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伯齐,写在古代传统和现代性边上的另类书法家—书坛百家酷评30

熊伯齐老师在当今的艺坛是个另类。

这里原本是一片森林,里面生活着几只老虎和小兽们。沧海桑田过去,森林变成了草原,小兽或许没怎么变,依然不着调,老虎却也变成了一群狮子。突然有一天不知哪里来一只老虎,狮子们说,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只能有狮子!

很多书友都知道,大成对近当代的书画家们的称呼很讲究(也或许根本没必要,不过是在遵循名不正则言不顺的老理儿。)从艺上、从意上两方面都很尊崇的会在名后加上“先生”二字,如古时见长辈先鞠躬。而熊伯齐后当加“老师”二字。

熊伯齐老师出道早,也是按照老一代艺坛人物的传统练的童子功,也是书画印一起学、分别练的路子却不歪没有江湖气的练法,在荣宝斋有长时间接触老先生和近代名家书画印真迹的机会,也借助荣宝斋这个名头早早成名。

他的艺术观点已经与当代艺坛大相径庭!

他说“中国的文化艺术起码有四千年以上的历史,你用人生的几十年,去对抗几千年,实际上是以卵击石。所以只要在传统里面有自己的一点东西,就是大成功。艺术像一条大河,我们好比是在河里的鱼。鱼为了表现要跳出水面,让四面八方都看得见,当然跳得越高越好,但是跳得不好跳到岸上去了,你还有生命吗?”就凭这样的观点,就活该不能在当代蝇营狗苟的书坛坐高位、谋大利,不过既然秉持老辈文人的风骨,倒也不在乎这些。

体味熊伯齐老师的很多观点,大成颇多感慨与认同。数千年来艺术这片竹林子,一直是旧竹死去化为养分,新笋吸收着这些养分长成新竹。能够拥有化天地雨露的灵气的新笋未来会长成最高的竹子而引领同侪继续前行。进入当代以后,规则变了,小竹笋们并不以老竹骨血为基,以基因突变为追求,竹笋长成其他植物状貌方能成名,最好还能自己拔起根来做鬼脸吓唬人,方能吸引眼球、谋取大利。

熊伯齐先生不算是一个天姿优厚的书家,得以成名的篆刻其实也远不能望吴昌硕、齐白石、赵时棡、王禔等位大匠之项背,即使要比乔大壮、来楚生等先生也颇有不如,放到当代较之石开的怒张鬼马、独树艳帜也显得平淡中庸、难有拥趸。

不过,最难得的恰恰就是他的不偏不倚、不随常流,或许能给中华艺坛留下些许血脉,待中国人未来文化素养、艺术鉴赏力有所提升以后再去寻找古人精要时有迹可循,不至有断代之虞。

既然是篆刻家,论及篆书当然是重中之重。不过,熊老师留下书法风貌颇为散乱,亦均有可取之处。比如他的瘦金体。他早年学于非闇画,也跟着学瘦金体用来题画,几十年下来瘦金体自然颇为老道。但,世人学瘦金体,赵佶之王气洒落、气象跳达全无,秀媚纤弱、匀直排算之弊倒是一点不少,一如金宣宗。比起于非闇,熊老师瘦金体更是等而下之。

熊老师行草也较多见,作为篆刻家的书法,自然刀法入书的习惯一以贯之,不同于韩天衡的冲刀入书、石开的切刀入书,熊伯齐老师的旋刀入书尤为明显。不同于吴昌硕虽篆书吞锋入纸但行草却铺毫直入的畅达,熊老师行草也如篆书一般藏头护尾、惜锋如金。一幅字中,出锋即是气息,中锋即为血脉。血脉多了气息少了就如同一个圆胖、三高的矮个子,一幅字就成了N多个圆胖三高的矮胖子集合而让人不耐。

由于以篆入书,又过分藏锋,气息流动原本就滞,还要加上每幅字不是整体做章法考量(篆刻家大凡遇到字数较多大幅,往往会有章法控制力不足之弊),而成为书写单字,均匀拼凑起来的整幅。由此,熊老师的行草基本可以列入不足论之行列。

熊老师作品书风多样,简单说就是以各种帖为模仿对象写出的各种不同样貌,甚至笔法特征和结字特征都呈分离态。可见其在书法的修炼上没有针对一帖从“入帖”到“出帖”到“融汇”的过程,这一类作品就与“玩票”无异了。

我们终于可以说到熊伯齐老师的篆书了。熊老师篆书作品与其他作品一样,对前人风格的模仿痕迹很重,有吴大澂、邓石如、玉箸篆也有阔大的唐篆、秀整的元篆,这或许与篆刻家需要根据印文不同而改变篆风的需要有关,的确没见过一笔缪篆刻一辈子的篆刻家。

但虽多变,有一类风格的篆书风格熊老师写的最多,诘屈聱牙,似鸟虫篆之意,却分布自然、笔法率性,远不同于近代诸家风貌,让人耳目一新。其来源是西汉后期《张掖都尉棨信》这件墨迹。《张掖都尉棨信》是丝织品墨迹上,由于年代久远丝断折很多,经修复仍未能完全恢复原貌,故此线条曲曲折折,一反篆书常态,提供一种意外之美。如同古代石刻的古朴残泐形态,属天然和人工共同合力而为的作品,吴昌硕先生的篆隶作品,好就好在笔意行处不是平铺直叙,而是模拟这种古朴残泐,具有时光之美从笔下流出。这种笔意,大成当年恩师陈义经先生多次点破,以此来破解唐楷溜光水滑的恶弊。

熊伯齐老师篆书上最大成绩莫过于这种全新借鉴对人的提示。不过,长期沿袭此风格,初看新异,久之则显单调。毕竟《张掖都尉棨信》的字数颇少,当年书者的创造力并没有得到完整展现,如想以此为风格打底,就需掺杂三国时期隶篆碑额的写法去丰满之,以成为一个系统,最终形成自己独立之风骨与笔法符号。可惜,熊老师并未再进一步。

同时,对比韩天衡先生的篆书作品,熊老师篆书显得用笔单一,结字单一,加之以篆刻印面的构思方式,整幅作品自然会有章法简陋、构思不足之弊。这也算是字好章法差之典型。

篆书这种书体,由于其气息较为舒缓,九曲回肠则可,风狂雨骤则俗,世人所言草篆其实是“外道”。故篆书精要在线质,在这方面,韩天衡、石开乃至于曾翔、沃兴华、何应辉都已经做了不少探索,成败关键都在于取法是 “古有所依”还是胡整一气。熊伯齐老师大可将篆刻中的并笔、击残以及某些天然形成或是意外崩缺的古质线条化入书法。艺术之道,不外乎“胆要大”、“功要厚”、“心要衡”、“学要足”,前辈书家固然坚守的精神值得拜服,当代艺术的融汇借力的胆量也不妨多一点。篆书的结字固然丰富,由于其节奏型的变化可能较小,突破之路一定是发生在线质打造,以残破线上出新既有坚实丰厚的继承资料,又能在刀化为笔的过程中融入己意,是篆书创作者想升入高阶无法回避的必由之路。

熊伯齐老师为人敦厚、朴实简单,如能在晚年突蒙天启、率意为新、刻意融汇,其成就一定不是当下书坛风口上的猪们所能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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