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故宫看展,我在斋里乱弹——扯扯苏轼的字
听说故宫在办苏轼大展。
苏轼的字,从古到今,很多人喜欢。尤其是今天,学苏字的人,多。不过,要看懂苏字,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曾多年对苏字莫可奈何,后来渐渐了解他的妙处,挠到他的痒处。今天就瞎掰扯一下。
人们喜欢苏字,多半是看上他的拙。黄庭坚讥其为“石压蛤蟆”,赵孟頫评其为“老熊当道,百兽畏伏”,所指都是苏字的拙、厚、重。但我觉得这样的评价,探骊而未得珠。
苏字笔画多重切、按压,体势多挤压收缩变形倾斜,由此导致行气不那么圆转流利,甚至有几分涩滞感。这些,都促成了苏字的拙。尤其是在大名鼎鼎的墨迹里,比如《寒食帖》,这些特征很明显。
寒食帖
但是,我以为,苏字的底色,是“精致”。何以见得?比如下面这件28岁时写的《宝月帖》。
宝月帖
这个字,笔迹和字形趋于圆转,不像他后来的字那么扁方重拙。细看其笔画,无一笔懈怠。起笔的锋颖,第一笔的重刷,左向折笔处的调锋,右向折笔处的按压或使转,牵丝映带等等,都表现出相当的丰富性。这些,就是我所理解的精致。精致和丰富性,约略是一回事。单调的东西,不可能精致。他后来写的那些字,自家面目越来越明显,但是,精致并未缺席。
致季常札
次韵辩才诗局部
一笔笔阅读过去,你会觉得似乎跟王羲之他们的用笔是一个原理,无非藏露提按使转疾徐,但出来的面貌却是苏轼。所谓一个原理,就是拿毛笔进行精密活动的原理,这是共性;出来的是苏轼,是个性。赵孟頫说笔法千古不易,说的是这种精密活动的共性。但原理虽然千古不变,其具体操作却因人而异。你这里用方,他这里用圆。你这里用长,他这里用短。如此等等,导致结字的不同。结字,归根结底,还是由运笔的势促成的。赵孟頫说结字因时相传,其实不光因时,因人也不同。各人笔势有别,写出的字,结构自然有异。而笔势的差别,是由各人对写字的不同的理解造成的。或者说,人手有长短,人心有沉浮,性情有静躁,写的字自然不同。奈何今天很多写字的人,千篇一律、千人一面,大家写得都像评委或恩师,真是咄咄怪事也。
苏轼说“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这话,信二三分就行,千万不能全信。全信,你也点画信手,分分钟惨不忍睹。黄庭坚这厮,一看老苏他妈的信手一来就这么精致,洒家做不到啊,于是转个机灵,另辟蹊径,说自己从船夫荡浆悟得笔法,从此抖笔成大字,可以说是开俗书之先河。别误会,黄的字,我也蛮喜欢,咱就是俗人嘛。另外,你看看他的小字,何尝没有精致?
黄庭坚《致景道十七使君书》
赵孟頫评苏字“如老熊当道,百兽畏伏”,未评苏字之精致。是赵孟頫没看出来精致吗?不是。因为赵孟頫自己最擅精致,他不缺这个,所以要去点出别人有而自己没有的东西。评书法,一般都是挑书家最具特征的地方来评,这也是通例。其实,黄庭坚赵孟頫他们,之所以不专谈苏字的精致,是因为精致在他们那里是不言自明的。当然,不言自明,不代表人人能做到。
如果说书法作为一项精密的艺术活动的传统,始自王羲之,那么到赵孟頫为止,这条路可谓走到了尽头。元明两代,人们虽然极其仰慕赵孟頫的精致,也竭力去仿效,但,才力应难跨此公,难以在精致上做出新文章,于是才子们锐意求变,一直到清人,有失败的,但也有不少人做出了不小的成绩。所以近人说书法至赵孟頫,得一结束和转关,在理。
那么,苏轼的字,从谁得法呢?我们可以看看他老爹苏洵的字。
这说明,有一个牛逼父亲是多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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