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与金无怠

01

今天是6月30日，一年又半。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没来由地飘过辛弃疾的词：壮岁哪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中原北望气如山也就罢了，壮岁哪知世事艰，可能才是内心里的真实写照。

都说没来由，怎么可能会没来由呢。

昨天看了授勋直播，想着当年的50多个人，发展到现在的9000多万人，近一个亿。然后这近一个亿人里，再选出29个人。百年历史，真的不容易。

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是容易的呢？

然后，突然想起一个叫金无怠的人。

1922年8月17日出生于北京，金无怠是广州人，精通粤语，他们家族世代居住在广州海珠北路金氏巷，家族中人还保留着强烈的广府文化认同。

1940年进入燕京大学，1947年新闻系毕业；

1938年（一说1948年，在此之前的二战时期则为美军联络办公室工作）开始在美国驻上海领事馆担任译员；

1949年到香港为美国驻香港总领馆工作，朝鲜战争中在韩国帮助审讯中国战俘；

1952年，加入中央情报局，并开始在琉球岛为美国中情局外国广播情报服务局（或译“对外广播情报机构”）工作，担任语言专家；

1961年调至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塔罗沙（一说1952年后很快就调至圣塔罗沙，后又调至弗吉尼亚州中情局兰利总部）；

1965年加入美国国籍；

1970年圣罗莎办事处被关闭，金无怠向联合国总部求职，但并未获得录取，后到弗吉尼亚州罗斯林的对外广播情报处总部工作；

1970年金无怠被提升为中情局译员兼分析员，得到接触到最机密情报权限，在日本冲绳（一说在美国夏威夷），他认识了台湾女主播周谨予，并与之结婚；

1981年7月，金无怠退休，并由于其工作的出色表现获得中情局颁发的奖章。退休之后，金无怠仍在中情局担任顾问工作。在中央情报局工作期间，金氏工作认真，屡受嘉奖。

1985年11月22日，金无怠被美国联邦调查局逮捕，被指控6项间谍罪和11项欺诈和逃税罪；

1986年2月，陪审团裁定金无怠的所有17项罪名成立，并定于3月4日判刑。但在宣判日期之前的2月21日，金无怠在狱中自杀，终年63岁。

以上的文字是百度百科上关于金无怠词条下他的生平。

很简单，但信息量巨大。

但几乎每一条内容的展开，都会是一部浩繁的大书。

比如他的死，上面的文字仅仅是自杀两个字。但如何自杀的，却惊心动魄：

他的身份被暴露后，他寄希望于大陆这一边会救他，让他的妻子周瑾予与这边联络。但因为种种原因，这边为了更大的利益，丢车保帅，不承认他是为这边工作的人。时任大使李肇星在接受美国记者采访时宣称：

我们不认识这个人，我们和这个人没有关系。我们不会接受他。

于是在宣判之前的2月21日，他躲开了看守吃饭的一个小时，用塑料袋套在自己头上，用鞋带系住脖子扎紧塑料袋，用窒息的方式硬生生自己把自己憋死。

其实，他只要用手指捅破塑料袋一个小洞，就能赢得呼吸。

一个63岁的老人，死的多么决绝，多么惨烈。

他死了，带走了他不说，别人也永远不会知道的那些秘密。

据说，他是前周相直接发展的人。所以在当年的中美交往中，他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没有他提供的资料，就没有后来的中美建交。

他的被暴露，源于俞强生的叛逃。而俞强生家族的故事，又是一部大书。

但这个叛变者也没有一个好的结局。他的叛变，导致当年周相亲自布局的北美情报系统遭到前所未有的大清洗。也导致这边国安系统的大洗牌，直接重组。而他在两年后，在南美某个海滩游泳时，突然被淹死了。有人说，这是我们这边的报复行动。

如果把金无怠的故事拍成电视剧，仅仅是真实的故事，不需要虚构，就比《潜伏》精彩十倍，百倍。

金无怠牺牲后，遗体安葬于美国加州奥塔玛哈墓园。

1991年，旅美女作家平路采访了全程追踪金无怠案件的某华人记者。该记者回忆起金无怠葬礼的尾声：“然后我记得，仪式结束了，每个人发一块糖、一个二十五分的钱币，不知道哪一省的风俗，总之，印象很深！”（张系国、平路：《捕谍人》，第32-33页）

葬礼结束后用“吉仪封”装一颗糖果和一枚硬币给来宾，这是广州、佛山、香港等地珠三角一带至今仍然盛行的风俗，硬币是给来宾的回礼，糖粒大概是寓意“苦尽甜来”。

2017年，有网友在北京香山玉皇顶拍到金无怠衣冠冢，墓碑刻字为“广东南海 先父金无怠之墓 女美石、子巨石、子鹿石 敬立。”旁边另有一方墓碑，上书“广东南海 显考金孟仁、妣杨杜若、妣刘春卿之墓”。

在狱中写给妻子的最后一封信中，金无怠曾经写道：

青少年时，在香山某处居所看到一副对联：“山中不知岁月，世上哪有神仙”！

金无怠的父亲金国宝为自己的孩子起名字很有讲究：金国宝正妻生一子金无病；侧室生长女金孔章、次子金无忘、三子金无怠、四子金无骄。

无病、孔章、无忘、无怠、无骄，每一个名字都有典故。

无怠出自于《尚书》、《史记》、唐代《郊庙歌辞》。

等我哪天有心情了，好好梳理一下这些年收集的关于金无怠的资料，系统写一篇试试。我就是懒，不想太费自己的心思。

之所以不想写，是因为必须伸进中国近代史的深处，有太多的细节，有太多隐秘的故事。

太劳心劳力。

02

这是一张著名的照片。

1990年，旅行者1号探测器即将飞出太阳系的时候，在距离地球60亿公里的地方，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命令它回头再看一眼，拍摄了60张照片，其中一张上正好包括了地球——图中那个亮点。

1996年，天体物理学家、著名科学作家卡尔·萨根就此说过一段非常著名的话：

“在这个小点上，每个你爱的人、每个你认识的人、每个你曾经听过的人，以及每个曾经存在的人，都在那里过完一生。这里集合了一切的欢喜与苦难，数千个自信的宗教、意识形态以及经济学说，每个猎人和搜寻者、每个英雄和懦夫、每个文明的创造者与毁灭者、每个国王与农夫、每对相恋中的年轻爱侣、每个充满希望的孩子、每对父母、发明家和探险家，每个教授道德的老师、每个贪污政客、每个超级巨星、每个至高无上的领袖、每个人类历史上的圣人与罪人，都住在这里 —— 一粒悬浮在阳光下的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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