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 文丨陈 桐
编 辑丨郑 文
文娱价值官解读:
现象级爆款综艺节目《乘风破浪的姐姐》在2020年夏天为观众带来全新体验的同时,也展现了一种30+的女性态度和女性力量。时隔半年,《乘风破浪的姐姐》第二季乘胜追击,成为打响2021年春天的第一档头部综艺,万众期待之下,又一批姐姐踏浪而来,继续一场摆脱年龄束缚、勇敢追梦之旅。《姐姐1》的成功正在于它准确抓住了时代的这一诉求,用自己的方式呈现了出来。然而,第二季继续用组织唱跳女团的方式来“乘风破浪”,对于观众来说,新鲜感已经大打折扣了。在内核上,这群30+的姐姐们开始开始青涩地学着像年轻的偶像一样互动,营业,卖萌,似乎和节目“砥砺前行,无问西东;向阳而生,追光而上”的追梦主旨渐行渐远了。目前,《姐姐2》的豆瓣评分已经滑落至6.0分,没有了30+女性挣脱桎梏乘风破浪的那股冲劲儿,“综二代”魔咒正在向姐姐们悄悄逼近。
去年,《乘风破浪的姐姐》爆火后,立马有人提出要做男版。当时,不少网友都不看好,理由之一就是“油腻指数”会超标。但也有人不服:凭什么姐姐上台就是“美强飒”,哥哥就是“油”?争议声中,男版《浪姐》——《追光吧!哥哥》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马了。不幸的是,网友的担心很快就一一验证,各式名场面几乎集齐了中年男明星的所有油腻种类:邪魅狂狷、大腹便便、霸道总裁、土味情话……令观众深感不适。
《姐姐2》一开播,竟然隐隐有了和“哥哥们”一样的油腻感。刚刚开播两期,忘词的忘词、忘动作的忘动作、吃老本的吃老本、划水的划水,完全没有了第一季一群宝藏姐姐寻求突破、逆风而上的飒爽感。和“哥哥们”靠油腻和黑红出圈一样,《姐姐2》中的嘉宾就差把想红写在脸上了,或许她们看到了第一季的巨大红利,争先抢后入局,不同于第一季的真诚和随性,这一季的姐姐们提前就打造好了人设,背熟了剧本,然后按照预设的节奏开始表演,认真唱跳的姐姐少了很多,多数都是来搞笑的、蹭热度或者是单纯刷脸的。追完两期,我已经开始怀念性格不讨喜、但是对舞台特别用心的蓝盈莹了。
此外,《姐姐2》中很多互动和梗都相当无聊、刻意,如果说把令人窒息的“邪魅狂狷”当成是“撩”,处处洋溢着“帅且太过自知”的迷之自信是中年“哥哥们”的最大油腻,那么,把粗鄙当成大气、把无知当成可爱以及假惺惺的吹捧和塑料花式的寒暄就是中年“姐姐们”的最大油腻。早在《姐姐2》开播前,那英的人设就一直被塑造为“搞笑担当”,第一期节目刚刚进场时,遇到热情的李菲儿、张馨予,就一脸懵地问:你俩谁啊?这一幕可能是节目想故意呈现那英耿直的一面,但嘉宾早就私下见过无数次了,提前排练沟通了很多回,在正片里还要用这种小儿科式的“懵懂”梗,不仅侮辱了观众智商,也拉低了那英的修养。
等到决定上场顺序时,那英又一马当先,表示自己可以第一个上,与周笔畅猜拳决定。结果没想到,她喊的不是“石头剪子布”,一开口就是:哥俩好啊!试问,一个年过半百的女星,扯着嗓子和另外一位划拳定输赢?这和眨眼、舔嘴、吐舌、扭腰的油腻“哥哥们”有何本质区别?
