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县之本吴庄的革命史(2)
黄安县之本吴庄的革命史(2)
13、有一天,在外面国民党部队当差的李铁路,带着一个勤务兵,穿着军官服装,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一回来,他召集村子里的老人们开会。曾祖父也去了。
李铁路站在一个稻草堆上,先是朝天放了枪,然后说:你们听着,我现在是国民党十五军独立团团长,准备进山来了剿匪了。都本乡本土的,念在一村一姓的面上,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家谁有人在山上,赶紧劝回来,不回来,打死了,莫说我没给大家面子。
大家都不说话。
李铁路指着李来福说,你家的文化,听说在山上?
李来福点头哈腰的说,好侄儿,我不晓得咧。
李铁路说,我都听说了,赶紧想办法劝回来,红四方面军越过平汉路,死了不晓得多少人,往四川方向逃路,免子的尾巴长不了,他们等不到了。下山来投降才有出路。
李来福说,真不晓得,要是遇到了,你一枪给我打死他。
李铁路说,那倒不至于,主要看他的表现。再说,你的大儿子,还在中央军的部队当秘书呢,也得给点面子。不过,对其他人,我可不客气了。
说完,李铁路一指我曾祖父:你的两个儿子,听说都参加了共产党的部队?
曾祖父说,报告李团长,我不晓得。都出去找口饭,说没影就没影了。
李铁路说,共匪进村时,听说你大儿子和徐向前一起回来了?
我曾祖父说,哪个说的,我没见过啊。
真没见过?
真没见过。他们说你妹妹李铁梅也参加了共党,你信吗?
本吴庄的人们一下子笑了起来。李铁路有些气恼地说,那是造谣!诬蔑!我妹妹,一个女伢,么样会参加革命呢?
他话头一转:你家老二呢?他到哪里去了?
我曾祖父还没说话,但我曾祖母在人群中突然一下子哭了起来:伢啊,你命苦呀,到哪里去了咧,么样不回家看看娘呢?
曾祖母一哭,人群中很多女人都伤心地哭了起来:我苦的伢啊,你死倒哪里去了啊?
这会便开不下去了。本吴庄出去了那么多人,谁晓得他们都干么事去了呢?有的参加了革命,有的被抓壮丁加入国民党,还有的上山参加了游击队,也有的上山当了土匪,还有的到武汉去做生意,有的外面去要饭……兵荒马乱,哪个也不晓得。
李铁路这话便讲不下去了。下面有的是他亲属,有的与他家相邻,其他的都是看着他长大,还奶过他的,他讲着讲着,发现做官莫从家乡过的道理,只好恢溜溜的地说:你们不说,那我们只有在战场上见了,到时子弹可不认人……
14、四方面军撤走的那一晚,三更半夜时,有许多人进了我们村子,他们叫醒我曾祖父。在一行严密的岗哨下,搬了许多东西进来。
其中,就有我大爷爷李成仁。
大,我们暂时要走了,徐司令说有些东西,放在你这里先藏着。等我们回来时再来取。
嗯。
大,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嗯。
大,一定要保管好,这比命都重要。
嗯。
曾祖父嘴里永远是一个嗯字。至于什么东西,他不问。
曾祖母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大儿子,泪水哗的便流了下来。
娘,我们一定会打回来的。
说完,部队一下子便消失在黑夜中了。
15、轰轰烈烈的革命一下子消沉了。
村庄和村庄周围,四处都传来死人的消息。
四方面军入川啦……
革命转入低谷啊……
死了好多好多人啊……
各种各样的消息从山那边传来,得不到印证。
过不久,山那边出现了一彪队伍,打着青天白日旗。
是国民党的部队!
他们又开始围剿苏区了!
茅草要过火,石头要过刀!
