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中篇连载·夏春晓】新婚之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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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情真意切
文/夏春晓
宋献果和时雨举行婚礼，时雨完全被蒙在鼓里，根本不明白这其中的真情。当初，他跳崖自杀，被宋献果救下后，多亏献果姑娘的帮助和鼓励，才使他重新恢复了对生活的勇气。三年来，他坚持放蜂，坚持整理自己的养蜂经验，献果姐弟俩又给了他很大帮助。经过三年的努力，蜜蜂恢复到了几十箱，养蜂经验也整理成册，并由宋献果抄写清楚，寄给了农村通俗读物出版社。前一向出版社来信说，他们认为这本小册子很有实用价值，已决定出版。一接到信，他和献果都非常高兴，心情激动得长时间不能平静。晚上两个人谈了很久很久。宋献果说，等新书印出来，一定要好好庆贺庆贺。时雨心里热乎乎的，觉得自己的前途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光明。
时雨的精神一振作，生活也过得很畅快。但是，他却没有一刻忘记自己的故乡，忘记自己的亲人，更没有忘记田甜。尽管自己三年来茹苦含辛，忍痛和家里断了音信，也想让田甜另外寻求幸福，但在感情上，一时半会却也很难转过弯来。好一段时间，他精神恍惚，吃饭不香，睡觉不甜，身体明显地消瘦下去。宋献果看出破绽，问他原因，他说没什么。献果便逼问弟弟二宝。虽然时雨曾再三嘱咐二宝，严守秘密，可娃娃家经不住姐姐三盘六问，终于对献果吐露真情。
自此以后，献果姑娘有了心事。在这以前，她只是觉得时雨对自己有恩，同时她也知道时雨有媳妇，从没有胡思乱想过，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哥看待。如今，时雨被媳妇抛弃，感情受到刺激，身体受到摧残，她觉得这都是自己的过失，自己应该补救。经过再三考虑，献果对时雨决心以身相许。她不光是为了报恩，主要是她佩服时雨为人正直，心地善良，有志气，有毅力，嫁给这样的人，再苦也甜。
决心一定，献果直接找到时雨，把事情挑明。谁知时雨一听，顿时慌得手足无措。口里连说：“不行，不行。”
宋献果“扑哧”一笑，说：“人家是要给你作媳妇，又不是要你的心肝宝贝，看把你吓的！”
“献果妹妹，这种玩笑开不得，开不得！”
“谁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不行！不行！”
“你嫌我长得不好？”
“不不。”
“嫌我干不了啥？”
“你，你亲口对我说过，你是我亲妹妹。”
“你……”宋献果一时语塞；因为以前她确实说过这话，这会倒叫时雨有了借口，心里一急开口说道:“亲妹妹，亲妹妹，敢说亲妹妹就不嫁人了？我嫁了人，谁侍候你？”
不料，时雨却嘿嘿一笑说：“妹妹，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几年我已经锻炼出来了，我一个人能生活。你没听人说瞎能，瞎能，越瞎越能。”
“你——”献果再也找不出来词儿。时雨的拒婚更使她加深了对时雨的爱慕。以后，她又找机会和时雨谈了几次，也都遭到拒绝。宋献果心里非常焦急，好一向一筹莫展，后来终于想出了个主意。
这天晚上，她来到时雨的帐篷，谈了几句闲话，宋献果便又把话题转到她和时雨的婚事上。时雨仍然是坚持拒绝。献果站起来，故意气狠狠地说：“我知道，你有本事，又写了书，以后还会出名，不愁没有高级姑娘跟你，我一个乡下毛丫头配不上你！”时雨一听也急了：“献果妹妹，献果妹妹，你把话说到哪去了？我是说我是瞎子，我，我不能连累你！”
“你，你已经把我连累了！”
“啊！”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我屋里住这么长时间，外人早就有了闲话，你不答应和我结婚，叫我今后咋见人哩嘛!”说着说着竟哭出了声。
“我，我……”时雨也一时方寸大乱，双手把头一抱，难过地直掉眼泪。宋献果一见，忙用双手扳着时雨的肩头劝道：“时雨哥，你答应我，答应我吧，只要咱们两个一结婚，不仅封了外人的口，我照顾你也方便。我跟上你学放蜂，睡野地，住帐篷，哪怕走遍天涯海角，再苦再累，我也心甘情愿，死不后悔！”
“献果妹妹，不行，不行！我不能连累你，我，我明天就走。”
“你走！你走！”献果这回真动了气，“你走了能把我的名声也背走吗？”
“嗯，我该死，我真该死啊！”时雨再也忍不住，呜呜大哭。
