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房子:一个话语之地(下)

绿房子:一个话语之地 

与弗朗索瓦兹·多尔多(Françoise Dolto)工作的个人感想

安妮·玛丽·卡努(Anne-Marie Canu)

译者:张弢

拉康派精神分析实践者

弗朗索瓦兹·多尔多每个周一下午都在圣查尔斯广场(Place Saint Charles)。她将继续来绿房子,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天电话会响。如果是她接起来的话,她会问:“您的孩子多大了?三岁以下?好的!这是一个您可以和宝宝一起来的地方,也可以和他呆在一起。他和您将遇见其他三岁以下的孩子和其他父母。我们将在那里迎接他和您,并与你们谈论任何你们想谈的事情。周围有很多玩具,还有可以玩水的地方,孩子们喜欢它

她不会长时间交谈下去。她会以她轻快而热情的方式说:“我还能告诉您什么?您自己来看看吧。那将是最好的。然后,您将知道它是否回答了您的问题,是否满足了您的需求。我们在工作日每天从2点开放到7点,每周六从3点开放到6点半。您可以在任何一天到来,停留时间长短不限,五分钟或五个小时。时间不长,但什么时候都行。

对于那些新闻记者,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经常想采访她并问她,她一直在谈论的这个绿房子是什么,似乎在她的生活、思想和内心中它都具有如此惊人的重要性,她会说:“我能告诉您的如此简单,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然后她会开始,并继续讲下去,她试图分享绿房子的经历给她带来的一些新见解。她被它迷住了,就像一个探索者在新大陆上发现了通道。

我甚至听到弗朗索瓦兹·多尔多在电话中说:“好吧,如果您一定要来,如果您想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请在某个地方找个孩子,在街上捡一个,然后过来,但这不是动物园。这里是儿童之家。”

那是多年前她脑海中浮现的名字。人们并不清楚它是怎么变成绿色的;有各种各样的版本。有人说,当孩子们走过圣查尔斯广场时,它是关着的,他们拉着母亲向它走去,他们会听到母亲说:“不,它关掉了。”当它打开时,“啊,这个房子是开着的。” 于是他们就进去了。这个孩子不会说“开着的”(ouverte), 而是“绿色的”(verte)。弗朗索瓦兹·多尔多评论说:“嗯,我不知道,不过无论如何,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外人不得入内;孩子在这里不是被观察的,即使是出于最好的意图。在这里,孩子可以做自己,以自己的方式,带着他的差异性,从而成为一个充满活力和创造力的社会成员。正如塔斯汀(Tustin)所说:“他进入了属于人类的享受”。

在头几年,当它还很新的时候,许多人都想开设一家绿房子。出乎意料的是,社会工作者是第一个意识到这对他们的实践有何帮助的人,远远早于大多数精神分析师。大约一个月两次,有时更多,向那些感兴趣的人提供见面会。如今,我们可应要求提供。它们在早晨在绿房子里举办,那时还没有孩子。我们中的两个人轮流谈论这个地方并回答问题。弗朗索瓦兹会轮流在这些会议上发言。对于那些有幸听到她讲话的人来说,他们会感激她如何将证据证明得如此明显。

他们听到了什么?一些像这样的东西——

请进。在见面会期间,您还将参观这个地方。我记得这个可爱的棕色大眼睛的小女孩,有一天和她年轻漂亮的妈妈一起来的,妈妈怀着极大的不满说:“我不明白,她现在两个月大了,应该通情达理了,但她就是不停地哭。”这个宝宝显然非常健康。过了一会儿,我问道:“能不能让我抱她一会儿,您休息一下?”我开始对我怀里的小女孩说话,一些简单的事情,她的名字,她在哪里,我的名字,诸如此类。她立刻停止了哭泣。不是这些话语;而是我把她当作一个人与她说话。母亲敬畏地看着,说道:“当我和她说话时,这不会发生。”当她和她说话时,只是说“别哭了”。我记得在我们谈话时小女孩看着我的强烈的眼神。

在第二个房间里有玩水区;在最左边的角落里有儿童水平的双水槽。围裙就挂在附近,形成一个特殊的地方,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房间的形状略微不规则,为隐私留出了小角落和缝隙。房间里有七、八个沙发,中间铺着厚厚的地毯,供小宝宝躺着或坐着。各个年龄段的玩具无处不在。右边的墙上是一块支撑着的大白板,孩子们可以在上面随意画画,大马克笔总是随处可见,令人觊觎。还有一个双面梯子。当你足够大时,你可以自己爬到顶部。当你到达那里时,相当有成就感,值得骄傲!“看,妈妈(Regarde,Maman)——看,妈妈(Look,Mummy)。”现在你已经和成年人一样高了,你可以耀武扬威地环顾整个房间。上面有一面镜子,你可以发现自己的脸,是不是很了不起?当然,看见你站在那里,其他孩子也在努力实现同样的壮举。你并不总是准备让他们取代你的位置。玩具也是如此:你正在玩的玩具在你的手中变得生动起来,另一个孩子来了,突然对它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这就发生了:相遇可能会非常激烈,母亲们有时会觉得我们干预得不够。一段有趣的对话可以从玩水区开始,也可以套上红围裙,就像著名的红线一样。