本吴庄一下子又萧条起来。
曾祖父每到天黑,便拴上门。他们开始越来越多地跑到地洞里睡觉。村子里越来越多的家庭开始筑围墙。李来福家的帮工和佣人,整天抬石头。进入本吴庄的路,封得越来越死。
国民党的部队驻扎在河滩上。由于都知道这个村子里出了李铁路,还有李来福的大儿子李从容,所以他们一般都不入我们本吴庄,而到了其它村庄,那些当兵的,让家家户户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这是个什么世道啊。我的曾祖母每天叹息着说。
她开始越来越担心他的两个儿子。而她的儿子,从此渺无音讯。只有从山外吹来的风,一股又一股,穿过楼道,刮到山的那一边,最后无影无踪。
三爷爷李成和坐在家中,慢慢地变得一言不发。
16、有一天夜里,我曾祖父听到了悄悄的声响。
声音很低,但他还是听到了。
是土匪!他对我曾祖母说。
看到一家人钻进了地洞,我曾祖父拿着一只板凳,来到了火房。
他听到土匪在外面挖墙洞。
外面的人悉悉索索,里面的人却清清楚楚。
外面的人悄声说,快挖,从这家开始,他们家据说有银元。
我曾祖父听了笑。
终于,本吴庄的青砖墙被土匪们挖开了一个小洞,仅够一个人头伸进来。
外面的人说,我伸进去看看,看人家都睡熟了没。
当他把头伸进来,我曾祖父的板凳就放了下去。不是打砸,而且牢牢地卡在了土匪的脖子上。
土匪痛得大叫。快,把我拉回去。
天高漆黑,他没弄明白,因为凳子卡住了。外面的人越拉,他痛得越厉害。
我曾祖父不说话,他死死地坐在板凳上。板凳抵在墙上,很牢固。板凳是团木做的,很坚硬。
外面的狠拉,让伸进头的土匪渐渐没有了声息。外面的人狠狠地拉,只听咔嚓一声响,土匪的身首便异处了。
外面的人抢了半具尸体,里面的我曾祖父,拿到了一颗人头。
外面突然发起火来,烧,烧,烧掉这个村庄!
还没等他们点火,本吴庄的铜锣突然响起来:打土匪啊!
一时,火把便围成的铁桶一般,围着村庄一周。
快撤!有准备!
土匪们丢下尸体,跑了。
第二天,土匪的头被挂在本吴庄的寨子上。好长时间,土匪不敢再来村庄。
李来福见到我曾祖父说,你小心,土匪们来报复我们村庄啊。
我曾祖父说,除了命,我什么也没有,不怕他们来!
李来福哼了一声走了。
我曾祖父知道,李来福怕土匪来打劫他家的财产。
17、结果,土匪们没来,屯兵的国民党部队长却带着一小队人马进村了。
全村人都被召集在打谷场上。
部队长开始训话:你们这个村,成份复杂,参加共匪的有,参加我军的也有,我们不准备杀人,但部队需要一些钱粮,家家户户按人头捐。
他的话一说,有人就开始哭了。
1935年,由于黄安大旱歉收,村民们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钱粮捐献?
队伍到每一家,每一家都表示: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部队长住在李来福家,感觉很没面子。
李来福说,这个村不能硬来,硬来会官逼民反。
李来福又说,这个村的村民民风剽悍,一急就会拼命。
李来福还说,这个村也就李忠诚家还有点底子。
李忠诚就是我曾祖父。于是,部队长带人来到我曾祖父家里来了。
替村民交点吧,不然,他们就忍不住,出了问题,卑职也没办法。
曾祖父说,哪里有钱呢?
部队长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捐赠一千个大洋就可。
曾祖父开始抽烟,他的烟斗抖得很厉害。
如果的确没有,会么样?
没有?那只有拿人头来见。部队长说。他的脸上,青筋毕露。
你说话算话吗?
我堂堂的一军之长,能不算话吗?
