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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孟之乡 | 礼义之邦 | 物华天宝 | 人杰地灵
作者:陈兆东
爸爸和陈潮君在水中缓缓游动,他们必须保证不被巨鲶发觉,对它实施偷袭,一击即中,干净利索地解决战斗。爸爸在下水前开启了头盔护目镜的超夜视功能和水视功能,他还激活了头盔的助呼吸功能,一根呼吸软管从头盔内伸出进入爸爸的口中。如此一来,爸爸在水下的行动完全随心所欲。只是水本身的阻力实在太强,这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爸爸的动作速度。至于陈潮君嘛,人家根本不需要和爸爸一样佩戴这么功能强大的头盔。她一次闭气可达半小时之久,而且期间可以随性活动。不知道她用了何种秘法,在表面开来没有任何辅助视力工具的帮助下,双眼照常在水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于我而言始终是一个不解的谜团。我想无论是谁在水底见到这样的一条巨大的鲶鱼都会屏住呼吸、瞠目咋舌而且一定会不由自主地感叹道:大千世界果真是无奇不有啊!爸爸和陈潮君亦不例外。鲶鱼这种肉食性鱼类,性格极为彪悍和勇猛。我们在日常环境中习见的鲶鱼大多三、四十公分长而已,有些特别地方的鲶鱼因为受到某种特殊环境的影响也会长大一个成年人那么样。可是即便如此,在微山湖的地底下,在这地下古运河的水里,竟然也会孕育出如一个成人模样大小的鲶鱼来,就实在是一个奇迹了。它的身体呈长条形,通身暗黄色且杂有黑褐色和灰黑色斑纹,尾部还带有一些暗褐色斑块,肚皮为浅白色,全身上下一点鳞片也看不到,看上去滑溜溜的。它的体表看起来有不少粘液带存在,像戈壁滩里时断时续的小河。头扁而巨大,口阔如大盆。在嘴巴的上方和下方各生着一对长而细的须子。眼极小,非常难看。它的背鳍不算多大,可是臀鳍颇长,连着丑陋的尾鳍。陈潮君意思是对它进行包抄,让爸爸留在这一侧,她从船的一旁绕过去,到那一侧实施攻击。爸爸看到她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在水中飘荡而去,如梦似幻。爸爸很快占据了最佳进攻的位置,他的十字弩已然蓄势待发,瞄准的正是这条巨型鲶鱼的头部。爸爸知道,不论是他,还是陈潮君,至少有一个人一下就射中这鲶鱼的要害部位,否则的话,他们就会面临特别凶狠地反击。到时候,爸爸和她就万分凶险了。陈潮君也相当顺利地占据了自己的攻击位置。她迅速调整姿势,摆好了射击姿态。爸爸和陈潮君在水里一切准备好以后,刚想发起攻势,就看到巨鲶猛地朝船底撞去。陈潮声和付伯伯刚刚固定好的船板又被撞裂开来,水再次涌入船舱。付姊姊和陈雨亦奇赶紧将各自手中的十字弩放在一边,协助陈潮声和付伯伯往船外舀水。陈潮声让我们稍微停一下,让水下的巨鲶再冲击一次。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采取何种行动。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我们停止舀水之后几十秒左右,巨鲶又冲了上来。陈潮声瞅准时机,将业已握在手中的似甩棍一样的甩剑狠命向水下刺去,这一剑正击中巨鲶的下颌骨,登时鲜血就染红了涌进舱中的河水。与此同时,我们知道水下的爸爸和陈潮君也对巨鲶发起了进攻。船上的我们赶紧修补船底,用新的木板再度封住漏水口。船下水中的爸爸和陈潮君姊姊在几乎同时射出弩箭之后,又贴上去继续对巨鲶刺杀。爸爸手里的瑞士小刀短小精悍,在巨鲶的面部一顿乱划,巨鲶刚被陈潮声扎伤,接着又连中两弩箭,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爸爸一顿猛戳。慌乱之中,它的大嘴胡撕乱咬,恰巧陈潮君赶到,用手中的十字弩对着巨鲶的心脏位置又射出一箭,三箭合一的威力终于彻底击穿了巨鲶的心脏。它像一枚失去动力的鱼雷一样渐渐沉入黑黢黢的水底。诛杀微山湖巨鲶之后,我们还是非常担心那条被我们伤退的微山湖鱼蛟会杀回马枪,我们的木船以及船上的每一个人,除了机器人“微山湖1号”,谁也无法再继续经受考验和折腾了。我们都需要休养生息。至少,要给我们十几个小时的喘息时间。于是乎,我们一船的人都在甲板上默默祈求平安降临。