无目的的合目的性:以杜尚的《泉》为例
德文:Zweckmassigkeit ohne Zweck
英文:purposiveness without purpose
中文:无目的的合目的性
康德奠定了西方美学的基础,而杜尚做的就是质疑美本身。

在康德审美的四个范畴中,第三个讲的是目的之间的关系。
“目的”指的是一个物品的功用。如果觉得一个物品美,那么肯定是撇开这个物体的功用,而纯粹在一个无功用的角度来欣赏它的。
比如眼睛,它之所以长这样,是出于人类有视觉需求;所以说,眼睛存在的目的是“看”。但是我们欣赏一双眼睛,完全是因为它的外形美,而不是因为它是一个视觉器官。所以,我们觉得,眼睛不是为了“看”而存在(无目的),而是为了“它自己”而存在。它存在的目的就是它自己:无目的的合目的性。
康德欣赏美的事物是有一个逻辑顺序的:首先这个事物是有一定用处的,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某种用处,其次它本身是美的,而且这个美与它的功用无关。其次,康德还提到,美是普世的,在没有外界条件干扰的前提下,美的事物,所有人都会觉得美。再次,康德认为美存在于自然之中,而不是人造的。
最后一个观点,更多的美学家认为人造的艺术品是很美的,因为它们是人感知了自然美,将它进行升华之后,形成的美的理念的外形。
而杜尚质疑了这些美学基础:首先,美为什么必须是普世的呢?为什么必须存在于自然之中呢?为什么必须是艺术家创造的美理念的外形呢?他选了个人们最不可能认为美的物体:小便池。它不是艺术家感知了美,又千辛万苦创作的作品,而是生产线上千千万万小便池中的一个。它的设计只是停留在功用阶段——盛小便并连接下水道。这样的功用,很难让人自发地联想到,它是否还有其他的“无目的的合目的性”。
那么这个杜尚,为何要如此精准地反抗美学传统的方方面面呢?这还要看他所处的时期:20世纪初。作为达达主义的忠实拥护者,杜尚所要做的,就是反对理性、颠覆艺术传统。他将一个废弃的马桶签上名,便送去展览。这样的艺术品被称为“现成品”,将一件现成的、有功用的物品废置不用,仅考虑它的“美学价值”(当然美学价值本身也被颠覆)。如果将达达主义、现成品放在20世纪初,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语境下看,就没那么荒谬了:任何历史都是在特定的时候进行反叛,这样的反叛也会被载入传统。

反叛,再反叛,反叛,再反叛。还好有传统,如果没有康德和其他美学家的那些条条框框,杜尚哪能反叛地如此精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