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俊朝 | 微光(小说)
我想写写我的2015。这一年是我人生中最为悲催的一年,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使我原本就多舛的人生变得更加的波翻浪涌,跌宕起伏。 而每每处于低谷,万念灰蒙时,总有一道微光,闪烁在我的生命里,照亮前行的路……
( 一)
2015年春节过后,我和妻子放弃坚守了十几年的蔬菜种植,决定进城做点小生意。做出这一决定追根溯源是因为这几年菜价极不稳定,如过山车一般。而2014年春大棚蔬菜遭遇寒流。这一年春天我种春季反季节大棚菜,六亩地投进去8000多元。到收获的时候卖了不到一万块。祸不单行,秋天种植的六亩包菜到了收获的时候又无人问津,烂在了地里,血本无归。上有老娘,下有一双儿女,加上我与妻,一家人,五张嘴,要吃要喝。这一年,连妻子在东莞高步打工的工资也倒贴进去。还好没有贴老本。春节妻子返乡,说别再种地了,这样下去一家人非喝西北风不可。“树挪死,人挪活”。于是我们决定进城做点小生意。
生意做遍,不如卖饭。我跟妻子说这几年麻辣烫挺火的,不如找个门面卖麻辣烫吧?妻子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我与妻子骑着电车进城去。一路上,入眼皆是风景,柳条将舒,碧草如茵。乡亲们用锃亮的犁铧翻开了一年顺畅的日子。顺着镇王路北去,没多远便是白河。妻子说停车,下去看看吧。我无心看风景,说走吧。谁知妻子轻盈似燕,“噌”的一下子从车上跃了下去。顺着如史书般凹凸不平的羊肠小径走向裸露的滩涂。无奈之下,我停车落锁追了过去。
极目四顾。滩涂广阔无垠,如女人的肌肤。青草已经顽强的供破了地皮,如记忆一般在蔓延。而河水显得非常逼仄狭窄,水质倒还清冽,藻彩紛披,小鱼儿“唼喋”着吐出串串水泡。不远的低洼处,一对衣着光鲜的恋人坐在那里,幽幽私语,琴瑟和谐。水中央,至高处,一片林子,枝叶神秘而又幽荡。风劲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宛如岁月在歌唱。我心不在焉,脑子如脱缰的野马到处驰骋。妻子倒是笑如莲花,如脱笼之鹄叽叽喳喳……
走出白河。我们来到体育场。不逢周末,里面行人如老人牙齿般稀稀拉拉。路边的满辣烫摊位鳞次栉比。一摊位挂出了转让的牌子。白纸黑字,纸皱巴巴的,字写的龙飞凤舞,差一点认不出来。老板娘削肩细腰,鹅蛋脸面,长发及腰,高高的鼻子。半晌,无人光顾。一脸愁容,病态殃殃的低头拨弄着手机。我与妻走上前去,老板娘见来了人,弹簧似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笑魇如花的启朱唇,您们吃点什么?话未说完,利落的拎起茶壶,噗噗的开始倒茶。茶水在杯子里荡起鱼鳞似的波纹,很像跌宕的人生。受宠若惊,索性就吃点东西吧,再说早上也没吃饭,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肚子早唱起了“空城计”。我问妻子,怎么吃?妻子拿起篮子和夹子,一阵猛夹。老板娘笑的合不拢嘴,趣颠颠地开始忙碌。
我们坐下来喝茶,和老板娘闲话。问及老板娘的生意,她打开了话匣子,竹筒倒豆豆似地滔滔千言:这几年,麻辣烫的生意好的很,尤其是节假日,忙的焦头烂额。我家的他不是个东西。嘴上抹蜜,脚底抹油,我忙的昏天黑地。他倒好,不管不顾,每天签个到,就找借口溜之大吉。打麻将,斗地主。差点没把赌场的凳子坐穿。为此我们是天天吵,周周闹。这不,前天晚上吵过后,他一气之下南下深圳,找他表哥去了。撇下我一个人,这生意还怎么做?说完嗟叹着把麻辣烫端了上来。我与妻挑起一筷头,细品慢咂,麻辣是麻辣,却酸不拉叽的,味道实在不怎么的。凭什么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难道是在忽悠吗?还是真有苦衷?我与妻彼此心照不宣,决定在周末一探究竟。
(二)
星期六那天,惠风和畅,春光乍泄。体育场内花繁木盛,蛱蝶纷飞,风筝飘满天。游人也比平时明显增多。摩肩接踵,噪杂喧天。多是大人带着孩子,尽兴畅游,尽享美食。卖小吃的在路边一字排开,烤面筋,铁板鱿鱼,长沙臭豆腐,卷棉花糖……美食云集,琳琅满目。已是中午,小吃摊前都排着长队,而那家转让的麻辣烫门市却门可罗雀。老板娘在和一位老树苍颜的大妈闲话油烟家常。
这时,妻子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她舅家的表妹叶子打来的。叶子年近而立,身量苗条,生而颖慧。一双杏眼,顾盼神飞。却是个苦命人。幼时家道中落,食不果腹。高中时自谈了一个男朋友。男友面目黧黑,长相一般。却聪慧绝伦,舌灿莲花,家境忧渥。由于两人学习不太好,早早结婚生子,短暂的风花雪月后,归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寻常日子。