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吉船必得护佑,我们在整整三日的时间当中没有再遭逢任何不明巨怪的袭击,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的情况。我们每一个人都深深地舒了一口长气。7月29号的向晚时分,我们的船驶入了一片神奇的区域。古运河的河道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清楚具体从哪一个点开始,渐渐变得无比澄澈、透明起来。其实,这条位于微山湖湖盆底下的地下古运河河水这一路走来都是非常清澈的而且很甘甜,我们大多数时间一直在饮用它。我之所以说古运河变得澄澈、透明是因为现在行船的这一段,河水在原先清澈的基础上显得更加透明了,就连深达数米的河床都看得清清楚楚,毫无遮拦。我们发现,一颗颗大小不等却都近乎圆形的石头栖息在河床的底部,放射出耀眼的光泽。微山湖中常见的四鼻孔鲤鱼、肥美的季花鱼、慢吞吞的土黄色的中华鳖、薄而透明的白色米虾等,都在各自喜欢的水下空间自由自在地游动。我们每个人在这个时候总算把悬着的心彻彻底底放回胸腔里去了:这里的河床远不如之前遭逢暴雨和微山湖鱼蛟处的河床深,像微山湖鱼蛟一般的巨型鱼类在这样仅数米之深的河道里肯定是无法横行无忌的。我忍不住用一个系着绳子的小木桶打上来半桶水,我伸手进入内,发觉这水是温热的。我把这个发现告诉给了大家。陈潮声和陈潮君两个人也很诧异,看来他们也不知道这里的河水竟然是温热的。付伯伯双手扒着船舷,看了好一会儿,他分析河里的水之所以是温热的,一定和河床上的那些会发光的石头有关系,这些发光石应该在光芒闪烁的同时,会释放一些物理能量。正是这些物理能量导致河水升温。河中的这些鱼想必是适应了水的环境,可以在这样的河水里往来穿梭。更何况,很多鱼类原本就喜欢在温温的环境中生活。可有一点简直令人无法相信可又因为是我们亲眼所见而不得不信,那就是都在同一条古运河中,这里的水因为这些发光的河底圆石而变得温热,前面河段的水却冰冷刺骨。这大自然的千差万别可真不是人力所能索解。兴许是这里的温热的水中和了前面河道中冰冷至极的水,才使得这里的水不至于滚沸而致使生灵绝迹,才使得前面的水不至于至阴至寒而冰封,也才有了像微山湖鱼蛟和微山湖巨鲶这样的奇异鱼类出现。付姊姊接住付伯伯的话,作了一番恰如其分地注解。付伯伯说:“思谌分析得颇有道理,看来也只能这样理解了。如果这里的河水曾经滚沸后来又因为前面河道的冷水注入,那么这一路上咱们头顶上方的地壳空间总是烟霭绵绵那就更说得过去了。这整条河道确实一直发生着我们不易观察到的蒸发现象,在加之岸上植物自身产生的奇怪的蒸腾作用,弄得一整条河道上空都有云层密布。而这些云层彼此之间以及与水面、地面之间,接连不断地进行着物理和化学的转化作用,才会造成这地壳之中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船在水中行,人在船中坐,云在“天上”飞。这个“天”居然出现在地壳之中,随便想想都感觉万分奇幻。天上的云层隐隐地也有光芒射出,那一定不是阳光,太阳的光芒无论如何不会出现在地壳空间中。那也绝对不是月光抑或星光,月光和星光的光芒没有这般苍白和无精打采。付姊姊推断,这些云层中的光芒来源应该还是古运河水底的发光圆石,不管是直射、反射还是折射,这些河床底部的发光圆石将亮光透过澄澈的河水送到了上方的云层之中。另外,也有可能云层顶部的地壳岩石壁上也存在类似的发光萤石,只是云层缭绕,我们一直看不到罢了。微山湖地壳中的环境瞬息万变,刚才还平静无奇的云层又开始迅速发生变化,就在短短的十多分钟时间内,我们头上的云层就开始放射闪电,这和之前地下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非常相似。难道说又一轮狂风暴雨正在酝酿中。还没等我想明白,忽然一个明亮耀眼的光球,也有可能是火球,从天而降(这里请允许我如此称呼头顶上的这片奇幻的云层)。就在这枚火球模样的玩意接近我们木船中桅顶端的时候,霎时间烟消云散了。与此同时,我们木船的前方和左侧又出现了几个这样的圆形光球。付伯伯和付姊姊几乎异口同声地喊道:“这是球形闪电,这是球形闪电,也被称为球状闪电。”付伯伯说球形闪电是雷电在半击穿空气时产生的一种状如球形的空气离子球,它能够随气流起伏而动,在贴近地面的空中自如飘飞,有的甚至可以逆风飞行。一颗紫色掺杂着暗红色的球形闪电从斜前方朝我们飞来,速度非常之快。陈潮声急忙射出一只弩箭正中这颗球形闪电的中心,噼里啪啦一阵爆响,球形闪电踪迹不见,几颗燃着的火星直落于斜前方的河水中。