那好。我曾祖父说。他回答得很干脆。
18、第二天早上,他见到了我曾祖父李忠诚。不过,他见到的,不是活着的李忠诚,而是死了的李忠诚。
李忠诚上吊了。
他把自己吊在了城楼上。
我的曾祖父死了。
他把自己挂在我们本吴庄的寨子上,所有进寨子的人,都能看到。
寨子上有人喊:见到了人头,你们该撤兵了。
部队长的队伍,先是列队站在本吴庄的寨门外,最后悄悄地撤走了。撤走前,让我们本吴庄的人没想到的是,部队长还派人送来了一百块银元。
部队长讲: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一条血性汉子!
我曾祖父以自己的死,救了一个村子人的命,换来了本吴庄暂时的安宁。
李来福走在送葬的人群里,似乎哭得很伤心。风一阵又一阵地吹在城墙上,再弹回来,听上去悲风阵阵。
埋葬了曾祖父李忠诚,曾祖母的头发一夜间全白了。从此,三爷爷便打消了要出去革命的念头。
三爷爷记得,父亲李忠诚死前的那个晚上,只留给了他短短几句话:记住,本吴庄祠堂里的那尊佛像,永远动不得。那下面藏有东西,是徐司令他们的。
他还说:伢啊,总有一天,徐司令会打回来!
19、李忠诚的死,在本吴庄引起了很大震动。从此,家家户户不到天黑便关门闭户。一到黄昏,整个本吴庄死一般的沉寂。
从此,我曾祖母的眼里老是流着眼泪,而我三爷爷李成和的眼里老是冒着怒火。
李来福见了很害怕。他派人来帮我三爷爷种地,插秧。
李来福说,李忠诚是为寨子死的,死了我们不能不管他的家人。
三爷爷李成和不说话。他开始拼命干活。后来,还用部队长给的那一百块大银元,置了一些田地。三爷爷想不到,正是这几亩地,在解放后给他带来了大麻烦,把他划为富农。
有天,一个从河南来要饭的人晕倒在我家门前,三爷爷给了他一碗饭吃。那个人救过来了。
醒来后,李成和问他为什么从河南跑这么远来要饭。
那个乞丐哭着说,一路上都要不到啊,到处都是死人……
三爷爷的心便软了。他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愿意,就在我家帮我种田种地,好歹有口饭吃。
那个乞丐双腿便跪下来了。
三爷爷想不到,正是收留了这个乞丐,解放后他被整得死去活来。
20、三爷爷开始到外面贩猪卖。靠着这个手艺,我们家里能闻到肉香味了。
曾祖母便张罗给三爷爷找一个媳妇。
三爷爷说,要什么媳妇!这年头,谁能保证能活过明天?
曾祖母说,不管明天怎么样,今天就要好好活!
于是不久,三爷爷结婚了。他娶了一个邻村的姑娘,喜事没有像他人那样大操大办。只请了几个较近的亲戚热闹热闹。
请客那天,李来福突然让人送来了半扇猪肉。三爷爷去还礼,给了李来福家三块银元。
三爷爷说,不能让他小看了我们孤儿寡母!
这三块银元,给我们家惹来了祸。
李来福的大儿子李从容刚好在家休假。看到了这三块银元,鼻子冒烟了。
一个穷人家,还有银元?是不是共产党?
李来福躺在床上,说,他爹是为村庄死的,不要再惹事了。
李从容说,这事还得好好查查。
李来福说,文化说了,李忠诚家对革命有功,不能动他们家。
李从容说,大,这个文化不听话,听说他又派人端掉了我们一个排。要不是我在上面顶着,恐怕你们早没命了。
李来福长叹一声,世界不太平,何时是个了啊。
21、李从容到我们家里来了。
我曾祖母坐在堂上,毕恭毕敬的欢迎他。
大娘,成和干得还好撒?
一般一般,就是糊个口呀。
糊口?糊口还能大方地送三个银元给我大?
