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钱的童年
作者 胡蝶(邮政)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偏是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惆怅。我的父亲生于1966年，母亲生于1969年。十八九岁他们相识于工厂，后来便谈婚论嫁有了我哥和我。成家后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父母偏偏都不怎么会种地，那会儿爷爷总是一张板凳端坐在门口，怒目圆瞪吹胡子道：哼！别人家收棉花，我家收棉梗。那个年代在农村，不会种地便意味着没饭吃，所以年纪轻轻的父母，结婚那几年，也着实没少受爷爷奶奶白眼。后来母亲便让父亲教她识字算术，就开始了从农村走向城镇摆地摊的从商之路。记事后，在我的印象里，每年家家户户邻居们，开始张罗芦苇叶包粽子时，也就快到我母亲生辰了。父母亲生长于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兄弟姊妹众多，文化水平都在小学初中水平，物质条件极度匮乏。至少现在在我们眼中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菜饭土豆饭玉米等，父亲却总之避而远之。小时候父亲家里比母亲家更贫寒，不到逢年过节，家里饭桌上几乎见不着肉。所以父亲和大伯总爱卷起裤脚去河里摸鱼，每次弄回来个盆满钵满，但却并不招奶奶喜欢。后来爸爸跟我解释，那是因为煎鱼锅里费油，奶奶心疼油，所以不爱看他们兄弟俩往家里弄鱼。仔细数来，我在父母亲身边生长的年数并不多，也就是后来从上小学到高中这些年岁吧。幼年回忆总是一片空白，任凭怎么使劲想，也想不出小时候父母亲牵着我走路是什么画面，父母亲陪我玩耍是什么模样。后来我总安慰自己，也可能是我长大后忘却了呢。在我幼年记忆里，爸妈和哥留给我最深刻而清晰的回忆，只有一次。那是我刚会赶路的年纪，父母亲带着哥哥背着大包小包往村子另一头、那方和老屋背离的方向匆匆离去。父亲转过身，弯下腰往我衣服荷包里塞进一张大大的纸币，告诉我说这是五块钱，让爷爷奶奶给我多买点好吃的。我不顾一切把那五块钱拿出来扔在了身后，还是一个劲地哭着追向她们的身影，直到最后她们的身影逐渐变得很小很小，直至最后消失在黑夜里再也看不见……父母亲带哥哥去了镇上生活，留我在村子里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那几年我愈发像个男孩，浑身脏兮兮，还长得黝黑浑圆。有时候调皮惹着隔壁家两兄弟男孩，总免不了被人家追着打。每次我都一个箭步飞快往家里逃，却被家里木头镂空的大门上一把生着锈的大锁拒之门外。原来是爷爷奶奶都还没回来，所以每次都躲不过一顿挨揍。童年打打闹闹的时光很快，终有一天我们都变成了大孩子。后来再次遇到那个童年追着我打的小男孩，他已经学会了放牛。那次在路上他见我一个人徒步回老家，看天色愈渐变黑还飘着小雨，他便让我骑了他的自行车先回到了村里。那个时代的自行车光秃秃的，没有刹车也没有铃铛，但是骑上淌在风里，却像极了那个追风的少年，回忆里都闪着金光。回想起父母亲不在身边的那几年，我一直呆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爷爷奶奶年纪大，照顾起人来总是免不了有些粗狂。那时候夏天在田里干农活遇到暴雨天气，一时半会找不到避雨的地儿，奶奶就在慌乱中，牵着我躲到一颗大树底下避雨。可天上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往地上扯，好似恨不得一下把整个黑夜劈成两个白昼来。父母带哥哥离开家乡那次，那是我第一次认识纸币，一张硕大的五元纸币，却足足买下了那几年待在父母亲身边的整个童年的权利。好在后来到了学龄，父亲见我在村子里念书，连拼音数字都抄不会别人邻居家的，便咬了咬牙，顶着生活的巨大压力，把我转到了镇上念小学。2012年我大学毕业后进入金融系统工作，至今已近八年。每天和纸币打交道的时间里，见多了众生被金钱压弯了的脊背，也有每月守着低保度日的年迈老人，有时候我总会不由的陷入沉思。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可偏是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惆怅。也许长大后我们之所以拼命挣钱，是否就是想着，某一天能挣大把大把的钱，把弄丢的珍宝再买回来。譬如说，父母年轻时的模样；譬如说，五块钱的童年。
—— 2020.06.10 23:38完稿
作者简介：
胡蝶，女，汉族，湖北潜江人。大学本科学历，中共党员。潜江邮政理财经理。爱好文字、做摘抄、写诗歌、散文的90后文学爱好者。申明：本平台部分图片、音乐和歌曲来源于网络，主要目的在于分享信息，让更多人获得相关内容资讯，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权益，请及时告知，本平台将尽快删除，谢谢您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