紧接着,从正前方又飞来一个红色的大约有篮球那么大的球形闪电。陈潮君和陈潮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一张干燥的大网迎着这颗火球就上。付伯伯提醒他们千万别触了雷电,这些火球威力惊人。付伯伯的话音甫落,就见陈氏姊弟将手中的网径直甩出,然后翻落船头甲板上。几乎就在他俩双脚着地的一刹那,被他们抛出去的那张大网和飞来的那可火球同归于尽、化为乌有。陈潮君让陈潮声速去驾驶舱掌控木船,她衣袂飘飘地飞身形跳上首舱的顶部,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根细长的干枯的竹竿。多了陈潮君手中的这根竹竿,短时间内逼近木船的三个大光球都被它拍碎在如梦似幻的美丽的地壳空中。陈潮声也不简单,他灵活地操控着木船,非常平稳地躲过了两个足球大小的球形闪电的袭击。可是,正当他准备再左满舵时,一颗深蓝色的发着耀眼光束的球形闪电击中了尾桅,尾桅上绑缚的桅帆登时着了起来。付伯伯、爸爸和付姊姊又赶到尾舱后边慌不迭地下帆灭火。整整奋战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们才从球形闪电横行的区域冲了出来。陈潮声和陈潮君浑身乌黑,他们身上穿得白色汉民族传统服装业已真容难辨。付伯伯、爸爸、付姊姊累得气喘吁吁,个个汗流浃背。我和陈雨亦奇还有机器人“微山湖1号”后来着实抵挡不住球形闪电的攻击,没办法就躲到了中舱的舱室中。幸好,没有一个球形闪电冲入船舱,不然的话,我们也许真是无以抽身了。木船平稳地行进在微山湖地壳内的古运河之上,我们算不清楚到达了具体什么位置,也无法准确计算出行走了多远的水道,总之我们在7月30号这一天开始随着河道的变化偏离了原来基本向南的行进方向,开始围着一处奇怪的地下山丘绕圈。付伯伯让“微山湖1号”调出全息影像地图,发现我们的木船抵达了黑白山附近。地图上并没有关于所谓“黑白山”的任何说明,只有一个孤独的名称而已。咨询陈潮君和陈潮声,他们两个人也说不十分具体。即使是曾经在地下古运河有过半程行船经历的姊姊陈潮君也无法就此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过,她告诉我们,她往昔确实听有人在言谈中提起过什么“转出黑白山入道黑白河”之类的话。个中具体意思,她委实未听谈论之人讲解过。付伯伯听了她的话之后,默默不语半晌,背着手在我们之间来回踱步。一边溜达,一边反复观看“微山湖1号”呈现出来的牛皮纸全息影像地图。付伯伯说,我们自从进入30号这一天以来,始终没有向前行进一步,我们其实就是在原地打转转,我们原地打转转的同时又渐渐螺旋向下方行驶,从来没有走一步回头路,这可真是不可思议的现象。只是木船下行的角度确实是太小了,根本不容易觉察出来。我们不得不承认,付伯伯的分析极为合乎科学道理。因为我们已经在利用一些触手可及的地方,做下了行船的标记。的确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重复的记号而陈潮君用长条粉笔在伸手可及的山壁上画下的白线又呈曲线形螺旋向下延伸。从我们所在的木船上看去则是螺旋向上延展的。我们不知道如此行船会驶向何处?什么时候才会停止?我们所能做得唯有静静等待。7月31号的上午10时,我们的木船行到了一个黑暗的石洞中。石洞里面奇黑无比,一点光亮不见。随着越往里深入,洞口外河道中的亮光也渐渐看不到了。包围着我们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亘古的寂静。我透过头盔护目镜看到的只是黑黢黢的岩壁,黑黢黢的边沿连着更加无边的黑黢黢。付伯伯没有让我们打开头盔上的照明灯,他说我们依靠头盔护目镜完全可以应付自如。不过为了便于他搞科研调查,在行进了一段洞中水道之后,机器人“微山湖1号”的一对肩头大灯还是开启了。陈潮君和陈潮声此时早已登上了木船的驾驶舱,在这样的奇异河段,他俩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起协同合作谨慎驾驶着这艘生命之船。我站在中舱前的甲板上望向他们两个所在的驾驶舱位置,对他们两个可以拥有在黑暗之中自由行动的超凡脱俗的能力钦佩不已。付伯伯让爸爸和付姊姊帮着忙,从一侧的黑乎乎的岩壁上刮下来一点点粉末,他用手指捻着闻了闻,又蹭到舌尖上尝了尝,叫道:“麻烦了!