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骁熠｜还有没有管的，都生了仨了
“出书”，是读书人的事情。以前，我觉得读书人是不太靠谱的，“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正经读书人应该是端着书、衣衫褴褛、满面菜色、茅屋为秋风所破。养活自己尚且难，何况养家糊口，所以我自己不敢做读书人。就像看多了谍战剧，觉得自己不能当卧底，让人给抓了肯定主动投降，经不住打。正因为如此，遇到长袖善舞的读书人，总是打心眼里敬佩——那都是冲破了生天改换人间的大才。
有幸认识程老师，还是微信的功劳。老马有一天突然总结到：我发现老程把群里所有有才有貌的女士都加了好友。其中自然是包括我。我倒是希望我是因为有貌才被翻了牌子，当然这种假设不成立，因为程老师没见过我。
微信就有这点好处，你不想通过搭讪了解一个人时，可以看他的朋友圈。我就看程老师的朋友圈。初时实在看不出多大学问，虽然程老师的诗信手拈来，比如感冒了，即兴赋诗：老程感冒，本想睡觉。躺下难受，坐着傻笑。读本烂书，还算有料。喝水一壶，不时撒尿。突有兄弟，说是请教。讨论半天，呵呵一笑。听听窗外，似有鸟叫。想想明天，我且祷告。感冒感冒，不要不要。
程老师喜欢赋诗的时候撒尿，或者，可能是撒尿的时候赋诗。
——有事莫想太好，否则自寻烦恼。麻雀自己快活，何必要做好鸟。偶尔叽喳几句，飞个七八米高。我站墙头之上，笑着撒尿一泡。
——今天老程着实可笑，出了地铁方向乱套。问了几问终于清楚，打开百度导航走道。小风呼呼跳上几跳，顿时不冷小汗乱冒。四下乱看哼着小调，有个姑娘那叫个俏。边走边看心里热闹，路边厕所撒一泡尿。
我没见过程老师，欣赏了他妙趣横生的诗之后，我眼前浮现出韩复榘的大胖脸以及广为流传的韩式名诗：
大明湖，
明湖大，
大明湖里有荷花，
荷花上头有蛤蟆，
一戳一蹦达。
但是擅长做打油诗的读书人程玉合，不动声色地出版了两本关于文字研究的书，本本畅销，号称辛苦生下的孩子。这其实让人很恼火，感觉他其实是个阴谋家，让你想起小时候那些学霸，每天都表现地比你还能玩，结果一考试，你的成绩完全忠实于你玩的时间，而学霸却看不出曾经玩过……关键他还是在同一课题上接连出成果，就像学霸说，下次我真玩，真不学习，结果，你总是很傻很天真。大概读书人的事，玩不能叫“玩”，叫“采风”。
慢慢的，看着那些打油诗，我胆子也大了，学会了恶从胆边生。程老师在操场围着跑道遛弯，又赋诗：“向驴学习，转圈。驴转圈，拉磨；我转圈，瞎转。”我说：“经过文字分析，结论是，目前某人还不如驴。”程老师很虚心，说：“经过我的分析，你的语文水平达到了博士后水平。”我深感受教，当下表示：“你好好向驴学习，学完教我。你不如驴，我不如你。”
春天，杏花开得满枝都是，帅气的程老师陪美丽的夫人踏春，给花丛中的夫人拍照，赋诗：园中无数花，花中一大妈。下场怎么样，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但是私下里还是跟程老师有过很多交流，慢慢的，一个正直、内敛、渊博、豁达、和善的读书人形象在脑海里丰满了起来。书如其人，一页一页、一篇一篇地翻下去，你会觉得他好像在你身边停留过，那些话题太熟悉又被你无意识地忽略掉了。例如，“用你还是您”，这个都能有讲究，而且有据可考。你探究过吗？我是真犹豫过的，英文表达对谈话对象的称呼只有一个“you”，难道发言者到底心里有没有点数得靠听者自我感觉？再比如“福”字，文中以2016年杨超越写错福字开头，虽然有点蹭热度，却也恰说明这本书不是出于“天下文章一大抄”，是真真儿地自个儿写出来的。自小至今，知道贴福字可以倒着贴的，意为“福到”，贴者往往为自己的独到小心机得意。读了书里的故事才知道，原来也不是随便倒，比如门上的福字要正贴，不然就倒门外去了。果然，不能随便“倒贴”！
这本书没有一处高深的说教，却暗藏玄机，让你常常恍然大悟。书中有民间故事，有史料记载，也有热点话题，为了几个“汉字”而承揽完工如此大工程，可见作者做事的严谨风格。不免想起一句诗：“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研究什么容易出成果？医学博士 Lauren Ferrante 专门在顶级学术期刊 JAMA 上撰文，分析了医生夫妇面临的挑战和机遇，为神医侠侣们的幸福婚姻生活出谋划策。前段时间也有一位大神，专门就“自拍”在一份高因子SCI期刊上发表了论著，论证自拍的角度问题。我们每天秃噜在嘴边的汉字，程老师以“汉字”为主题出了两本书。
出个成果跟闹着玩似的。
对于真玩的我来说，觉得跟程老师没法愉快地聊天了。不过，聊不聊得下去，都不妨碍我对程老师的敬佩，面若蒲苇，却志如磐石。借《重庆森林》里的那句名言来说：玩归玩，你什么时间有空写本书？
众生在世，贤愚不等。我属于纯粹的傻，程老师属于大智若愚。其实我对“大智若愚”也一直耿耿于怀，我这傻子从字面意思上理解这个成语，应该是“一个聪明极了看上去像傻子的人”，到底能是啥样，傻气里透着智慧还是智慧里透着傻气？直觉得画面太美。建议程老师下一本书，可以把它列进去。
地球人阻止不了程老师生娃的决心，那就期待程老师继续开枝散叶，多子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