在绿房子重要的不是墙壁、玩具或房间,而是人以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里面有三个人会欢迎你。任何从出生到三岁的孩子都可以和他们的父母一起来,时间长短不限,无需预约、订金或任何类似的事情。不需要任何名义,例如有“症状”或“障碍”。他们高兴来就来。它是完全开放的。多尔多说:“我们应该感到荣幸的是,一个孩子同意来和我们待一段时间。如果我们成年人同意和他在一起,并且将其视为与任何成年人一样重要的公民,如果在童年早期就这样做的话,那么人类社会中的一切都会改变。”

如果是初次来访,我们会自我介绍一下。“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安妮·玛丽,我在这里工作。”我们的问题转向婴儿。当然,回答将来自父母,他们有点儿吃惊,我们首先会与孩子交谈,然后才与她交谈。“这是你的妈妈吗?”有时会是保姆、奶奶、朋友或姨妈。夫妻有时会在一周中拜访,父亲们也会,但更多是在周六。那一天,无论谁负责在绿房子,都会向他打招呼。对于成年人来说,这种问候触动了作为成年人的她,但它也与她内在的孩子联系在一起。同时,这位家长与她自己的父母之间的关系也在她的育儿模式和图景中得以揭示。这是一条无穷无尽的链条,我们在这里不止一次看到它展开,这让家长非常惊讶,她原以为来到的只是另一个游戏空间,让在家里显得无所事事的孩子来消遣一会儿。

有一天一位家长问道:“您在现实生活中是做什么?”我们都接受了不同的训练,不过它们都联系于对孩子和父母的关注。1979年绿房子开业时,只有一名护士、两到三名在幼儿领域有经验的社工、一名家庭主妇以及一到两名受过训练的心理学家。随着时间的流逝,可能每个人都进行了分析,事实上,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后,许多人(尽管不是全部)成为了执业精神分析师。在场的人中,总会有一个人。我们发现这在今天的幼儿教育领域非常重要。在早期,总是有两名教育工作者和一位精神分析师。多尔多怀疑有些母亲对精神分析感到害怕,当有这样一个人在场时,她们就不会来。我最近在法国省份的另一个小镇上,被告知情况仍然如此!此外,从对儿童和成年人的实践中,她深信对于一个孩子,尤其一个年幼的孩子,精神分析是不够的,需要接受教育,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意味着给孩子社会中的生活法则,既关乎他自己,也关乎其他人。精神分析师不是教导孩子如何在社交生活中与他人相处的人,而是在那里与他一起受苦,是他不能立即掌握事情和受他人牵制的后果的共鸣者。

实际上,在绿房子这两个功能彼此重叠,由每个绿房子人在这样或那样的时间执行。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决定不改变名称、身份或功能。我们都称自己为“Accueillants”,对此我找不到令人满意的英语对等词。我会满足于使用“绿房子人”这个词。绿房子的经历在很多方面改变了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的确,每当多尔多受邀参加会议或研讨会时,她总是会找时间提及绿房子,并谈一谈她最近从那里学到的东西。

我应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发生的,每天都有三个人在绿房子。每个绿房子人每周只在那里待一个下午。由于不知道她的项目会如何发展,弗朗索瓦兹·多尔多不希望她带领的任何一个人在项目失败时损失太多。在实践中,它非常有用。它使孩子和父母有更多的自由,可以在他们喜欢的那天来。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气氛。没有对任何一个人的转移。如果有一天在孩子和/或父母之间、或与我之间出现分歧,那么第二天就完全不同了。我们不会告诉彼此从这一天到下一天发生了什么。没有两天是一样的。也不是同样的孩子;即使那些经常来的人也会在不同的时间来。这个群体在不断地变化。这是孩子社交世界的开始。一个孩子遇见其他孩子、其他成年人。当一个孩子与母亲在一起时,会感觉她是否也喜欢他,并且很高兴看到她的孩子与朋友们在一起,就像孩子乐于与其他成年人接触一样。现在,孩子可以安全地离开母亲并发现世界了。她没有像常在家中的那样,让孩子一直围绕在她身边。

