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墙根

读《世说新语》

伤逝第十七

她,带着质朴无华的气息来到了老城墙根,说好了和老城墙过来一起晒晒太阳,唠唠嗑的,亦或一同吹吹风。

老城墙历经枪林弹雨,墙下深埋了多少阴魂,谁也不能统计了,唯有身后面有追兵似的风呼啸着,无情地打在她的脸上,抽着她的脖颈,提着她的发丝,嚎啕着,狂吠着,目光如锯,她才真正感受到她已经踏入这阴森森的领地了,虽然先前她和老城墙无话不说。

若不是一针胜似一阵的阴风掴着她的耳朵,她真的就以为一会就风平浪静,世间太平了呢!一会就可以和老城墙盘着腿述说情长了!但是阴风哪能如此轻易放过她和她的老城墙呢!尤其她身上的自然朴实之气,引得深埋墙根那么久的阴魂怎么能不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攥着,任由她如何喊叫,阴风的手就是不放松呢。那些阴魂相信真是遇见故友了。

她,是要面见老城墙的,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块块城砖,能够听到它们的怒号和无奈。一时,不去计较那让她感觉一阵冷似一阵的阴风。她知道,她是来和老城墙唠嗑的。那是梦里心里就惦念着她的老城墙,她们相互见了,目光也亮堂多了。它们每日都在等着彼此,等着和它同样吹着阴风依然热情地不失质朴无华往城墙根信步走来的她。

她,尽管被那阴风吹得打了好几个趔趄,她还是站定了!因为她没有完成使命,上天赋予她的使命,她不可以倒下来。她是要去老城墙根的,这是她们前世今生的约定。因为每次,她一到老城墙根就可以撕破皮囊把自己裸露,从外到内。老城墙根就是她舒心的窝,无论她披头散发还是精神抖擞,她一来到这里就满肚子心里话想吐出来,老城墙根从不会让她失望,她也把老城墙根当作自己终究的归宿,心一空落落的她就不由自主地往那里靠近。

吸引力是一件好东西,它让世俗的麻木变的大喘气,倒吸着气,不用意识地往近的凑,而无论阴风如何刮,她和她的老城墙从未有过变卦的心思,就是这么不用承诺牵绊不用誓言缠绵。老城墙已经站了哪里等她千年了,她,好不容易和老城墙的双刃剑合上了鞘,狂躁的阴风和墙根下的阴魂只有让她和老城墙抱的更紧,贴的更切,千年等一回难道就是讲她和老城墙的故事?

《世说新语.伤逝第十七》中有段话说:"王濬冲担任尚书令时,穿着官服,坐着轻便马车,经过黄公酒肆旁。他回头对坐在车后面的客人说:"我过去和嵇叔夜、阮嗣宗一起在这个酒店畅饮。竹林之游,我也参与末座。自从嵇生早逝、阮公亡故以来,我就被世事羁绊住了。今天看这间酒店虽然很近,但是追怀往事故人,却像隔着山河一样远。"

她和老城墙根,是一组天仙配,她质朴无华,无浊无染；老城墙不惊不怖更不畏,默默无言却震耳发聩,我想这震天动地的声音不是震慑阴风,倒是让她对老城墙更忠心不改了!

(感谢大同市书画家张永福老师为本文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