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 | 不经一番寒彻骨， 怎得梅花扑鼻香

上堂开示颂

黄檗

尘劳迥脱事非常，

紧把绳头做一场。

不经一番寒彻骨，

怎得梅花扑鼻香。

译文
摆脱尘念劳心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必须拉紧绳子、俯下身子在事业上卖力气。
如果不经历冬天那刺骨严寒，梅花怎会有扑鼻的芳香。

注释
1.尘劳：佛教徒谓世俗事务的烦恼。

2.迥（jiǒng）脱：迥，远离，指超脱。
3.紧把：紧紧握住。

赏析

梅花“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正是与冬天离得最近的花。梅花清雅俊逸的风度让无数诗人咏叹，一千个诗人便有一千种梅花。可以说是，一枝梅花，寄情千种。

　

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这首诗的名字叫做《上堂开示颂》，是唐代高僧黄檗禅师的作品。想脱离尘世苦难并不简单，更应当砥砺行事。不经历严寒彻骨，又哪能迎来芬芳扑鼻的那一天。梅花傲雪迎霜，凌寒独立，很适合借以表达不畏艰辛的志向。诗人以梅花明志，表达自己一心想道，志坚不移的决心。经受“彻骨寒”与最终获得的“扑鼻香”的因果，简单明了，让人一看便生出认可的心情，以至于后两句屡屡被人引用，让这首佛门禅诗成为了世俗名言。黄檗禅师笔下的梅花，是不畏艰辛的奋进之梅。　

殷勤移植地，曲槛小栏边。

共约重芳日，还忧不盛妍。

阻风开步障，乘月溉寒泉。

谁料花前后，蛾眉却不全。

失却烟花主，东君自不知。

清香更何用，犹发去年枝。

　

这是唐后主李煜的一首咏梅诗作。后主与妻子大周后曾经一起在瑶光殿西侧种下一株梅花，约定要一同欣赏梅花绽放的盛景，为此后主小心翼翼的为梅花遮风挡雨，辛勤灌溉。可谁料在花开前后，大周后离开了人世，失去了心心相印的看花人，这悠远的清香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首梅花诗，让这位“千古词帝”的柔软变得可以触摸，他不是那个花月正春风的宴乐君王，也不是那任由忧愁与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汴梁囚徒。他只是个失去挚爱的丈夫，一位望梅花而心伤的痴情人。李煜的梅花，开遍了伤悼与眷恋。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被称为“将领才子”的中唐诗人崔道融在病中观霜雪梅花，心中生出无尽怜惜，留下了这样一首《梅花》。

　

梅花初开花萼中还含着白雪，这美丽孤高的姿态难以入画传神。花香中别有韵味，清雅至极以至于让人忘却了周遭的严寒。哀愁中听到横笛婉转，病中观瞧梅枝横斜错落。呼啸的北风如能感受到梅花的心意，就请不要摧残它。

　

早年的热播影视剧《甄嬛传》中，入宫中没多久的甄嬛，曾在大雪纷飞的梅林中咏诵这首诗的最后两句。画面中，白雪茫茫，红梅点点，甄嬛着一件白绒边绸面斗篷，双手合十，许愿“容易莫摧残”。娇俏可人的年轻女孩，满怀着对情感的纯真憧憬，盼望着有一人能如诗中北风怜惜梅花般善待自己。可以说，这个场景非常贴切地抓住了崔道融诗中怜花惜花的意蕴。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ｒｕó）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这首《清平乐·年年雪里》的篇幅不长，却囊括了作者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一生。

　

从前下雪时，我总是陶醉于折梅插枝的喜悦。后来梅枝在手无心看，只是漫不经心的揉搓着，不觉间泪湿衣衫。今年梅花开时，我已独自飘零在天涯海角，而我稀疏的两鬓也已斑白。看这晚风呼啸的势头，大概难见梅花绚烂的样子了。

　

赏梅之情，对于常人而言可能只是简单的喜悦。对于李清照而言却如此五味杂陈，她在词中描绘了赏梅而醉、对梅落泪和无心赏梅的三种不同心绪，在自然的情绪变化中，将生活轨迹的巨大波折缓缓道来。

　

早年的欢乐，中年的幽怨，晚年的沦落，在含蓄的词意和哀婉的情绪中晕染开来，那种饱经沧桑的难言之苦让人动容。

　

李清照早得佳偶，与丈夫赵明诚琴瑟和鸣，曾一同读过一段惬意幸福的时光。那时她咏梅，会说“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这段时光留下的语句真是“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幸福的注脚。

　

可转眼间，物是人非，志同道合的丈夫逝去，从小习惯的国度烽火燃遍。她被迫孤身漂泊，饱尝人世艰辛。如此处境，又如何还有赏梅的情趣，那被揉搓散碎的梅花不正是李清照芜杂心绪与破败处境的写照吗？

下片中，伤感之情更进，时至暮年，鬓生华发，那个曾经被飘落梅花点缀乌黑秀发的女子再也没了心中的安宁。那呼啸的晚来风势，不仅催逼着梅花零落，也挑动着飘摇的国势，此刻难安的心绪不仅是因为衰老孤苦的心灵，也源自对家国命运的挂怀。

　

李清照的梅花是身世感怀的梅花，它没有美丽辞藻的描绘，却已足够动人。一枝梅花，寄情千种。同样是观梅咏梅，在不同人的眼中，梅花有着截然不同的样子，这也是诗歌能带给我们的独特惊喜。愿大家能在新的一年有梅花作伴，馨香常随。

作者简介

黄檗(?- 855年)，别名黄櫱、黄檗希运，号称黄櫱禅师，是唐代靖州鹫峰(今江西省宜丰县黄檗山)大乘佛教高僧。

唐武宗会昌年间，当朝官员裴休在洪州钟陵县(今江西省进贤县钟陵乡)两次记载黄櫱禅师的语录，收录在《钟陵绿》(钟陵录)、《宛陵绿》(宛陵录)。后人整编进《传心法要》。

黄櫱禅师为宣城敬亭山广教寺之肇基者，史书记载，广教寺之肇基者，为晚唐之断际禅师希运，禅师系曹溪六祖之谪孙，初居高安黄蘖山，故又称黄蘖禅师。唐大中二年(848)，裴休知宣州，迎断际禅师来宣，驻锡城内开元寺，第二年创建广教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