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传
程昱字仲德,东郡东阿人也。长八尺三寸,美须髯。黄巾起,县丞王度反应之,烧仓库。县令逾城走,吏民负老幼东奔渠丘山。昱使人侦视度,度等得空城不能守,出城西五六里止屯。昱谓县中大姓薛房等曰:“今度等得城郭不能居,其势可知。此不过欲虏掠财物,非有坚甲利兵攻守之志也。今何不相率还城而守之?且城高厚,多谷米,今若还求令,共坚守,度必不能久,攻可破也。”房等以为然。吏民不肯从,曰:“贼在西,但有东耳。”昱谓房等:“愚民不可计事。”乃密遣数骑举幡于东山上,令房等望见,大呼言“贼已至”,便下山趣城,吏民奔走随之,求得县令,遂共城守。度等来攻城,不能下,欲去。昱率吏民开城门急击之,度等破走。东阿由此得全。
程昱字仲德,东郡东阿县人。身高八尺三寸,胡须长得好看。黄巾军起兵时,县丞王度反叛朝廷响应他们,烧毁了仓库。县令翻出城墙逃走,吏役百姓们携老带幼往东逃往渠丘山。程昱派人前去探查王度的情况,王度等人只得到一座空城,不能据守,就出到城外五六里的地方驻守。程昱对县里的大族薛房等说:“现在王度得到了城邑但不能安居,他的运势可想而知了。这不过是想抢劫掠夺财物,不是又尖锐铠甲精良的士兵然后又攻占坚守城池的志向。现在为什么不一起返回城中固守呢?况且城墙高大厚实,粮食充足,现在如果回去请求县令,王度等人一定不能长久,攻打他就能获胜了。”薛房等人认为他说得对。但吏役百姓们不肯听从,说:“贼人在西面,我们只能往东走。”程昱对薛房等人说:“愚陋的百姓是不能和他们一起谋划事情的。”就暗中派遣数名骑兵到东山上举起旗帜,让薛房等人远远望见,大喊说“贼人已经来到了”,就下山奔向城内,吏役百姓也慌忙奔走跟随他们,回到城中求见县令,于是一同守城。王度等人前来攻城,没有能攻下,想要离开。程昱率领官吏百姓打开城门迅速追击,王度等人大败逃走。东阿县城因此得以保全。
初平中,兖州刺史刘岱辟昱,昱不应。是时岱与袁绍、公孙瓒和亲,绍令妻子居岱所,瓒亦遣从事范方将骑助岱。后绍与瓒有隙。瓒击破绍军,乃遣使语岱,令遣绍妻子,使与绍绝。别敕范方:“若岱不遣绍家,将骑还。吾定绍,将加兵于岱。”岱议连日不决,别驾王彧白岱:“程昱有谋,能断大事。”岱乃召见昱,问计,昱曰:“若弃绍近援而求瓒远助,此假人於越以救溺子之说也。夫公孙瓒,非袁绍之敌也。今虽坏绍军,然终为绍所禽。夫趣一朝之权而不虑远计,将军终败。”岱从之。范方将其骑归,未至,瓒大为绍所破。岱表昱为骑都尉,昱辞以疾。
初平年间(190~193),兖州刺史刘岱征召程昱,程昱没有就任。这时候刘岱和袁绍、公孙瓒互相通婚,袁绍让自己的夫人孩子住在刘岱的居所,公孙瓒也派出从事范方率领骑兵援助刘岱。后来袁绍和公孙瓒产生了嫌隙。公孙瓒击败袁绍军队,然后派使者前去告诉刘岱,让他送走袁绍的妻子孩子,让他和袁绍断绝来往。又另外命令范方:“如果刘岱没有送走袁绍的家属,就带骑兵回来。我平定袁绍之后,就会出兵攻打刘岱。”刘岱商议了好几天也没有决定,别驾王彧告诉刘岱:“程昱有谋略,能决断大事情。”刘岱就召见程昱,向他询问计策,程昱说:“如果舍弃近处袁绍的援助而去寻求远处的公孙瓒的帮助,这就像是到越国找人来就溺水的孩子。公孙瓒,不是袁绍的对手。现在虽然打败了袁绍军队,但最终会被袁绍擒住。追求一时的权利而不考虑长远的发展,将军终会失败的。”刘岱听从了他的话。范方率领手下骑兵回去,还没回到,公孙瓒已经被袁绍攻破。刘岱上表请求任命程昱为骑都尉,程昱以生病为由推辞了。