因为你们家的礼重,他不想亏歉啊。
这时三爷爷李成和进屋了。看到李从容,连忙加茶。
李从容说,听说贩猪赚了钱?
李成和说,就度个日子,难啊。沿途都是关卡,处处吃拿卡要,搞不好还把命搭上了。
李从容说,有这事?
李成和说,是啊,不是团丁便是土匪,有时连正规军也不给钱,把猪说赶走就赶走去吃了。
李从容说,这样的事,你对我说,我给总部报告。妈拿个巴子,还欺侮到我们庄子里来了。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我曾祖母觉得空气中充满了杀人的气味。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吹过,我家茅草棚上的草,在随风飘荡。
李成和看着李从容没有走的意思,他知道李从容的意思了。把李从容带到院子里,拿了一把铁锹,说,帮我挖吧。
李从容看着他。
李成和自己动手挖了。挖着挖着,一个土瓷罐露了出来。
李成和指着土罐说,全部财产都在这里了。
李从容抱着土罐走了。李成和叹息着对我曾祖母说,与他大一个样,杀人不眨眼啊。
22、李从容还没走,山上便传来消息:李文化死了,请李家派人去收尸。
这个消息来得非常突然。四方面军走后,李文化还留在大别山打游击,好久都没有回过村子了。
李来福与李从容商量,决定派一个家丁去。
可山上说,必须李家的人亲自去。
李从容不敢去。他说,我是国民党中央总部的,大家都晓得,我去怕是没了命,谁来给你续香火?
李来福便来找我三爷爷。侄伢,你和我一起去吧。
山上全是队伍呢。
我知道啊,侄伢,造孽啊。你大给游击队送过东西,他们不会杀你的。
李来福一说,我三爷爷怔住了。
么时送过啊,这可是要杀头的。
伢啊,上次你送竹子上山,那竹子里全是盐巴,我都知道啊。
李成和吓出了一身大汗。
他随李来福一起上山了。
大别山的山山领领,走来走去,像是在原地踏步。他们走了整整一天,幸好没遇上土匪。到夜里,他们到达了游击队的指定的地方。
李来福见到李文化的尸体,从来没有流过泪的他,突然放声大哭。
李文化是被内部肃反时整死的。苏区来的领导,在大别山深处宣起了腥风血雨。凡是有文化的、家庭说不清的、发过牢骚的,统统都以反革命和AB团被枪杀。
李文化坚决反对这种作法。他被绑了起来。由于他是李来福的儿子,于是他自己也倒在自己人的枪下。
李来福是真的哭了。我三爷爷趁机问送尸体的人,问见过他的大哥李成仁、二哥李成义没。
送尸体的队员说:我们也是偷偷从驻地跑出来的,毕竟是文化大哥带着我们一起参加革命的,乡里乡亲,哪个忍心看着他被狼叨走、被野狗分尸啊。听说你大哥,他们打到了川陕,在那里建立了根据地。
送尸体的人还说:我们也准备跑到那边去,听说你大哥在那里都当了团长了。至于你二哥,还从来没听说参加了革命。
三爷爷听了,一是高兴,二是悲伤。
回来,三爷爷李成和把这个消息对曾祖母说了。曾祖母跪在菩萨像前,双手合十:天王老子,保佑我的儿子平安吧……
从此,我的曾祖母一心念佛,不沾半点浑腥。
23、山上的土匪是在天亮时光临本吴庄的。那时,本吴庄的人都已睡熟,就连轮流放哨的人也睡得很沉。
结果,土匪摸进村时,没有一个人知道。
土匪先是烧了西边的茅草房,那天有风,风借火势,很快点燃了半个村庄。大人、小孩哭作一团。
李来福的家站在高处,一个上厕所的家丁发现了火,连忙开枪,枪声让本吴庄打了一个激凌,全体人迅速醒来了。
黑夜中,枪声不断。哭声不断。
三爷爷虽然腿瘸,但他从地洞里钻出来,枪声响了,一枪解决了一个土匪。
一场混战之后,本吴庄烧掉了半个村庄,被打死了七个老人,烧死了两个孩子,损失了五头耕牛……
村庄里四处都是哭声。
埋了死人之后,村庄里谈论的,有两个议题与我们家族相关:
要是李忠诚老哥还在,土匪什么时候来都能发现,不至于损失这么大!