这岩层中含有很重的高分子有机化合物,这是煤层。大家千万注意,不要弄出任何一丁点火星。目前尚不清楚这些煤层的含煤纯度,设若纯度很高,一丁点火星都足以引发地下大火的。”听付伯伯如此一说,我们顿时惊住了,谁也不敢再大幅度的动作,生怕衣服摩擦或者肢体接触都会弄出火花抑或静电出来。这都足以造成不可估量的恐怖后果。付伯伯观察了许久眼前的这座拥有黑色山壁的地下山丘,他又让“微山湖1号”作了更加详尽和审慎的分析调查,根据得到的数据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我们正在围着转圈的这座地下山丘实际上就是一座煤山,就像置于地底的一块超级大煤块。假如此刻有谁拿出金属物不停地摩擦和刮磨山壁的话,一定会引发地下大火。我们的木船会被烧成灰烬,我们每一个人会被烧得连渣都不剩。陈雨亦奇对付伯伯说道:“教授先生,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烧死在这里,你快告诉陈氏姊弟,让他们在确保安全无虞的前提下,快些驶出这段水域。”付姊姊和我也表示赞同陈雨亦奇的看法。爸爸与付伯伯互换了一下眼色,转身朝驾驶舱走去。付伯伯则走近船舷俯首向下看去,他发现这里的河水也是黑色的,不知道是水本来就是黑色的还是水底河床是黑色的。他找到我之前用过的那个带绳的水桶,小心翼翼地放了下去,很快,一桶水被他汲了上来。水是清澈无色的!从船上看河道却是黑漆漆的!河床也是煤层。当此之时,爸爸也从驾驶舱回来了。他说陈潮君告诉他,木船就要驶出眼前的这座黑色山丘跟前的水域,航向又要慢慢转向南方了。我们眼看即要摆脱螺旋航行的怪圈了。付伯伯说:“那我们就要离开黑白山进入黑白河了?可是眼前的这座山通体黑乌乌的,哪里有半星白色,怎么会得名黑白山呢?”爸爸看着付伯伯,表示无法给予这个问题以合理的答案。付伯伯又道:“除非这句话中所说的‘白’不是指单纯的白色。根据这座煤山的实际情况推断,这‘白’八成是指这座山被点着以后会将这一片区域照如白昼。那么历史上,这座地下煤山可能真的燃烧过。”付姊姊和陈雨亦奇都很认同付伯伯的这种解释,也唯有这一答案更符合我们眼前看到的实际情况。木船的航向已然完全转了过来,重又回归正道,开始向南航行。微风轻送,惬意怡情,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在甲板上躺了下来。陈潮君和陈潮声也来到了甲板上,他们完全放心让木船在这样平安且稳稳当当地状态下自主地顺流而下。当我们行至一处较为狭窄的河道时,河道突然又有了新的变化:从完全漆黑一片变为一半是黑的,一半是白的。众所周知,自从地下煤山那里开始,古运河的河道都是黑黢黢一片的,付伯伯已经说明那是因为河床布满煤炭所致。到了这里又变成如此黑白分明,究竟又由于什么缘故呢?付伯伯还是先汲了一桶水上来,水本身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清澈透明。这水完全可以直接饮用。付伯伯初步分析,现在的河床被两种不同的岩层覆盖,黑色的一半河床当然是煤炭层,属于含煤岩系。微山湖地壳区域是上好的沉积场所,具有稳定的沉积物质来源。这些沉积物质都是微山湖湖盆在地质构造年代遗留的产物。这些沉积物质只要在某个地质历史时期内具备了适宜的成煤条件,都完全可以形成含煤岩系。另外一半白色的河床看起来像是白云岩层和之前河道中见过的一些发光萤石,它们混合起来,给予了这一半河道以微弱的光明,因此看起来这边的河道是白色的。不过,这里的河底发光石亮度和颜色比较之前河道中见到的黯淡了许多,很难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或许和紧邻的含煤岩层有关吧。此时此刻,这些地质学上的发现以及分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以在泱泱北方第一大淡水湖的湖盆之下可以欣赏到如此壮丽的双色河道景观,岂不是人生最最得意最最骄傲的快事!我们在付伯伯饱满的情绪渲染下个个雀跃欢呼起来,的确如付伯伯所言,人生在世平均而论短短数十个春秋,能留住多少刻骨铭心的时光,能经历多少值得老来回味的赏心乐事,能记取多少可令我们津津乐道的趣闻。我们几个人以及“微山湖1号”可以在各自的有生之年亲历亲见这独一无二的微山湖地下景色,虽九死其犹未泯。先是黑白山,如今又是黑白分明的双色河道,只区区这一小段路程让我们尽收眼中。