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尾
岁末年尾天命不可违,时序不可悖。啥时侯春分,啥时候夏至,啥时侯立秋,啥时侯小雪,这是冥冥之中设计好的。人生是大轮回,而一年是小轮回,每用完一轮,你也就活了个囫囵。
岁末年尾,是到了最后,是告别,也是开始。当年在县委通讯组当土记者时,就到了跑单位索取年终总结写稿子的时侯了,这在行内叫唱四季歌。例如,春季写春耕,秋季写秋翻,夏季写防汛,冬季写征兵,这些都是按季节写新闻的老套路,一般报社也接这个设版面。可是,对于一个人来讲,也没什么值得去总结的,吃饭穿衣亮家当,大致雷同,若要出人头地,鸡立鹤群,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求太好,也不求太坏,我只求活在好坏之间,斯文的人称这叫中庸之道。刻意的追求往往事与愿违,往往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还是要活的随心才好,对得起这条命就足够。有几个朋友劝过我,说写诗的视野不够大,写重大体裁方能成为大诗人,也好在历史长河中名垂青史。这都是好心,可我这人这些年已经把自己降到一个不能再低的地域,远大的目标原先也有过,但如今如梦初醒,不再往身上背太多压力和光荣使命。不求无功,但求无果,我手写我心,达到自己舒坦即可。我写的诗,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这特正常的一件事,艺术永远是残缺的,不确定的。对于诗,我认为必须在其内设定一种倾斜或不平衡,这样才会有绝崖赶鸟之美。我的文字都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并不是写出来的,是一些生命的反射,偶有涟漪,上面有几许闪光,几滴露珠。所以,我永远会是小诗人,以后会更小,小于自己的灵魂。
这一年,感觉最深刻的,周围的人更麻木了,戴上了更厚的面具,纯真的笑越来越稀缺,原汁的哭越来越稀缺,长此以往,我的亲人,朋友会毫无知觉地先从精神上安乐死,我拯救不了他们,我有罪。我不是哲人,也不是神父,这种无可奈何,请诸位体谅。
深涧的溪流,教堂的尖顶,高空的云阵,雪地的童声,这多么美,这多么神圣。我用心接近,又一次次被拒绝,这才是我的悲哀。一位高人说,到西藏,你最好别打开镜头盖,你一旦打开,就是一种亵渎和入侵。我没有去过那里,但并不影响它的庄严,完整和肃穆。实际上写诗也一样,一旦你动用了文字,你就是在毁灭,在打破一种和谐。好诗,永远是没被文字碰触过的部分,好诗,就是你内所感受到的那份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美好。
早晨,送女儿去辅导班,替她背了一会书包,她盯着我看了半天,说,爸爸,我要给你买耳朵套。我没说什么,但我很幸福。孩子慢慢长大,老人慢慢苍老,能一起的日子会减少,我意识到这个的时侯,已经四十好几了,有些迟。
岁末,年尾,时光中的一小截,时钟上的一些滴答,就这样交到我们手中,回回头,可以看见自己刚刚走过的道路上,秋叶铺满,金黄无比。 这一年就要告别,我两手空空,像从梦里返回,感到一切如故,不可阻挡。明天,我还会到山上给鸟唱歌,给朋友送上葵花一般的虔诚,我只有这些了,我已一贫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