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修为:时行则行,时止则止,临事则惧,好谋则成

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易经》

孔子的两两句论说,出自《论语·述而》,原文是: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这里,“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是孔子对弟子颜渊修为之守的认可,而“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则是针对子路勇武之持的纠偏。论说的主旨,在于揭示道不离身的人生操守之笃定,亦即是人生信念的坚定。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体现了人生得志与不得志的惟不失于道。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的人生修为,主旨在于揭示用舍无与于己,而行藏安于所寓的乐道安仁精神。在《易经》中,体现为“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艮卦·彖》)的价值意旨。

“用之”之“用”,是见用于当时,为人生得志之境遇;“则行”之“行”,是“大行”之价值意旨,意味着正道而行,为达其道而出仕立功。当然,这里的所为之“行”,是“行义以达其道”(《论语·季氏》)的担当,而非是为了贪图权位和巧取功名。“用之则行”,便是“时行则行”的有所作为。

“舍之”之“舍”,是暂时不为人用,为不得志之境遇。“则藏”之“藏”,是“隐居以求其志”的人生志趣。当然,这里的所为之“藏”,是笃行其道的独善其身,而非是独利于己的晦身术。“舍之则藏”,是“时止则止”的畜道待时,以为厚积薄发。

“用之则行”,是可行则行,亦即是“天下有道则见”(《论语·泰伯》)的有所作为。在此得志的情境中,每个仁人志士都要施展才华抱负,行义成善以达其道。反之,就是“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的人生之耻。该有为而不作为,该担当而不尽责,君子必以为耻。

“舍之则藏”,是可止则止,亦即是“无道则隐”的处世之方。当此不得志的情境,则应独善其身以求其志。“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而不违其道。反之,就是“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的人生羞耻。遇见无道之情境,君子必耻于不义而富贵。

在《孟子》的思想传承中,“用之则行”,体现为“达不离道” (《尽心上》)的价值意旨。入仕而“达不离道”,就会使“民不失望”。人生“得志”,贵在“泽加于民”,亦即是成就“达则兼善天下”的伟大事业。

“舍之则藏”,体现为“穷不失义”的价值担当。士人能够如此,就能自得其乐。人生“不得志”之时,就当“修身见于世”,在“穷则独善其身”中,体验“尊德乐义”的人生境界。

人生用舍有时,而道有行藏。孔子的“唯我与尔有”之说,又道出了孔子的人生修为。颜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论语·雍也》)的修为,几于化境,故足言为同此“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之境。

人的一生,若能“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不仅是人生智慧的体现,而且是弘毅道义的担当。有时行时止的不失其时,便会有“其道光明”的未来;有穷达而不离其道的担当,便会有“取之左右逢其原”(《孟子·离娄下》)的无入而不自得。

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体现了勇敢必以正义为价值坚守的准则。

就子路自负其勇,言率领三军则夫子必与己同的问题,孔子提出了“勇者不惧”(《论语·子罕》)的真正价值内涵,乃在于“临事而惧,好谋而成”。

临事之惧,成之好谋,二者皆内涵戒慎之意识和明察之修为工夫。“临事而惧”,是敬畏其事,而谨慎从事。这里,内涵“执事敬”(《论语·子路》)的价值意旨。敬其事,则所为之事方能体现道义之价值精髓。

人生凡是临事而为,非有戒惧之心则不能慎重看待,敬畏对待,谨慎举措,认真处理。惟恐其有失,以敬胜怠,方能无有失。反之,心不惧而怠忽者其事必败。“官怠于宦成,病加于少愈,祸生于懈惰,孝衰于妻子”(《说苑·敬慎》)。慎察之,方能慎终如始。

“好谋而成”,是在成就事业和建功立业上,警惕小心,善谋周密而不敢骄怠。这里,体现了“行中虑”(《论语·微子》)的价值意旨。虑则有“思”,就会“事思敬”(《论语·季氏》)而专心致志,敬业尽职。

凡成就一项事业,非好谋则不能把困难估计足,把各种干扰因素考虑全,做好防患未然之预案。事前准备、筹谋的功夫愈细致、愈周全,则成功的概率就可愈大。善于成功者,必是善谋略者。“三思而后行”(《论语·公冶长》),同样是“好谋而成”的价值内涵。

孔子“临事而惧,好谋而成”的人生告诫,固在体现着戒慎、敬畏之意识和明察之修为工夫,然也体现着行道之勇,为义之敢。临事有惧,成事好谋,皆是践行道德之性的行为。非义则无勇,勇而无义非是真勇。

子路之勇,犹如“北宫黝之养勇”的“不肤挠,不目逃”(《孟子·公孙丑上》)和“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的无惧而已。其“行三军”之勇,犹如暴虎冯河的“死而无悔”。以其是勇武的气质之勇而非为道德之勇,故孔子不与认同。

在宋代儒家学者叶适看来,“子路之勇,可以言无惧矣,然必兼仁与知,故'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虽伊、吕不能易。”(《水心习学记言》)仁则敬而无失,故能“临事而惧”;知则慎重而为,故能“好谋而成”。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就是“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体现。

“慎独”的价值观念,是儒家思想中的道德修为工夫,旨在让人“惟精惟一”(《尚书·大禹谟》)于道,亦即是使道不失于身。在《中庸》看来,“慎独”是“率性”的道须臾不离于身。要使道不离,就要修为于戒慎恐惧之工夫。人生之事为,贵在不离其道的慎独。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作为“慎独”而道不失的人生修为,必是勇于行义者。“知耻近乎勇”(《中庸》)。耻于不仁不义,则必惟仁义是依,勇敢做出人生的正确抉择。虽穷居而不损其志气,虽发达而不加其止分。

人生之路,非果敢不能坚定其志向,弘毅其志气,刚正其骨气。面临困境而坚守道义,不能没有勇敢,而要“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下》);面临显达而坚守原则,“富贵不能淫”,同样需要抵御侵蚀的果敢精神。

人生修为的“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体现在“好谋而成”的人生抉择精审上,就是“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的无入不自得,时措其宜。

道之光明,在于行止各当其时。因时而宜,就是“动静不失其时”的时宜。人生惟从戒惧之意识中,得相时之灵机,方能与时俱止;惟从省察之精明中,起适时之妙用,方能与时俱行。

人生惟时行而行,“用之则行”,方能勇于进取,施展抱负,一展宏图大志;惟时止而止,“舍之则藏”,方能修身俟时,苦练内功,争取有利时机。合于道理,于止乃真;趋于时宜,其道大光。

孔子“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以及“临事而惧,好谋而成”的思想论说,彰显了人生追求和拼搏的大智慧:

人生得志之时,就要珍惜机会,戒惧而善谋,不负时代的重托。只有谦虚谨慎,实干加精明,方能干出一番宏大之事业。

人生面对暂时的不得志,就要强大内心,苦练硬功,提高本领,修身待时而未雨绸缪。努力创造机会,施展雄心抱负。

中华文明五千年,历经沧桑而绵延不绝,已充分证明中华传统文化的顽强生命力,和迎接各种挑战的开拓能力。这一文化内涵,既本自“学·思·观”的探求真理而来,又呈现着“学·思·观”的理性自觉和开放思维。让我们齐心协力地一道投入“文化自信”的时代洪流之中,为民族伟大复兴贡献冷静的思考,清醒的应对,果敢的斗争,无愧的付出。坚信“文化自信”,践行“文化自信”,中华民族一定能够实现伟大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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