我实在猜测不出前面的路上我们还会遇到什么不可思议、难以捉摸、玄而又玄、妙不可言的奇幻场景。这属于我们的微山湖底奇遇记又堪称现实版的微山湖底历险记,简直让我的心腔里挤满了无穷奥妙,让我欲罢不能。陈雨亦奇满面春风地对我说道:“小陈老弟,你还是抚平自己激动的情绪比较好,万一你开心得不知所以,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救你。”“走了好一段纯黑色的河道,围着‘黑白山’打转,过了‘黑白山’进入黑白分明的河道,我总感觉是不是意味着要发生些什么呢?”付伯伯似乎在喃喃自语。爸爸走近他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会发生什么呢,我看你是在这里胡乱琢磨,你还嫌我们这一路上到目前为止不够折腾的。我们有好几次都是命悬一线,在开启这第二次微山湖底下之旅以前,咱们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会发生这么多危险之事。循着牛皮纸所绘的这场地下寻踪委实充满艰难险阻。我只愿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平安顺遂,跟着牛皮纸地图上所指示的圆满完成微山湖地下探险之旅,安然无恙地返回地面。”付姊姊和陈雨亦奇非常赞同爸爸的观点,万事当以平安为先。陈氏姊弟未置一词,不知道他们内心究竟有何感想。要说我嘛,我站在付伯伯这一边,说实话,虽然经历了太多的险象环生,可是我猎奇涉险找刺激的心理还没有得到满足。当然,我也决不愿意为了满足自己的自私心理真巴望着让危险登临这艘木船,让所有的人都性命堪忧。黑白河道平静地向前延展,我们的木船在它的怀中平稳前行。抬头看看地壳中的“天”,云层稀薄,似被沸水冲碎的鸡蛋清,隐隐给人以美人沐浴的感觉。由于云层特别稀薄,我此时可以清晰地看到头顶上的地壳岩层中还是零零星星地镶嵌着一些自然放光的萤石和矿物。我想之前的河道上方的地壳岩层中一定有比这更多更密集的发光矿物,只是当时的云层太厚了,我没有直接观察到。我又就这个问题和付伯伯深入地探讨了一番。付姊姊和陈雨亦奇不停地在一旁打趣我。爸爸和陈潮声、陈潮君一起上上下下检查着木船,他们把之前船体受损的部位又进行了一番细致地修补。晚饭之后,我们又用随身携带的医药用品简单处理了一下各自身上尚未痊可的伤痛。付伯伯和付姊姊还专门对“微山湖1号”进行了一次全面体检,我们几个人站在一旁看热闹。实话实说,此时此刻的船上溢满了阔别良久的温馨祥和。时间到了夜间的九点多钟,无一人有睡意,大家都聚集在中舱与首舱之间的甲板上谈天说地。木船周围安静极了,只有船身劈开水面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入耳朵里来。不知道现在地面上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到微山湖的地壳世界这么多天了,我几乎快把曾经熟稔于心的地面生活情状忘干净了。陈潮君和陈潮声给我开玩笑:“反正你也是陈姓人,若是真把地面生活给忘了,索性住到我们地下高平古城来吧。”我当然慌不迭地婉言拒绝了他俩的好意,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还真不适应“暗无天日”般的地底生活,我可不愿意居住在高平古城。我们这几个人的伤势都不打紧,经过这几天的调理,基本上都好利索了。唯有付伯伯肩头上的抓伤比较顽固,到如今还没有彻底好透。不过,看上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多需要些时间将养。付伯伯总是在我们耳旁说:“这肩上的伤就算好透了也一定会留下瘢痕,这可是我辉煌微山湖底下科考之旅的有力证明。这可比‘微山湖1号’拍下的那些照片更加具有说服力。照片可以合成造假,我这雕嘴兽留下的伤可真是如假包换。”我们听了他的话都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机器人“微山湖1号”也跟着发出“呼呼呼”的声音,这意味着它也很开心,情绪受到了我们的感染。黑白河道周遭的环境总体上看来晦暗不明,光线也远不如在此之前我们行经的那些有光亮的河段,更加比不上“西南西石径”出现的光亮。不仅如此,这段河道的气氛也很难描述,至少,在过了晚上八点钟之后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我把心里越积越大的疑团说了出来,以求有人可以给予解答。