是啊,是啊。不过,他的三儿子李成和,什么时候学会打枪的呢?还打得这么准,死了的四个土匪,都是他打死的!要不,土匪撤得不会这样快!
24、村子里便出钱商量防土匪和打土匪的事。村民迅速议论开了。
找游击队打吧,他们最厉害。
马上有人接上话:四方面军走后,茫茫的大山,游击队在哪里,哪个说得上呢?
那就找国民党的部队来剿吧,这是他们的职责。
找他们?哼,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等钱粮到手,他们进山转一圈,说土匪找不到,就跑了。
那还是自卫吧……
自卫?村子里年轻精壮汉,都死的死了,走的走了,靠一些老头,怎么自卫啊。
大家说来说去,没有商议出个结果。李来福家最有钱,他最急。
李来福说,要不,一家出一点钱,与土匪讲和?
讲和?可能吗?土匪贪得无厌,得尺进丈!
本吴庄的祠堂里吵成一团。最后,他们把目光投到我三爷爷李成和的脸上。
李成和一直沉默,很少说话。此刻,他站起来说,什么人都靠不了,自卫!
大家不作声。
李成和说,来福叔家多出点钱,买枪!我们大家多出点力,战斗!
李来福有些不高兴,为么事就要我家多出钱呢?
李成和说,你想想,村子里的人都穷得一塌糊涂,就你家有钱,土匪会沾记谁呢?
李来福嘟囔着,大家一致说,是啊是啊,土匪主要是沾记有钱人哩。
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村子里成立了自卫委员会。
25、李来福终于出了钱,大家让李成和到武汉去买枪。
兵荒马乱的年代,枪好买。但怎么运回来,大家发了愁。李成和说,这事包在我身上。
于是,李成和带着两个人,去了武汉。
那时去武汉只靠步行。但李成和推着板车,板车上装着几头猪。过岗哨时,国民党的士兵拦住了:做么事的?
贩猪的。
由于经常贩猪,这条路的许多岗哨成了李成和的熟人。他常常几个铜板,或者是一块银元,人家的嘴便马上自觉地闭上了。
于是,三个人,一路推着车,走了两天才到武汉。找到人后,买枪很顺利。回到住处,李成和对随行的两个人说,你们去睡,我还有事。
两个人去睡了。李成和一个人悄悄地忙了一夜。那两个人只听见外的猪叫得很厉害,但走了两天两宿,累得很,也就翻了个身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往回赶。回来的路上,再过岗哨时,哨兵问:
猪怎么了?怎么全是血?死了呢?
是啊,突发病,都死了,舍不得扔。
死猪都舍不得扔啊?
老总,他们说得了猪瘟,我不信,拉回家去吃。老总,我们贩猪的不容易啊。
一个大洋上去,哨兵手一挥,就回来了。
李来福站在村口等。
买回来了?
买回来了。
枪呢?
等等就晓得了啵。
人们围在我家的堂屋外。李成和拿来一把刀,把几头躺在板车上的猪肚子上的线挑开,一大堆裹着血的铁疙瘩露了出来。
所有的枪,经分解后,全都装在几头猪的肚子里。猪肚几乎全是空的。
李来福惊大了眼睛。
这么几个来回,村子里的自卫队就有枪了。
他们决心和土匪干。村子里身体稍好的人,都集在山头上学瞄准。大家把枪往背上一摔,都觉得挺神气的。一个个练得很认真。
只有李来福全天唉声叹气的。和土匪干,让他的心总是不踏实。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