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斋杂记（十五）洗笔

几天前，保全曾给我写了“观自在”三个字。他说：“这三个字，有意思，慢慢体会。皆有可能，你会为三个字写几句文字的！”

今朝晨读，读到木心先生的“从前的日子变得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时，陡然想到保全写的“观自在”，轻轻掩上书，闭目轻诵起“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准备写字时，想起了洗笔。打了一盆清水，洗了笔，洗了墨砚，看着干净的笔和墨砚，心里思量：“保全来，看到笔洗了，会怎么样说呢？”

前晚听连春讲阿凯周三要回来，今早发信息给阿凯问他是否周三回来？阿凯回信息：“昨晚八点已经回来，担心打扰你休息，所以没来。”

我说没有的事，约他来喝茶。

今日冬至，原先做年例的地方，今年都不做了，剐个鸡买点猪肉做了简单三牲，悄悄地拜了菩萨等众神和祖宗，叫上几个亲朋好友吃顿便饭，冬至就过去了。

因为忌口，只能待在静心斋里读书，室外不时传来几阵稀疏的鞭炮声，这冬至过得有点冷清。

保全估计有课，没了音讯。

十点左右，打电话给雨霖，他说正往我家来。

美姐大哥今日生日，美姐对我说：“你忌口就不去，我去炒三个河粉回来，你和阿凯雨霖各一个。晚上把小姑买的柴鱼熬汤给你喝。”

我没好气地嘟囔着：“不这样，还能怎么样？”

美姐刚出去，雨霖上到静心斋，看到桌面上的毛笔，凑过起拿笔写了起来。写了一阵字后，他洗了笔放到宣纸上。我伸手去拿笔放笔架，他拦着我说，不要理它，让纸吸干笔毛里的余墨。

不一会，美姐提着一个鼓鼓的黑色塑料袋上来，拿出三个装着炒粉的一次性饭盒。

跟雨霖每人吃一份炒粉，留一份给阿凯。

阿凯来了，吃了炒粉后，我泡了茶，我和阿凯坐茶几喝茶，雨霖坐写字桌读陆春祥的《太平里的广记》。这册书是陆春祥的读书笔记系列之一。

谈到竹刻，阿凯说他村里有石竹，实心的，如果做竹刻最好。我打算请连春帮我写一副联句，然后请阿凯帮我做一副竹刻。

雨霖听到我们的谈话，他说王世襄写竹刻。王世襄的书我今年买了一函两册《王世襄集》，其中有关于竹刻部分的叙述。雨霖告诉我，这函书他买也到，是三册。

雨霖打开购物网看到竹臂搁，价格昂贵。他指着给阿凯看。

我曾在董桥的文章里读到竹臂搁，一直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问雨霖和阿凯。他们告诉我：臂搁是写小毛笔字时代替左手垫于腕下的竹木。（搁臂，明清时期，文房用品的制作达到了鼎盛时期，各种文房用具一应俱全，搁臂就是文人必备的一种用具，一般以玉、檀木、竹子为材料制作而成，也有象牙和瓷质的材料。本资料来自百度）

下午四点多，美姐、五妹带邻家美女护士到静心斋为我换药，拆开创口，美女护士说收口不错，换药就不再用绑带了，用纱胶布就可以了。

美姐和五妹送美女护士下楼，我读一会书，时间静了。

看到保全写的“观自在”三个字，又记起曾经嫌弃保全办公室的电脑启动缓慢，煮水壶煮水速度慢。保全倒不在乎：反正在电脑显示器下有小毛笔，倒水进水壶，让它慢慢煮，开了电脑让它自己慢慢启动，拿起笔慢慢练着字，无论是电脑缓慢或水壶煮水速度慢都无所谓，你慢就慢吧，反正我不急。

按保全的意思，你慢你的，看谁等谁。

保全写字，也是慢慢写。一笔一笔写。他说，不急，慢慢写，享受写字中的慢节奏的快乐，才是写字的最高境界。

我告诉他，在他拿起笔写字那瞬间，我感觉时光刹那间静止下来。

有些事情想托永忠帮忙，打电话给他：电视台来采访没有？他告诉我：正在调装设备，一会就开始，和导演在聊天。

每次去旧南山庐喝茶，喜欢听永忠说：伙计，今晚煮茶喝。

炉火慢慢煨着老茶，不急。

等茶时，到小园里看四时都葱翠的盆景和树木。或是听福梅这个开心果说话，或是几个文友谈些乡野轶事。

茶慢，无所谓，反正等的就是用茶汤煮时间的那段趣味。

聊天中，烟气氤氲时，茶汤微微地“卟卟”沸着，旧南山庐里，茶香溢洒，时而淡，时而郁。

喝茶之时，慢慢欣赏屋里的盆景，或壁橱的石头，总能让你慢慢得到一些收获。或偷偷窃一眼门口小园的翠绿。或聆听永忠弹一曲《酒狂》《秋风词》。

此时，时间浸着夜色慢慢流淌。一个夜茶就过去了，客归，永忠和福梅，忙着收拾。

这些画面，都记于我的随笔杂记里，闲时翻下，都温馨。

晚饭前，骑车去北西环快递点取快递。回来刚吃好饭，保全过来，他说，我是路过的，上来看看你，一会回学校看自修课。

他坐到桌子旁写字，看到洗干净的笔，笑了：终于洗笔了。

庚子年冬月初七，今日冬至，记于静心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