令人失望的是,任谁也无法对此给出合理的解释。付伯伯抚摩着我的头告诉我说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是无法解释的,即便一些极为浅显的事情,好像答案明明就亮在眼前,可是我们就是无法说清。这是人类社会中普遍存在的一种相悖论。付伯伯的话似乎是一重厚厚的油膜,整个把我的脑子和眼睛都笼罩了,我在原先不明白的基础上变得更加稀里糊涂了。这时候,木船开始被一股来历不明的烟霭笼罩,烟霭很厚很低,还是不断运动的。烟霭中无任何放电现象,绝对不是携风带雨的积雨云。我们每一个人都靠得很近,肩蹭肩、背接背,任谁也不敢往远处挪移半寸。又过了一会,这烟霭已然浓厚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付伯伯提醒我们几个将头盔护目镜的夜视功能调整到“透霾功能”,总算有了一些效果,至少我们可以看到船上的一切,船舷之外的地方,依旧是一片茫茫。这次,陈潮君和陈潮声是真的什么也看不到了,他俩惊人的夜视能力虽然一直令我钦佩不已,但是他们的双目没有“透霾功能”。在此之前,我还以为他们两个的眼睛简直无所不能呢。真是没有想到,遇到这样的烟霭环境,他们两个的视力不行了。可是他俩还有一项本领,仍然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就是他们两个在双眼无所适从的境地中居然又施展开了极度敏锐的听觉能力。第二天到了八月一日,当我们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我们发现木船搁浅了,莫名其妙地停靠在了一处淤积着诸多水草和碎木块的浅滩上。烟霭不如头天晚上浓密,可是能见度仍然非常之低。陈潮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然后,第一个纵深下了木船。“这下面是很细很厚实的河沙,你们在地面上应该常见到,就是地表微山湖里常见的那种湖底细沙。你们慢慢下来吧,看看咱们到了哪里了?”陈潮君用她底气十足且清脆悦耳的嗓音向我们喊道。他的弟弟陈潮声第二个下了船,我们几个人随后接踵而至。机器人“微山湖1号”最后一个下了船,它来到我们近前开启了全息投影图,我们几个人几乎挤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看清全息影像图。付伯伯说:“从这张图上显示,这里应该是湖陵古城所在的位置,那么,古城在哪里呢?”爸爸说:“湖陵古城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兴许被历史湮灭了,无踪无影,找不到、看不见我认为不足为奇。”“是啊,爸爸!陈叔说得极是。有的古城得以保存至今,比如高平古城和传说中的地下任城古城、广戚古城、微山湖底古留城等。可有的古城经不住岁月淘洗,早就在这地球上消失了,比如位于墨西哥东南部尤卡坦半岛的金塔纳罗奥州的地下玛雅古城遗迹和位于徐州的彭城古城遗址。”付姊姊接着爸爸的话说道。陈潮君往全息影像图前又靠了半步,实在是不能再往前了她才停住:“我曾经跟随父一辈的护城一族卫士到过南部地区一次,走得是陆路,我们非常精心地作了妆容处理,行踪异常隐蔽。我们是从位于微山湖市城南某地的一个废弃不用的地下矿井中抵达微山湖底古留城的。至于从地下的水路走这么远,这还是第一次。所以我之前说自家只有半程的地下行程经验。这个地方的一切于我而言同样是非常陌生。”“姐姐尚且如此,作为弟弟我就更没有来过这里了。”陈潮声道。“那可怎么办?”付姊姊说道,“地图上没有详细注明,你们二位又一概不晓得,我们现在所处的所谓‘湖陵古城’到底是什么地方,又在何处?下一步该怎么办?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听到不远处的烟霭里传来相当杂沓的脚步声,我们赶紧让“微山湖1号”收起全息影像图,所有人手挽手、肩并肩地站成一条直线。约摸三分钟之后,有一队戴着奇异帽盔、身着奇装异服的貌似我们同类的生物到了我们跟前。他们看上去身高一致,都只有一米五五上下,个个瘦骨嶙峋,如同麻杆。他们的脚丫若犬的后爪,外面套着肥大透明的鞋子样的东西,腿细而短,膝盖处弯曲呈弓形,假设这膝盖可以完全直起来的话,他们的身高可以超过一米六五的模样。