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疯子，可我还是挺喜欢她的。”
星座回忆录·第1期
述/微博@百里泡泡
文/左西西
在阳春三月，风很轻也很干净。
精神病院里的桃花也开得很好，只是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人都有很深的心事，或是迷茫的表情，或是纠结的灵魂。
我已经习惯了面对这些有着特殊感受的人群，但是那天遇到一位老爷爷，有了不一样的动容。
老爷爷生于12月，射手座，但他真正活出射手座的状态，也许是在60岁的时候吧？
他走进精神病院的那天，刚好过70岁生日。他带着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的女人来看病。女人眼神涣散，看起来傻呆傻呆的，但脸庞干净，头发柔顺地绑起来，虽然多动，但是也略带乖巧。
“带你女儿来看病啊？”我问。
他挠挠头笑笑：“她是我媳妇。”
我愣了一下，默默把资料表格递给他填写。
他一只手拿着笔写字，一只手紧紧拽着女人的手，突然，女人对着他的头就是一敲，看得我都有点疼。他却仿佛习惯了，停下笔，摸摸女人的头：乖啦乖啦，等下做完检查就去吃饭。
女人低头吮了吮手指，点点头；过了会却又拼命抓自己头发，顿时蓬头垢面的。
他把填完的表格给我，然后耐心地梳理女人的头发，重新帮她扎起来，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还非常耐心地跟她说：今天我生日，把一年攒的钱都拿来给你看病啦，会慢慢好起来的，你要不要笑一个祝我生日快乐啊？
我看到女人微微笑了一下。
因为下午才能开始检查，中午我们带他们去食堂吃饭；于是老爷爷跟说了他们的故事。
他生在特别穷苦的时代，吃不饱穿不暖，不识字，一个家族最后落魄得只剩下一个人，自己默默地耕田，种菜给自己吃，日子虽然苦，但足够温饱，他也习惯了。
在他六十岁的时候，村里有人跟他说：你也该娶媳妇了，东村有个30岁的傻姑娘，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去看看。
“看了以后就喜欢了吗？”我们问。
“我一个破老头，哪懂什么是喜欢，去她家的时候，她不说话，就是一圈圈的围着我转，打量我，然后咯咯咯地傻笑。傻是傻了点，但看着她笑的时候，我就发现人生有一个人总比自己好啊。而且，如果在进入黄土之前，可以照顾她，会是一件好事。”
老爷爷坚信，
她是他困苦的人生中唯一的好事。
为了娶到她，那一年他站在学校外面的窗户学了一些字，养了13头小猪崽，每天抽空去捡漏一些材料，把破旧的屋子整修了一遍，做了一些小装饰。他觉得自己比过去60年都要勤力、都要快乐，就像找到了自己可以追逐的太阳。
可过了一年，她的妈妈把13头小猪崽的聘礼要求多加一万块现金。他当时觉得晴天霹雳，但还是非常坚定地说：你看，你现在即使拿枪指着我，我也只有这13头小猪而已了。我知道你养女儿不容易，但一万块真的打死也拿不出来，我一个粗人穷惯了，都是自己种自己吃，没有钱，也没想过赚钱，但今天我把她娶走，一定会让她越过越好，也会孝敬你。
她妈想了想，就点头应允了这门亲事。
后来，他除了耕田之外，找了个祖上的荒山，养了很多小猪崽，没有钱买化肥和饲料，就收集乡村父老的剩菜剩饭喂，喝井水，闲时也吃野菜，慢慢一个个都白白胖胖的，卖得很好；也就有收入盖新房子了，虽然只能盖两间，因为要攒钱给孩子上学。
”后来，我们有了女儿和儿子。只是她发病的时候会打人，包括我们的孩子。”
“那她打你麽？”
“她也想打我的，你看她刚才就打我脑袋了。以前第一次被她拿棍子打的时候，我吓唬她说，你打我我就把你扔出去，不要你了，不养你了。她就乖乖的了。有时她打孩子，我也这么吓唬她。”
说这话的时候，老爷爷忽然笑得很开心，也好得意，那发自内心的幸福感完全不同于其他说类似话会难过到哭的家属。
“那你会真扔她出去么？”
老爷爷又笑了：“当然不会，我那只是吓唬她，有时候她把邻居家的东西弄坏，或者打了别人，别人找上门要赔偿的时候，或者是她总把家里弄得很乱的时候，我也会很生气的想打她，可是又不舍得，也不忍心。”
“虽然我的老婆是个疯子，
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给她更好的生活。”
在聊天的过程里，老爷爷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他说女儿今年已经11岁，儿子8岁，都很聪明，学习成绩也很厉害，很懂事，放学也自己写作业，写完以后还帮着我做家务。
他的话语里都是藏不住的骄傲，他还说等今年丰收了，准备一家四口去旅行。
“那她能帮忙做点家务麽？”
“她情绪稳定的时候也会帮忙做家务。不过大多数时候她是需要人照顾的。”
他说，他会经常跟孩子说，妈妈虽然傻，会打人，会不理智，但是她是你们的亲生妈妈，所以一定要一直爱她，如果爸爸哪一天先走了，一定要比爸爸还要爱妈妈。
你如果问我，为什么一路聊天，都没有傻女人的出现？因为她早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写在最后】
在我读广播电视新闻学专业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毕业扛着摄像师去采访各种各样的人，厨师？清洁工？花店老板？身份不限，只是单纯想听到更多故事和人生，并且让他们的故事和经历被更多人听见。
所以十多年后的现在开始写“星座回忆录”，我明白星座只是一个载体，故事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只是单纯地写听到的故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悟。
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领域都活跃着不同星座的人，带着很明显的星座性格，过着不同心态的人生。如果你有故事，或者听说过故事，可以投稿给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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