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小识︱一根火棍两半截
这是村庄物语第218篇原创推送
社会转型时期,人们免不了回望乡愁。缕缕炊烟,几成乡愁的载体了。这也难怪,炊烟飘起来,意味着吃饭填肚子。很多人的记忆深处,它勾连着长辈的呼唤,家园的温馨。它从田园飘来,掠过变幻多姿的岁月,会让今天的人们,萌生鼻子发酸的感觉。
过去,皖北人家烧锅做饭,烧的是柴禾,也即作物秸秆。通常,母亲在灶台后站着炒菜做饭,十来岁的孩子坐在锅门前填柴续火。孩子的右手还拿着一根烧火棍。母亲说火大了,孩子就用火棍压着火头;母亲说火小了,孩子就用火棍把柴挑一挑。两代人之间的配合,总是那么默契。
一般而言,普通人家的烧火棍,就是一根小木棍,长约两尺余。用树杈代替的居多。也有用一根铁棍的,伸进锅底下的一端,捏个弯钩。那也叫炉钩,用起来可能更方便一些。后来时兴烧煤球,用来夹煤球的火剪——形似大剪刀,长度跟火棍差不多——也当作在柴灶里使用的火棍。
普通人家烧锅做饭,尽管火棍是必不可少的物件,却几乎没人看重它。它太不起眼,也很容易得到。农家的房前屋后,都是树。随便折下一根树枝树杈,都能是一根用着随手的烧火棍。用得短了,就地取材,再换一根,又不费事,更不需要花钱去买。
但在皖北村人的意识深处,火棍又具有很强烈的象征意义:它可能指称长辈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产。颍淮人俗称“皮胃”。这个意义,就隐含在“一根火棍两半截”中。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儿子结了婚,跟爹妈分家,也就提上了日程。大家分成小家,单立个门头过日子。尽管颍淮人讲究“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陪嫁衣”,但分家之时,仍会出现某种程度的争执。因为分家过后,基本的生活口粮,生活用品,以及起码的三间茅屋,都得有。这些东西从哪来?当然爹妈就得预备在先。所谓分家,也不外乎就是把这些东西,分清楚。
如果有亲弟兄几个,当父母的,就得一碗水端平。老大分了几十斤口粮,老二、老三或者老四,都得是同样重量的口粮。有多有少,做儿子的说不出啥,儿媳妇就会拉脸子,埋怨长辈没做到“一根火棍两半截”。如果老辈人还留下值钱的古董,或者万儿八千的现款,是好事,说明爹妈有本事,但也可能是祸端。小辈都眼睁睁地看着怎么分配。稍有不均,就会兄弟失和,妯娌反目,弄得跟仇人似的。
这个时候,就是最考验长辈心态以及掌控能力的时候。最为恰当也最为省心的做法,就是“一根火棍两半截”,平分。一丝半文都不能打折扣,从而不给晚辈一个偏心眼的印象。小辈之间呢,尽可以发扬风格:过得好的匀点儿给过得差的,那是他们兄弟的情分。儿女互相谦让,老辈人心里才会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