他们手持枯枝状的物件,大概是他们的武器,将我们一行人团团包围。我们每一个人没有作出任何不顺从的反抗行为,就连陈潮君和陈潮声也没有轻举妄动。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倘若真是动起手来,我们没有多大胜算。我们一行人被他们带到了一座城池的门前。爸爸从旁告诉我城门上写着“湖陵怪界”四个字。我听得一头雾水,不是叫“湖陵古城”吗?什么时候改名“湖陵怪界”了呢?真是邪了门了,我们到底是怎么在烟霭中误打误撞跑到这里来的?这所谓的“湖陵古城”确实是我们行程计划中的一个必经之点,可要是知道现在成了什么“湖陵怪界”了,我们就不来了,也就不会遭遇这些奇特至极的有一半人类特点的生物了。城门洞开,我们被押解了进去。此时此刻,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成了俘虏抑或犯人了,这些身边的家伙就是我们现在的主人。这湖陵怪界城中的布置和高平古城的风格差不多少,就连基本的建筑物用料也都一样,街面上的一切也与高平古城的别无二致。这的确是一座典型的中国古代城池的遗存。只是这里的街道充满光明,屋宇内也都亮着各种各样的灯光。街道上也有零零散散的行人,所着服装和押解我们的这一队人却大相径庭。我们一行人被这队奇怪的人马带至一所其貌不扬的矮趴趴的建筑物门前,为首的那个头戴深红色帽盔的有着人类外形的家伙要求我们蹲在地上,双手张开叠放在额头之上。除了爸爸有些不甚情愿,剩下的我们几个人都规规矩矩地照着做了。随后,深红色帽盔又对着自己的这一队同样拥有着人类外形的士兵模样的家伙用一种“叽里呱啦”的声音指手画脚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我们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偷偷摸摸地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这“叽里呱啦”的声音应该是他们的专用语言,方才深红色帽盔的一大篇长篇大论应该是他对自己士兵们的一通安排或者部署。方是时,这些人模狗样的家伙愈加一本正经、煞有介事起来,个个挺直腰身,力求精神抖擞。他们每一个人(我暂且称他们为和我们一样的人)都把手里树枝样的武器晃了两晃、摇了两摇,将我们一行八人(包括“微山湖1号”)包围在垓心。我恰如一只听话的小小哈巴狗一样在地上猫着,悄悄抬起来一点头颅仔细观察伫立在我们旁边的刚才深红色帽盔走进的这所简陋低矮的建筑物。它的顶棚是用微山湖中特产的苦江草和斑蝥草混合交织而成,墙壁看上去是泥坯叠加堆砌而就表面非常粗糙不平,整个房屋根本不像是给人住的,更不像供大官级别的人物办公所用。可是从刚才深红色帽盔的种种行迹来分析,他分明是要向他的领导或者长辈之类的请示汇报该如何处置我们。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住在这类似猪舍、羊圈一类的破烂粗鄙的窝棚里呢?要知道,像这样的破烂窝棚,在三十年前的微山湖地区我们是拿来当作路边或桥头的公共厕所用的。有哪位领导人物心甘情愿栖身于这样的地方过日子或者办公呢?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深红色帽盔从窝棚里钻了出来,他又“叽里呱啦”了一通,围着我们的两队人类模样的家伙纷纷向后退开,分列在这条道路的两侧土梗上。紧接着,窝棚里又出来三个裹着好多层白布的家伙,他们也是一样的身形,一样的怪异,只是着装变成了好多层白布。他们走近我们身前,把我们的头盔摘掉换上与他们一样的帽盔。这时候我听到他们三个怪家伙说道:“可以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和他们进行交流了。我们可以听懂他们的语言,他们也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故意用手托了托他们给我套上的帽盔,使帽盔的护耳离开我的耳朵一点距离,他们的话又变回了我一点都听不懂的“叽里呱啦”。我知道了,这种帽盔是一种交流辅助工具,具有同声翻译的功能。他们后出来的三位一样具有人类的外形,只是身高更矮了一些,他们三位在给我们套好帽盔之后,非常礼貌地邀请我们走进窝棚,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他们的首领要接见我们。