来到表演环节,那英中途忘动作、还笑场,奉献了一场近乎杜淳式的表演。在互动环节,杨钰莹对那英的恭维也猝不及防给观众灌了一大口猪油。上世纪80年代末,在内陆流行音乐基本由北京和广州两大板块组成,代表人物那英和杨钰莹资历平等、旗鼓相当,如今,49岁的杨钰莹邂逅53岁的那英,立即变成了小迷妹,上前挽住对方的手问:“你是来教唱歌的吗”,实在有点违和。
回过头看,《姐姐1》是一个特殊时期的意外产物,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的成功是很难复制的。疫情期间,30个姐姐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聚在一起,她们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节目播出后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所以姐姐们大部分是在做自己,虽然在形式上姐姐们卖力地比拼唱歌跳舞,但究其内核,这其实是一档打破性别、年龄与职业壁垒,比较真实的中年女艺人生存业态真人秀。
不同于《创造营》、《青春有你》中拼命迎合工业标准的年轻女孩,姐姐们都是有资历的女明星,已经拥有了谈判的权力和鲜明的性格。因此,展现每个人的性格,挖掘出她们在这个年龄对待生活的态度以及彼此间基于自然真实而产生的化学反应才是节目的最大亮点。在第一季中,观众看到了很多鲜活的人物,直率的山东美女张雨绮、精灵古怪的上海女孩黄龄、老一辈大姐头宁静、文艺女神万茜、自称AI的歌手朱婧汐……她们不再是神秘的、高高在上的明星,而是我们身边熟悉的女性形象,看着她们拿出看家本领展示才艺,看她们“顶撞”评委,理直气壮地质疑比赛规则与成团理念,相当过瘾。
《姐姐2》为了复制第一季的成功,不愿再冒太大风险,选角除了职业特性的单调,连人设都极其类似。那英像是第一季豪爽直言的大咖宁静;安又琪、江映蓉对应着同为超女出身的张含韵和郁可唯;作为主持人,刘烨对应着吴昕和沈梦辰。与此同时,在节目形式与内核上,《姐姐2》更像是一档粗糙的选秀,而不再是鲜活生动的体验类真人秀。相比于第一季舞台初评级时、姐姐们至少表演得还是一个完整的作品,第二季对于所有姐姐都是“唱歌+舞蹈”的设置,这种设置面试感颇强,但好像和《创造营》、《青春有你》这些节目更像了,本身的特色被稀释了。
《姐姐1》在赛制形式上,每一位姐姐面临淘汰的几率几乎是平等的,而初成团的强弱流动也主要基于姐姐们的自我意志,节目组在赛制上的干预很少。到了《姐姐2》,弱与弱、强与强的相互集中完全是通过赛制稳定下来的,初舞台的分数,不再只是一个参考值,而是一条明确的分数线,前15名“守擂”,后15名“破浪”,而淘汰只在“破浪组”产生,这一季的淘汰效率一定会比第一季高很多,踢馆赛应该也很激烈,但对多数观众而言,显然不是为了看流水线式的女团淘汰赛来追这档节目的。事实上,在《姐姐》这样一个大量女性共生、相处的环境中,可以产生很多真实的互动与化学反应,这样的真实,恰恰才是真人秀节目最大的看点。大家追第一季节目时普遍感动的一个点,是能于竞争中看到一种友爱、一种个体试图超越规则的悄悄扶助。但是,《姐姐2》一上来就选择放大友爱这一面,忽略了故事线的铺垫,将选秀式淘汰和踢馆作为重点,意外感和记录感被弱化,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了。在电视剧领域,契合女性审美、抓牢女性受众的“她题材”成为当前流行的风口,在综艺领域,真正关照中年女性的节目凤毛麟角,《姐姐》刚好填补了这一空白。在《姐姐1》中,嘉宾们自身故事带来的情感共鸣吸引了众多女性观众,每一个舞台背后,都是鲜活的人生故事,有穿透力的情感代替了流水线生产下的表演:18岁已经是艺人的伊能静,在52岁的年纪唱起了18岁儿子的歌;不愿再做“摇钱树”的阿朵在高压的工作下疾病缠身,在事业巅峰期选择退圈,走进山里田野里做一名普通的农妇……
“如果到了那个年纪,我也能活成这样,那该多好。”第一季节目带给很多观众这样的情感共振,这也许是《乘风破浪的姐姐们》能在众多综艺中杀出重围、一骑绝尘的主要原因,通过对女性境遇深切关照并给出反思与破解之道,《乘风破浪的姐姐们》一定程度上展现了30+女性的生活智慧与精神力量。可惜的是,《姐姐2》并没有进一步深挖这个精神内核,姐姐们把更多力气用在选更”炸”的歌、更厉害的队友,以及赛后的拉票环节上,关注着网络舆论的形象塑造。当一切变得可控时,节目就会很无聊。
在“低龄化”的女团市场中,姐姐们打着“三十而骊”的大旗从天而降,希望打破流量经济下的畸形审美,然而,第二季无论是赛制还是内容,都在有意或无意地朝女团节目靠拢。分组、选人、训练……这群30+的姐姐们学着流量时代下的那套生存逻辑,生硬地互动、卖萌,却逐渐丢失了第一季中的价值精髓。某种程度上而言,姐姐们的女团体验逻辑,与节目追梦的主旨其实是冲突的,当每一位姐姐的微观感受,她们的人生经历和性格特征不再是重点,她们越努力为成团PK着,似乎离“乘风破浪”就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