刘岱为黄巾所杀。太祖临兖州,辟昱。昱将行,其乡人谓曰:“何前后之相背也!”昱笑而不应。太祖与语,说之,以昱守寿张令。太祖征徐州,使昱与荀彧留守鄄城。张邈等叛迎吕布,郡县响应,唯鄄城、范、东阿不动。布军降者,言陈宫欲自将兵取东阿,又使氾嶷取范,吏民皆恐。彧谓昱曰:“今兖州反,唯有此三城。宫等以重兵临之,非有以深结其心,三城必动。君,民之望也,归而说之,殆可!”昱乃归,过范,说其令靳允曰:“闻吕布执君母弟妻子,孝子诚不可为心!今天下大乱,英雄并起,必有命世,能息天下之乱者,此智者所详择也。得主者昌,失主者亡。陈宫叛迎吕布而百城皆应,似能有为,然以君观之,布何如人哉!夫布,粗中少亲,刚而无礼,匹夫之雄耳。宫等以势假合,不能相君也。兵虽众,终必无成。曹使君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君必固范,我守东阿,则田单之功可立也。孰与违忠从恶而母子俱亡乎?唯君详虑之!“允流涕曰:“不敢有二心。”时氾嶷已在县,允乃见嶷,伏兵刺杀之,归勒兵守。昱又遣别骑绝仓亭津,陈宫至,不得渡。昱至东阿,东阿令枣祗已率厉吏民,拒城坚守。又兖州从事薛悌与昱协谋,卒完三城,以待太祖。太祖还,执昱手曰:“微子之力,吾无所归矣。”乃表昱为东平相,屯范。
刘岱被黄巾军杀害。太祖来到衮州,征召程昱。程昱将要前往,他家乡的人对他说:“为什么前后的做法不一样呢!”程昱笑着没有回答。太祖和他交谈,很是高兴,让程昱担任寿张县令。太祖征讨徐州,让程昱和荀彧留下镇守甄城。张邈等人反叛,转而奉迎吕布,周围的郡县都响应他们,只有甄城、范城、东阿没有行动。吕布军中前来投降的人,说陈宫打算自己带兵攻取东阿,又派汜嶷进攻范县,吏役百姓们都很惊恐。荀彧对程昱说:“现在衮州反叛,只剩下这三座城。陈宫等人率重兵前来,如果不能紧密地团结百姓的心意,这三座城一定会发生变动。您是百姓盼望的,回去劝说他们,大概就可以了!”程昱就返回城中,途中经过范县,游说范县县令靳允说:“听说吕布抓捕了您的母亲、、弟弟、妻子和孩子,孝顺的人实在不能容忍!现在天下动乱,四处豪杰起兵,其中一定有有治国才能,能平息天下动乱的人,这是有智谋的人会谨慎选择的。得到圣明主君的就会兴盛,失去主君的就会衰亡。陈宫反叛,转而奉迎吕布,很多城邑都纷纷响应,似乎能有所作为,但在您看来,吕布怎么能比得上他人呢!吕布言行粗鲁,少有亲信,刚愎自用又蛮横无理,不过是个匹夫中的英雄罢了。陈宫等人因为他的气势才和他合作,并不能帮助您。他们人马虽多,最终一定不会成功。曹使君的智慧谋略在世上非常罕见,大概是上天授予的!您一定要固守范县,我守住东阿,那就可以建立像田单收复失地那样的功劳了。谁会选择违背忠诚,投靠恶人而导致母亲孩子都丧生呢?希望您仔细考虑这件事!”靳允痛哭流涕地说:“我不敢生出二心。”当时氾嶷已经在县中,靳允就召见他,埋伏士兵将他刺杀了,然后回去率领士兵守城。程昱又另外派遣起兵将仓亭渡口堵住,陈宫率部来到,无法渡河。程昱去到东阿,东阿县令枣祗已经率领并勉励官吏百姓一起坚守城池。又有兖州从事薛悌与程昱一同商议,最后保住了这三座城,等待太祖返回。太祖回来后,拉着程昱的手说:“没有你的出力,我就没有地方可回了。”就上表让程昱担任东平相,驻守在范县。
太祖与吕布战于濮阳,数不利。蝗虫起,乃各引去。於是袁绍使人说太祖连和,欲使太祖迁家居邺。太祖新失兖州,军食尽,将许之。时昱使適还,引见,因言曰:“窃闻将军欲遣家,与袁绍连和,诚有之乎?”太祖曰:“然。”昱曰:“意者将军殆临事而惧,不然何虑之不深也!夫袁绍据燕、赵之地,有并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济也。将军自度能为之下乎?将军以龙虎之威,可为韩、彭之事邪?今兖州虽残,尚有三城。能战之士,不下万人。以将军之神武,与文若、昱等,收而用之,霸王之业可成也。愿将军更虑之!”太祖乃止。