孩子会看见在母亲的怀抱中的另一个婴儿,突然意识到原来有两个婴儿,他可能会意识到与他和他的妈妈的方式是一样的。在母亲的怀抱中,一个婴儿会开始对母亲怀抱中的另一个婴儿产生兴趣。新的纽带开始形成,而不会失去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纽带。绿房子并不像人们经常宣言的那样,教导分离。恰恰相反!孩子会明白一个人永远不会失去自己的母亲;她将永远和她的孩子在一起,并永远在孩子的心里。这种经验只会随着它扩展到其他人而加深和扩大。

绿房子是一个适合儿童——非常年幼的儿童——的地方。在这里的唯一必要条件是做一个有父母陪伴的孩子。没有了父母,孩子就不存在了:您可以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这一点。如果您集中注意力,就会看到它;当他们的母亲离开时,他们会隐退到自己内心的某个地方,拉上帘子。您也可以说,当她离开时,他们与她一起离开;当她回来时,他们也回来了。即使有最好的保姆,您也可以看到它的发生。

最后,所有这些加起来就是这样。绿房子是一个分析师和非分析师在相同的状态下可以一起工作的地方,只有一个条件:真正在那里,当孩子正在经历各种前俄狄浦斯阶段的时候。母亲,通过她的孩子,被拉回到她自己生命中的同一时期,现在的她的孩子正在那里。也许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冒险,试探性地说,一个绿房子人,真的在那里,至少应该充分整合了她自己的个人故事,这样的话,当母亲对自己的童年受到如此深刻的质疑,而孩子正在学习为他自己的生活扫清一条道路的时候,就不会妨碍母亲和孩子的故事。

绿房子是一个社交场所,对外界开放。那里有一扇门,意味着有一个外部和一个内部。这扇门并不总是很容易打开。一位父亲最近说:“我们成年人经常向后走,尽管这对我们有很大帮助。”在这里,精神分析的存在似乎被视为是理所当然的。这种存在,连同这个地方的规则,使那些在其他地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栩栩如生。一个为儿童准备的地方,但在这里,成年人会发现自己被质疑其存在的核心。这是一个专为儿童设立的地方,但对父母来说也会很有帮助。弗朗索瓦兹·多尔多在20世纪50年代的一次会议上解释道:

“当我开始与孩子进行精神分析时,我是这样做的。孩子坐在我对面的桌子旁,拿着笔和纸。父母首先告诉我,他们对孩子的行为感到遗憾。除了我与拉福格(Laforgue)的个人分析以及与其他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家的督导之外,我没有任何临床经验。我倾听那个孩子,我请他画画。我让他谈论这幅画以及围绕它的主题。我接受了他的手势、他的解释或虚构之词,以及他一直以来的行为方式,同时也记住了父母或老师在过去一周中对他说过的话。我从不提供建议。我把干预降到最低。您可以说我是在场的,非常在场,非常专心。我倾听并鼓励孩子找到他自己的联想,他自己的问题的答案。从那时起,我一直从事分析工作,但我从未发现儿童分析和成人分析之间有任何显著的差异所有这些对于绿房子来说仍然必不可少。”

这是一个允许探索比治疗空间更大的空间的场所。它没有治疗目标,但我们看到了治疗结果,因为它是一个倾听的空间。我们听到的是通过身体、绘画和手势所言说的。这是一个倾听和话语的空间。然后孩子会找到自己的方式。对于成年人来说,他总是他们内心的孩子,无论是在胎儿期、口腔期,还是在任何阶段。唯一要做的就是和他们在一起。这种经历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影响着精神分析师。他们发展了在成年人中倾听孩子的能力。话语四处流转,倾听四处流转。如果某个人在某个地方被倾听了,可以变成他们来倾听话语,那么曾经被打断的、变得无法言说的话语就会出现。除此之外,当这样的倾听和话语与母亲或孩子联系在一起时,在绿房子房间里的其他母亲会听到一些她们再认出的关于自己的东西。于是,那些由于太痛苦而无法承受的、被压抑的东西,就可以通过母亲、孩子和母亲自己的童年之间这种赋予生命的关系而返回。

五点钟是高峰期,其他孩子逐渐出现。很快这个地方就人满为患了。突然,一个蹒跚学步的小男孩,两条腿勉强站稳,发现他弄丢了妈妈。他是树林里的小宝贝。他周围全是移动着的成年腿的森林。他沮丧极了。我碰巧看见了他,我知道他的母亲就在那里,不远的地方。我告诉他,他抓住了我的手。我们找到了通往他母亲那里的路,她正安静地坐在第二个房间的沙发上。一路上我对他说:“你知道,在这里妈妈们决不会离开她们的宝宝。你马上就会见到她的。”回到母亲的膝上,他立刻恢复了镇静,十五秒内就打消了疑虑。他扭动着,一个快乐的小家伙。我只是和她坐在那里,片刻,想着要说些什么。但是我一个字也没说,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她在哭泣;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她控制不住地抽泣着。于是,我只是保持沉默。现在,我听到她说了一些非同寻常的话:“您对他说话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继续说,“您对他说话了。我突然想起,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没有人跟我说话。”她的一生倾吐而出。所有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在她心里憋了如此之久。即使使用经典的精神分析会谈,也要花上数十年的时间,还会遇到很多困难,才能抵达那个点。确实有这样的情况,一位母亲看到我们与她的孩子说话,看到这种效果会说:“我能为自己做这件事吗?”