儿子上了幼儿园,家中的生意一落千丈。为生计,两人不得不在一个烟花三月南下广州。在南沙一家电子厂落下了脚。早九晚五,日子过得四平八稳,素心如简,幸福满满。“福兮祸所伏”,有时候灭顶之灾就是来的那么快,若疾风暴雨,让人猝不及防,黯然神伤。
那是一个残阳如血的薄暮时分。叶子在家中熬小米粥。发现没青菜了。让老公去买把空心菜。林如领圣旨一般,“咚咚咚”步履放达的下楼去。不远处,在一个三叉路口的拐角,是个天然的蔬菜市场。买菜卖菜的摩肩接踵,熙来攘往。吆喝声此消彼长。林走到三岔口,突然,从右边的巷子里蹿出一辆灰色宝马,向林迎面驶来。林正回头和一工友打招呼,并没发现灾难已经悄然而至。由于近在咫尺,车速也快。司机惊慌失措,错把油门当刹车,一脚猛踩下去。“嘭”的一声,林如射出的箭,飞出六七米远,重重的摔在地上。头部血如泉眼汩汩的流了出来。林如芝麻虫一般在地上蠕动。无牌宝马如风驰电掣一般扬长而去。工友赶紧拨打急救电话,通知叶子。林在医院救治了十几天后,由于失血过多,最终撒手西去。叶子顿足捶胸,哭的死去活来。可去了的永不会再回来,陪着她走向地老天荒。
安排完林的后事,叶子孑然一身,踽踽独行至京城。在老乡的介绍下,进入石景山八角一家大型超市做收银员。叶子偶尔上上网,和天南海北的网友倾谈,打发无聊的时光。后来,叶子和一位北京通州的一位画家彼此交心,相谈甚欢。画家比叶子大七八岁,骨骼清奇,短发凌然。画山像山,画水像水,画竹更是得心应手,以假乱真。画家以登峰造极的书画技艺俘获了叶子的芳心。在见了两次面后,不管画家有妻女,在八角的心苑小区如干柴烈火,租住在了一起。
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长,画家的原配闻讯赶来,带了娘家一大帮人准备把他们一顿猛揍,出出盘桓在心头的恶气。画家心思缜密,聪慧绝伦。早在原配的身边安排了眼线。得知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带着叶子坐上了南下的列车。准备在叶子的老家谋发展。
在古城,画家开画室,办培训班。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和炉火纯青的书画技艺,很快在古城混的风生水起,名播一方。
(三)
叶子打来电话说,姐,你不是一直想做有关小吃方面的生意吗?现在机会来了,咱表哥王六准备去新疆塔河开牛杂面馆。在盛德美门前经营多年的面筋摊准备转让。你过来看看吧。
接到叶子的电话,我和妻子马不停蹄的赶往盛德美时代广场。到了广场,人满为患,熙来攘往。叶子已经在红绿灯下把我们张望。走到叶子身边,妻拉着她的手一阵寒暄。穿过人墙,叶子把我们带到王六的摊前。烤炉里,碳火通红。烤炉外,烟雾缭绕。王六和妻子正忙的焦头烂额。面筋串在手里不住的翻转。我在一旁打量着王六,他矮而且胖,皮肤倒还白净。一双小眼睛笑起来眯成一道缝儿,宛若蔑子剌的一样,透出狡黠的光芒。忙过之后,他直截了当的对妻子说:妹子,我的生意你也看见了。我是干了烤面筋生意多年,做够了。准备和朋友去新疆塔河开牛仔面馆。你如果想接的话。我可以把车和摊位一起转给你。别人,最低一万块,咱是亲戚你给我七千块得了。你和妹夫商量一下,如果愿意做的话,明天上午8点你到我东关的家里,我开始传你技术。你如果不做,我就把它转给别人,这两天不住有人来洽谈。妻子说:大哥真是爽快之人。你容我考虑一下,先别应承旁人,做与不做,明天上午八点之前一定给你个答复。
告别王六。我们和叶子的画家老公一起走进了板面根据地。一盘花生米,一个清炒生菜,一锅拳菜炖土鸡。一瓶泸州老窖。我们边吃边聊。画家真能侃,一个中午舌灿莲花,滔滔千言。他的意思是:这个生意可以做,说实话小吃车,地方,技术都转给你,收7000块,不多也不少。我和妻子点了点头。吸溜吸溜地开始吃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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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魏俊朝,网名布衣之恋,70后,在光明日报,人民公安报,法制日报,南阳日报,南阳晚报等发表散文(诗)200余篇。散文(怀念老家)获“南水北调精神与文化全国征文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