太祖和吕布在濮阳交战,好几次都失利了。这时发生了蝗灾,两军各自率队离开了。于是袁绍派人游说太祖两军联合,想要让太祖将家搬到邺城居住。太祖刚刚失去了衮州,军队的粮食又吃光了,打算答应吕布。这时候程昱出使刚好回来,太祖召见他,程昱趁机说:“我听闻将军想要将家属送到邺城,然后和袁绍联合,果真有这样的事吗?”太祖说:“有的。”程昱说:“我猜测将军您大概是遇上事情而心生恐惧,不然怎么会思虑得这么不深刻呢!袁绍占据燕赵的地区,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但他的智谋不能达到这一程度。将军自己估计,您能处在袁绍之下吗?将军凭借龙虎一样威猛的气势,难道能做像韩信、彭越那样的事吗?现在衮州虽然残破,但还有三座城。能作战的士兵不少于一万人。以将军您的英明神武,还有荀文若和我程昱等人,召集士兵并使用他们,那称霸的伟业就可以成功了。希望将军好好考虑这件事!”太祖才打消了和袁绍联合的念头。
天子都许,以昱为尚书。兖州尚未安集,复以昱为东中郎将,领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刘备失徐州,来归太祖。昱说太祖杀备,太祖不听。语在武纪。后又遣备至徐州要击袁术,昱与郭嘉说太祖曰:“公前日不图备,昱等诚不及也。今借之以兵,必有异心。”太祖悔,追之不及。会术病死,备至徐州,遂杀车胄,举兵背太祖。顷之,昱迁振威将军。袁绍在黎阳,将南渡。时昱有七百兵守鄄城,太祖闻之,使人告昱,欲益二千兵。昱不肯,曰:“袁绍拥十万众,自以所向无前。今见昱兵少,必轻易不来攻。若益昱兵,过则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两损其势。愿公无疑!”太祖从之。绍闻昱兵少,果不往。太祖谓贾诩曰:“程昱之胆,过于贲、育。”昱收山泽亡命,得精兵数千人,乃引军与太祖会黎阳,讨袁谭、袁尚。谭、尚破走,拜昱奋武将军,封安国亭侯。太祖征荆州,刘备奔吴。论者以为孙权必杀备,昱料之曰:“孙权新在位,未为海内所惮。曹公无敌於天下,初举荆州,威震江表,权虽有谋,不能独当也。刘备有英名,关羽、张飞皆万人敌也,权必资之以御我。难解势分,备资以成,又不可得而杀也。”权果多与备兵,以御太祖。是后中夏渐平,太祖拊昱背曰:“兖州之败,不用君言,吾何以至此?”宗人奉牛酒大会,昱曰:“知足不辱,吾可以退矣。”乃自表归兵,阖门不出。
天子将都城迁到许县,任命程昱为尚书。但衮州还没有安定,又任命程昱为东中郎将,兼任济阴太守,督领衮州事宜。刘备失掉徐州,前来依附太祖。程昱劝说太祖将刘备杀了,太祖没有听从。这件事在《武帝纪》中另有记载。后来太祖又派刘备到徐州拦截袭击袁术,程昱和郭嘉劝说太祖:“您之前没有将刘备杀掉,我们实在不如您思虑周全。现在将军队借给他,他一定会生出别的心思。”太祖后悔,立刻追赶敢没有追上。恰好袁术病死,刘备到了徐州,就将车胄杀了,起兵背叛太祖。不久,程昱升迁为振威将军。袁绍在黎阳,将要渡河到南边。当时程昱有七百名士兵驻守甄城,太祖得知后,派人告诉程昱说想要给他增加两千士兵。程昱不肯接受,说:“袁绍拥有十万士兵,自认为前进不会有阻挡。现在看我这里兵力少,一定不会轻易前来攻打。如果给我增加了兵力,人马多了,那就不可能不来攻打,攻打就一定能攻破,白白地损失两边的力量。