“你哭！你哭！”献果泪水盈盈，口气分外坚决。“你不答应，今晚上我就不离你帐篷。”
“你！”时雨止住了哭声，他知道献果的性子倔犟，说得出做得出。这样相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想了想，口气缓和地说：“献果妹妹，你先回去，让我想想，明天晚上给你回话。”
劝走宋献果，时雨的心里真像翻江倒海一样，往事一起涌上心头……他和宋献果三年相处，献果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时雨都看在眼里，刻在心上，他深深觉得献果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三年来她为自己吃尽了苦头，真比亲妹妹还亲。时雨从心里敬她，爱她。说到婚事，时雨对献果的话也不是没动过心，他何尝不希望自己有献果这样一个好媳妇，好伴侣。可转念又一想，不能，不能这样做。献果已经够苦够累了，自己不能再给她增加累赘。时雨硬是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暗暗咽下一口口苦水，一次次拒绝了献果的求婚，他只希望永远和献果以兄妹相处。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时雨知道不能再磨蹭下去了，时间一长，肯定没有好结果！特别是听了外面对献果的闲话，更使他心中不安。一个姑娘家，生活的重担，流言的中伤，她怎么能受得了呢？自己不能再在这儿住下去了，要赶快走，赶快离开这里，走得越快越好！走得越远越好！可是，自己在四川举目无亲，到哪里去呢？
时雨辗转难眠，苦无办法。天，眼看明了，突然他眼睛一亮，想起了那位陕西老乡……第二天，宋献果没有等到天黑，便跑去找时雨要话。当她走到时雨放蜂的地方时却大吃一惊，时雨人不见了，帐篷拆了。旁边停着一辆手扶车：“同志，谁叫你们装的？”
“时雨。”
“时雨？”
“对，他把蜂卖给我了。”
“啊，他人呢？”
“回陕西了。”
“真的？”
“这时候怕都到内江了。”
宋献果一听，差点支持不住。一下子扑倒在手扶车上痛哭失声：“时雨哥，这都怪我，都怪我，是我逼走你的，是我逼走你的呀！”她又痛心又后悔，痛心今后再也见不到时雨，后悔自己做事太简单。
那装蜂人见宋献果哭得如此伤心，便停下手来问道：“姑娘，你是时雨什么人？”
宋献果止住哭声，咬咬牙说：“我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噢，你们吵嘴了？”
“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走呢？”
“他怕连累我，要避开我。”随即献果又自言自语地说：“好吧，时雨哥你走，你走！你前脚走，我后脚跟，我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把你追回来！”说道转身就走。
“哎哎，姑娘，你慢走。”装蜂人叫住了宋献果，他们为姑娘的一片诚心所感动，便告诉了她真情：
原来，昨晚上时雨经过再三考虑，决定避开宋献果。天刚一亮等二宝到来，时雨想法先支走了他，自己便摸到这位陕西老乡那里，托他先帮忙把蜂箱运走，再帮自己雇个帮手。时雨打定主意，南下广东，远离四川。
宋献果一急，急不可待地问：“他走了没有？”
“还没有。”
“现在哪里？”
“还在我们那里。”
宋献果破涕为笑：“两位大哥，谢谢，谢谢你们啦！”当下，她让装蜂人把蜂箱、帐篷卸下手扶车，重新摆好支起，然后坐上车，随装蜂人去叫时雨。
宋献果叫回时雨，再没对他提过婚事。她知道对时雨硬逼不行，若再硬逼的话，说不定还会逼出更大的事来，必须另想其他办法。经过几天几晚上的苦思冥想，于是想出了个绝招。她和母亲商量，好在时雨看不着，干脆对他来个瞒天过海，先结婚，后登记。待生米做成熟饭，不同意也不由他了，即使政府知道了也不要紧，对他这种特殊情况，肯定也会酌情处理。
主意一定，宋献果积极准备，等一切准备好，就通知了亲戚朋友，并提前告诉时雨说自己很快就要结婚了，招的是上门女婿。时雨满心欢喜，并对她表示祝贺。到了这天，客人们都来了，宋献果便把情况一一相告众亲朋好友，要客人们在举行婚礼的时候，千万注意不要露出破绽。一切安排就绪，献果即亲自去帐篷里请时雨。
“时雨哥，今天妹妹结婚，我请你吃席来咧。”
“好，好，妹妹结婚，理应让哥喝杯喜酒。”时雨伸手去摸自己的竹竿，宋献果拉住说：“今天有人专门给你引路。”
“那好，那好。”
“哥，今天是喜事，客人多，妹妹给你换身新衣服。”说着打开自己手中的包袱，拿出新鞋、新袜、新衬衣，一身新绦卡衣裤。
