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罗玉红：旧城的改革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22】

旧城的改革

河南新野          罗玉红

旧城县是一个农业县,在上世纪的中国,不失为一个好地方,因为农业基础较好,全县各项指标均居全市前列。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进入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来,旧城成了名副其实的旧城,各项工作都在全市末尾。市委书记有次在全市工作会议上半开玩笑地说,旧城什么时候能把“旧城”改成“新城”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为此，旧城县新上任的钱县长在上任伊始，三个月调研，三个月考察，率领县府一班人风风火火忙活了近半年，要制定旧城脱旧换新的规划。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旧城没有矿产资源，也没有山川大河，历史上也没有什么名人，更没有多少名胜遗迹，就靠那点土地，现在是工业时代，要想发展谈何容易。

全县唯一能让领导们自豪一下的是，旧城一中每年高考总能考入清华北大一两个，这也是这个落后县城的一点亮光。钱县长突然意识到，这不也是资源吗？但怎么利用开发呢，钱县长一筹莫展。

听说钱县长高升，他的一位同学前来拜访。这位同学是沿海某城市的一家大型教育集团的老总，听说资产早就几十亿了，只不过很少来往。同学席间见钱县长似乎不甚开心，就问原因。钱县长酒入愁肠，将自己的抱负与困境毫不保留的和盘托出。这同学一听，微微一笑，告诉钱县长，让其抽空到他的集团考察考察，一切费用由他负担。

这位同学很快给他发短信，一切安排妥当，静候大驾。钱县长想，就当散散心吧。

就在钱县长回来一月之后，旧城县一中分校工程动工。一座现代化标准化学校拔地而起，为表示支持，县府决定，分校教师和经费由县财政负担，学校各项设施加入县财政规划。分校聘请一中业务副校长负责教学管理工作，后勤及其他工作由投资方负责。

一时间旧城人对钱县长赞誉有加。钱县长此举既招商引资,又顺应民意。满足了旧城家长让自己孩子上一中的强烈愿望（原旧城一中由于规模问题，招生人数有限），也让旧城的老师们增加了不菲收入。一中分校老师来源于全县教育系统，为了鼓励老师到分校任教，县政府决定，除了原有的工资待遇不变外，由分校每人每月再补助1000元，过年过节另有福利。

一中分校的成立，带动了全县教育界的创业热情，各种私立学校、补习学校、培训班、辅导班如雨后春笋。老师们也更忙了，这个学校跑那个学校。学生们也更忙了，这个班奔那个班。家长也更忙了，不能让自己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啊，排好时间表，几点几分到哪个班不能错过，全县上上下下全忙活起来,大街小巷都是匆忙的身影。最笨的老师也在最偏僻的地方找一间小屋，让自己的学生去补补，开开小灶，以免和别人拉开差距。

很快，这股春风又刮到乡镇，接着又刮向农村……

旧城的改革春风吹遍旧城大地，旧城教育一片欣欣向荣。这引起了周边县市的警觉，为了不落后于其他地方，也纷纷效仿。更有专家将这种现象总结为“旧城经验”。钱县长这个最大的功臣，也开始各处出席会议，各处介绍经验，成了北郭市教育改革的热点人物，很快省报央媒也纷纷报道了“旧城现象”,介绍“旧城经验”。因为工作需要，钱县长上调北郭市任教育副市长，专管全市教育改革的大事。

一年一度的高招又来了，大家对旧城的高考早就充满了期待。然而，本年度清北全县录取仅一人，比去年少了一人。县局总结经验，改革的效果到明年才能显现。

改革的春风依旧刮着，又一年的高招来临了。千万双眼睛注视下，成绩揭晓，清北无人。县府会同教育各部门，会诊结果，改革不是短时间的事，效果的出现需要一段时间。

春风依旧刮，全县依旧忙。可是旧城升入清北的学生似乎销声匿迹了。大家也没有了最初的热情，似乎觉得旧城就没有能考上清北的学生，但离旧城较远的几个县城升入清北的学生人数却在逐年上升。

若干年后，旧城召开教育工作大会，得出一致结论：改革有风险，要把培养清北人才作为全县教育的头等大事。不久，钱市长也因旧城时的旧账被上级机关审查监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