希望您不要犹疑!”太祖听从了他的建议。袁绍听闻程昱兵力少,果然没有前去进攻。太祖对贾诩说:“程昱的胆识,超过了孟贲和夏育。”程昱召集山林中的亡命之徒,得到数千精锐士兵,就率军到黎阳和太祖会合,征讨袁谭、袁尚。袁谭、袁尚被攻破逃走,太祖任命程昱为奋武将军,封为安国亭侯。太祖征讨荆州,刘备逃奔到吴地。商讨的人认为孙权一定会杀掉刘备,程昱预料说:“孙权刚登上王位,国内还没有忌惮他。曹公在天下间没有敌手,刚刚攻下荆州,威势震动江南地区,孙权虽然有谋略,但不能独自抵御。刘备有卓越的名声,关羽、张飞都是能对抗万人的人,孙权一定借助他们来抵御我们。刘备的灾祸得以化解,势力被划定,刘备凭借这些得以稳固,也不能在抓获然后杀掉他了。”孙权果然给刘备增加了士兵来抵抗太祖。这之后中原地区渐渐平定,太祖抚着程昱的后背说:“衮州的失败之后,如果没有听从您的建议,我怎么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呢?”族中的人奉上牛酒,大会宴席,程昱说:“知道满足就不会受到侮辱,我可以告退了。”就自己上表归还士兵给太祖,然后闭门在家,不出来做官。
昱性刚戾,与人多迕。人有告昱谋反,太祖赐待益厚。魏国既建,为卫尉,与中尉邢贞争威仪,免。文帝践阼,复为卫尉,进封安乡侯,增邑三百户,并前八百户。分封少子延及孙晓列侯。方欲以为公,会薨,帝为流涕,追赠车骑将军,谥曰肃侯。子武嗣。武薨,子克嗣。克薨,子良嗣。
程昱性情刚愎暴戾,和人多次违逆。有人上告程昱密谋反叛,太祖的赏赐优待更加丰厚。魏国建立之后,程昱担任卫尉,和中尉刑贞争论威德礼仪,被免职。文帝登基后,重新担任卫尉,进封为安乡侯,增加三百户食邑,加上之前的一个八百户。文帝分封程昱的小儿子小儿子程延及孙子程晓为列侯。正打算封程昱为公爵,刚好他去世了,文帝为他流泪,追赠他为车骑将军,谥号为肃侯。他的儿子程武承袭爵位。程武去世,儿子程克承袭爵位。程克去世,他的儿子程良承袭爵位。
晓,嘉平中为黄门侍郎。时校事放横,晓上疏曰:“周礼云:‘设官分职,以为民极。’春秋传曰:‘天有十日,人有十等。’愚不得临贤,贱不得临贵。於是并建圣哲,树之风声。明试以功,九载考绩。各脩厥业,思不出位。故栾书欲拯晋侯,其子不听;死人横於街路,邴吉不问。上不责非职之功,下不务分外之赏,吏无兼统之势,民无二事之役,斯诚为国要道,治乱所由也。远览典志,近观秦汉,虽官名改易,职司不同,至于崇上抑下,显分明例,其致一也。初无校事之官干与庶政者也。昔武皇帝大业草创,众官未备,而军旅勤苦,民心不安,乃有小罪,不可不察,故置校事,取其一切耳,然检御有方,不至纵恣也。此霸世之权宜,非帝王之正典。其后渐蒙见任,复为疾病,转相因仍,莫正其本。遂令上察宫庙,下摄众司,官无局业,职无分限,随意任情,唯心所適。法造於笔端,不依科诏;狱成於门下,不顾覆讯。其选官属,以谨慎为粗疏,以謥詷为贤能。其治事,以刻暴为公严,以循理为怯弱。外则讬天威以为声势,内则聚群奸以为腹心。大臣耻与分势,含忍而不言,小人畏其锋芒,郁结而无告。至使尹模公于目下肆其奸慝;罪恶之著,行路皆知,纤恶之过,积年不闻。既非周礼设官之意,又非春秋十等之义也。今外有公卿将校总统诸署,内有侍中尚书综理万机,司隶校尉督察京辇,御史中丞董摄宫殿,皆高选贤才以充其职,申明科诏以督其违。若此诸贤犹不足任,校事小吏,益不可信。若此诸贤各思尽忠,校事区区,亦复无益。若更高选国士以为校事,则是中丞司隶重增一官耳。若如旧选,尹模之奸今复发矣。进退推算,无所用之。昔桑弘羊为汉求利,卜式以为独烹弘羊,天乃可雨。若使政治得失必感天地,臣恐水旱之灾,未必非校事之由也。曹恭公远君子,近小人,国风讬以为刺。卫献公舍大臣,与小臣谋,定姜谓之有罪。纵令校事有益於国,以礼义言之,尚伤大臣之心,况奸回暴露,而复不罢,是衮阙不补,迷而不返也。“於是遂罢校事官。晓迁汝南太守,年四十馀薨。