宋献果帮时雨换好衣服，引时雨回到家时，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两个姑娘跑上来给新娘新郎戴大红花，时雨笑着问：“怎么也给我戴花呢？”一个姑娘遵照献果的吩咐笑着说：“这是我们四川的风俗，当哥哥的是主角，都戴大红花。”
“嗯，那好，那好。”
主持人宣布婚礼开始。第一项，新娘新郎就位，宋献果拉着时雨向前走去。时雨着急地低声说：“妹妹，快去和新郎就位，你拉我做啥？”
“你当哥的不坐到人面子上，躲到人背后像啥？”到了前头，为了不让时雨过早觉察，宋献果叫人搬过来个椅子，让时雨坐下，自己一个人站着。
婚礼继续进行，前头几项都是一念而过，念到新郎新娘对双方家长行礼，对来宾行礼，双方互相行礼时，宋献果给妈妈敬了个礼，又给来宾朋友们敬了个礼。然后，恭恭敬敬地给时雨鞠了个躬。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连小娃们都没谁嬉闹。献果妈妈和许多妇女，都是边笑边擦眼泪。直到主婚人宣布新郎新娘入洞房，人们才“轰”地一声说笑起来。时雨即刻觉得双脚架空，被人搀着，一直向前挤去，随后又被按坐在椅子上，闹得他顿时出了一身大汗。一群姑娘围着时雨嘻嘻哈哈地耍笑：“时雨哥，你可大喜呀。”
“都喜，都喜。”时雨懵懵懂懂地回敬到。
“我献果姐可寻了个好女婿。”
“献果妹妹心地好，理应逢个好人”。
这时，邻家一个小女孩挤进来，她平常和时雨耍熟了，这阵见他戴着大红花，便摇着时雨的手说：“新郎倌，新郎倌。”
姑娘们都面面相觑，时雨心里一怔，正想问小女孩谁是新娘倌，旁边伸来一只大手，一把把女孩拖出门外。
姑娘们也一个个抿嘴微笑着溜了出来。时雨一个人坐在房子里，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叫人把宋献果叫来，故作镇静地问：“妹妹，你今天和谁结婚？”
“和我女婿呀！”
“你女婿叫个啥名字？”
“时雨哥，看你问的，我女婿就叫我女婿呗。”
“这半天咋没听见他说一句话呢？”
“他是个羞脸子，不爱说话？”
“咱也不见他给我敬一杯酒？”
“他正忙着招呼客人，等会客人一走，我叫他美美敬你三大杯。
“那好，我就等着妹夫给我敬酒哩！”
宋献果转身退出新房，她一边给客人敬酒，一边思考着对策。席一开，客人们猜拳行令，说笑吃喝。新房前，几个等着入席的姑娘悄悄议论：“献果姐可真是个大好人。
“可惜命不好，找了个瞎子。”
“瞎怕啥，只要眼瞎心不瞎。”
“说的再好，也要人侍候。”
“嘘——”
姑娘们发觉自己说走了嘴，急忙避开。然而，她们的话，却都传进了时雨的耳朵。时雨顿时明白了一切，心里又气又急。气的是献果不该欺骗自己，急的是事到如今无法收场。他本来想把事情当众挑明，那样，献果肯定受不了。他不愿意让宋献果当众下不了台，更不能让生米做成熟饭，自己必须想法赶快脱身。于是便借口解手摸出大门。时雨没失明前记得，献果家左边不远处有一片竹林，他摸到竹林边，一头钻了进去。客人们走完，一伙青年急着闹新房，可到处找不到新郎。有人说时雨进了竹林，有人说他回了帐篷。人们找遍竹林不见人，寻到帐篷里人不见，大家都慌了手脚。宋献果想了想，便直奔那位陕西老乡的住地。
这当儿，女民警小刘陪伴田甜刚好赶到了。她们先到了大队部，接待她们的是大队文书。小刘说明来意，文书很是惊疑，“这个、这个”了半天，也没有这出个下文。他看了看田甜，把小刘拉过一旁，把时雨和宋献果结婚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小刘听罢，心里不由得一震，时雨有前妻，现在又和宋献果结婚，这重婚罪是要受法律制裁的。这些话她当然不便向田甜透露。想了想，便把田甜托付给大队文书，并嘱咐他对田甜寻夫的事要严格保密，自己立刻返回公安局向领导请示，对如此情况，该如何处置？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夏春晓，渭南师专中文系毕业。中共渭南市第一届代表大会代表，政协大荔县委员会第十届、十一届委员。陜西省作协会员:陜西省剧协第三届理事，渭南市第一届文联委员，渭南剧协理事，渭南作协会员。曾任大荔县文化馆创作组组长，《沙苑》主编，现任大荔作协主席。从事专业创作四十余年，共发表、出版、上演、上映各类文学、戏剧、影视作品约四百余万字，先后三十余次获中、省、市（地）级奖励。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投稿邮箱：87910100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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