有时,说话和被倾听的人就像一个链条上的第一个环节,编织了一张网,在那里话语最终会变成现实。有时,最善于倾听的人并不是绿房子人。相反,它是另一个母亲,有时也是另一个孩子。也许是第三方在场,同时倾听他们二者,而在其他情况下,这可能会感觉太危险。孩子是分析师。这就是如何,在绿房子,多尔多所实践的——我们称之为她的天赋,有人称之为她的魔法——令人惊讶地持续发生着,即使在今天,这位神奇的分析师已经不再人世了。当弗洛伊德开始倾听他的病人时,他不知道这将把他带向何方。当多尔多开始倾听婴儿说话时,她不知道会走多远。像伟大的探险家一样,他们知道一些东西在那里,却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们仍然勇往直前。她在一个她称为“古老的”地区继续前进。

在孩子们重返学校的那天,有几个曾经去过托儿所或幼儿园的宝宝也会来到绿房子。当透过玻璃门看见地板上的宝宝们时,他们拒绝进入,泪流满面地回到母亲身边。对于不敢进来的孩子,我会说:“你妈妈会留在这里。她一步也不会离开你,哪怕一分钟,她甚至不会去付停车费或者去买羊角面包。如果她不得不离开的话,她会带着你一起走,然后再和你一起回来。”一种平静的气氛开始了,我们看见宝宝放松了下来,恢复了信心,可以开始享受这个地方所提供的一切。在发现和其他孩子在一起的快乐之前,他们需要多去几次绿房子。多尔多始终专注于孩子的“朝向-成为”(allant-devenant)。

然而今天,我们看到的第一个小女孩是艾玛(Emma)。她18个月大,是一个非常快乐的小人儿,她立刻占据了这个地方,好像她一生中从未做过任何其他事情一样。她的母亲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年轻女子,笑容满面。她走了相当远的路,至少花了一个半小时,搭乘了公共汽车、火车和三趟地铁这是她们第一次来访。她在网上找到了“绿房子”这个名字作为她搜索的答案:“带着小孩去巴黎哪里?”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出于好奇想来看看。母女俩在一起非常快乐而满足,而且艾玛真的很神奇地长大了。您会认为她现在轻易就可以去上学了。母亲喜欢待在家里。父亲工作到很晚,但他们计划六个月后搬到南部省份去。她只是隐约听说过弗朗索瓦兹·多尔多。她说话轻松自如,而艾玛则在愉快地探索着她周围的一切。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那里还没有其他孩子。她似乎并不介意,但是当他们开始到来时,她很高兴并立即结交了朋友。贴面礼——亲吻,全方位,不过只有在她觉得对方同意的情况下。一切都很自然、自由且轻松。就像这位母亲,在她的谈话中只有一点点羞涩:“我丈夫和我希望再要一个孩子;我决定等到艾玛三岁半的时候。”好吧,这似乎有足够的时间。

她们将待整个下午,直到关门,艾玛时而玩耍,时而吃奶,有时还睡在母亲的怀里,因为离家前没有时间小睡一会儿。她仍在接受母乳喂养,日日夜夜。我们会在下午看到艾玛的母亲在与其他母亲交谈,似乎主要是那些即将受孕的母亲们。也许她想更早一点要另一个孩子。

一个可爱的时刻:4个月大的菲利普(Philippe)第一次来这里,从到达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停地哭。他可怜的母亲对此无能为力,我们谁也不能靠近他。她英勇地抵抗了超过十五分钟,最后放弃了,决定起身离开。我为她感到难过,她怀着很高的期望来到这里,她到的时候我们在门口聊了两句。就在她走出去的时候,我注意到皮埃尔(Pierre),与菲利普年龄相仿,坐在他母亲的腿上,是一位常客。我突然想到他们可以互相介绍一下。我只是说:“菲利普,这是皮埃尔;皮埃尔,这是菲利普。”信不信由你,菲利普立刻停止哭泣,看着皮埃尔,他们开始互相交谈起来。实在太壮观了,房间里的每个人,从母亲们开始,都停止了谈话,我们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沉默中。两位母亲自觉地将两个男孩并排放在房间中央的婴儿地毯上。他们转过身面对彼此,聊了大约二十分钟,然后菲利普的母亲抱起他离开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没关系——他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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