程晓,嘉平年间担任黄门侍郎。当时校事恣意蛮横,程晓上疏说:“《礼记》中说:‘设立官职分配职位,作为民众的准则。’《春秋》中说:‘存在用十个天干来记日的方法,人之间也存在十个等级。’愚陋的人不能接近贤德的人,低贱的人不能接近尊贵的人,于是推崇圣德贤明的人,树立名声教化。用功绩来考验,没九年考核一次。各自修习自己的成就,不想着越出本分。所以栾书想要挽救晋景公,他的儿子没有同意;去世的人暴露在街市上,邴吉没有过问。对上不求取不在职分内的功劳,对下不追求本分以外的奖赏,吏役没有总管事务的威势,民众没有被两件事情役使,这实在是治理国家的重要办法,治理混乱的缘由啊。远的,查看古代典籍记录,近看秦汉两朝虽然官职名称改变,职务主管的事务不同,但至于尊崇上级,压制下位之人,突显职分,明确体例,所追求的是一样的。当初没有校事官职的人干预各种政务的。从前武皇帝刚刚创立基业,各种官职还没有完备,但军队勤勉困苦,百姓心中不安,只要有小罪,不可以不明察,所以设立了校事一职,让他总管一切,但要有督察驾驭的方法,让他不至于肆意放纵。这是要称霸的时代的权益之计,不是帝王的明正典例。在这之后校事渐渐蒙受宠信得到任用,又成为隐患,又沿袭之前的情况,没有人能归正其根本。所以允许他们对上审察宗庙,对下统摄众多部门,官位没有局限,职分没有限制,随心所欲任意自由,只按照心中想法来处理事情。律法从他们笔端制定出来,判案不依照法令条文;案件在他们门下决断,不经过审讯。他们选拔属官,把谨慎当做粗陋,把言语夸诞当做贤能。他们处理事务,把刻毒暴戾当做公正严明,把遵循法理当做胆小怯懦。对外就假借天子威势作为自己的声势,对内就聚集众多奸邪小人做为自己的心腹。大臣们以他们的地位权势为耻,心中隐忍而不说出口,小人们畏惧他们的气势,心中郁结无所上告。导致像尹模公那样的人在眼前放纵奸恶小人;明确的罪行,路上行人都知道,细微的过错,好几年都不为人所知。这既不是《礼记》中设立官职的本意,也不是《春秋》中划分十等的含义。现在,在外有大臣将校总管统率各级官署,对内有侍中、尚书总览整理各项事务,司隶校尉监督考察国都中情况,御史中丞总管宫中事宜,都是用高标准选拔贤人来担当这些职位,郑重申明律法诏令以监督他们的违犯行为。如若这些贤人还不足够圣人,那校事只不过是小吏役,更加不可信赖。如果这些贤人都各自想着尽忠,那小小的校事,也没有什么用。如果以更高的标准来选拔国士担任校事,那也只是中丞司隶多增加了一个官职罢了。如果像以前那样选拔,尹模那样的奸人又再次出现了。往前往后推算,校事这官职已经没有什么用。过去桑弘羊为汉朝求取利益,卜式认为只有将桑弘羊杀掉,天才会下雨。如果让政治上的得失一定要感动天地,臣担心天下间水旱灾害,未必没有校事的缘由。曹恭公远离君子亲近小人,《诗经·国风》中借诗歌来讽刺。卫献公舍弃大臣,和小臣谋划,定姜说他是有罪的。即使校事对国家是有好处的,从礼节忠义上来讲,尚且会伤害大臣的心意,更何况他们的奸恶邪僻不断暴露,如果再不罢免这个官职,那就是君王的职责有所缺失却不弥补,迷失了道路却不知道回返了。”于是就罢免了校事官职。程晓升任汝南太守,四十多岁的时候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