不过,在面见他们的首领之前他们要对我们一行人进行一些最为基本的交际培训。他们说当我们见到他们尊贵的首领的时候一定要背对着他撅起自己的屁股以示最为诚挚的敬意。同时,要歇斯底里地大喊三声:我不是我!我不是我!我不是我!接着匍匐在地,顺从地把自己的脸贴在地面上,无论哪一边的脸都可以。如果谁想证明自己比自己的朋友更加敬重我们的伟大的首领,那就把自己的脸紧紧地与地面贴合。为了避免在这样的一场无比神圣的会面过程中出现低级错误,我们多数人包括机器人“微山湖1号”都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人家的教诲。陈雨亦奇一边仔细地聆听,一边甚至低声地悄悄背诵刚才他们所授的这些要求。我也拿出了在学校课堂上背诵课文的极端认真谨慎的精神,将这些交际要求铭记于心。付姊姊迅速地把这些交际要求编成了顺口溜默默地念叨。陈潮君和陈潮生姊弟以及付伯伯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各展其能地疯狂记诵。我看只有我的爸爸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他好像对此满不在乎。我不禁对他有些意见,即便是我的爸爸,我也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我们这好几个人的性命当成儿戏。万一我们哪一个人在接见的过程中犯下了不可饶恕的低级失误,使得我们被囚禁于此,甚而至于因此丢掉生命,那可就真的是因小失大了。我就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给爸爸提问了一下,这才知道他记住得内容还真不多,我赶紧小声向他重复方才我学到的那些交际培训内容。虚妄荒诞而详尽地礼仪交际培训结束后,我们跟随着这三位身包多重白布的家伙步入了眼前这座低矮简陋的茅草屋一般的房子。那位深红色帽盔跟在我们的后面也一同进了屋。屋子里面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深色的长方形桌子,高约50厘米,斜对着房门放置。桌子旁边摆着一把粗陋的同样是深红色的椅子,椅子的座面中间是镂空的,从我这里看过去像是写着一个“屁”字。我正想靠近仔细瞅瞅到底是不是一个“屁”字时,方才进屋的时候走在最中间的那名身裹白布的家伙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分明听到他讲“地球人类的小孩不可以无礼靠近我们的渠魁。”“渠魁是什么意思?”我低声问爸爸。爸爸告诉我说渠魁就是首脑、首领的意思,那就是指他们的头头。“可是他提到地球人类这是意味着什么?难道他们不是地球人?”我继续问爸爸道。爸爸先点点头,后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不置可否,只是向我努了努嘴。我被爸爸搞得耳聋眼黑,越发糊涂了。我心里暗自琢磨:此处明明位于微山湖的下方,又不是在外太空,即便有活着的动物新物种或者人类存在那也一定是地球上的生命,无论如何也不能出现地外生命吧?!可从刚才那个裹披着多重白布的家伙的话里怎么觉着他们貌似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地球人呢?假设他们不是地球人或者不是地球物种,那么他们属于什么生命种类,为什么会生活在微山湖的地下?根据陈雨亦奇的羊皮纸制作的全息投影地图所示这里明明是湖陵古城,怎么就变成了“湖陵怪界”呢?这所谓的“湖陵怪界”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这四个字有什么丰富内涵呢?我的心里堆满了疑问,脑海里浮满了问号。
作者简介:
陈兆东,山东省济宁市微山县人,系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济宁市作家协会会员,《悦读》杂志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上海文学》《山东青年作家》《四川文学》《山东教育》《济宁文艺》《济宁文学》《教书育人·教师新概念》《东方青年教师》《济宁日报》《微山湖》《今日微山》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