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小小说）
文|程金顺
s大学招生办主任陈老师在统计新生报到情况时，发现豫西南山区的新生艾书还未报到。陈主任是一个很务实的人，艾书又是贫困县的学生，关注贫困县人才培养，是陈主任的一向习惯。s大学是中原为数不多的名牌大学，艾书没有理由考上了不来上。终究是什么原因使艾书不能按时报到呢？陈主任决定按着艾书报考时提供的地址，亲自到艾书家走一遭。几经倒车，陈主任终于在九月份的一个下午赶到了艾书所在的村子。陈主任在村口遇见了几位乘凉的老人，他向老人们敬了烟，顺便打听艾书家的位置。当老人们问明了陈主任的来意，都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说，你不要再找了，这孩子永远不能再上学了。老人们悲戚地说，在你来的前几天，艾书就走了，永远离开人世了。
陈主任一听老人们这样说，更想把艾书的情况打听清楚，也好对学校有个交代。老人们都是艾书的邻居，对艾书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在陈主任的追问下，大家打开了话匣子。艾书是一个好孩子啊！我们看着他长大，看出他是一块读书的料。这孩子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学习尖子，每次考试，都拿一等奖。每次放学回家，不是在读书，就是在做作业，不像其他孩子放学回家，丢下书包，就到外边去玩。我们眼看着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县重点高中，听他父母说，艾书在学校尖子班就读，是老师最宠爱的学生。县高学生学习尖子多，竞争激烈，孩子在学校基本就是两点一线，除了上厕所、吃饭、睡觉，大多时间都在教室学习。艾书心气高，立志要上重点大学，因此对学习时间抓得更紧。即使放假回家，一天到晚都在学习。要艾书命的是他的家族都是乙肝病毒携带者。父母对这种病没有足够重视，为了省钱，没有予以很好治疗控制，学校也组织过学生进行体检，但都是草草了事，并不能检查出啥毛病。到了高三时，艾书总觉得腹部不舒服，但因为学习时间抓得更紧，每次犯病都以为是胃病，上小诊所买点治胃疼药，止下疼了事。“肝脏有病的人，瘦而且脸色发黑，孩子不知道，难道老师也看不出来吗？”艾书这孩子本身脸就黑，人又长得瘦掐，若非医院检查，一般人看不出来他有病。可不是么？体检罢结果显示身体健康。你想啊，作为一个尖子生，若能考个重点学校，对任课老师，对家庭都有好处，何况又在高考前的接骨眼上，无论是艾书，还是老师，哪舍得停下来，到医院去检查治疗啊。就这样病情一拖再拖，直到高考罢，他父亲去接他回家，他才说肚子很疼。他父亲伸手一模他的腹部，发现硬了一大块。这才着急了，到县医院检查，医院说是肝癌。他父亲不相信，又到省城肿瘤医院检查，确诊为肝癌晚期，医生劝他回家保守治疗。一听说自己得了肝癌，并且是晚期，艾书当时就崩溃了——天哪，他还只有十八岁啊！他要上大学，他要回报社会，追求他的幸福生活啊！可是此刻，这一切，竟像天上的云那样的遥远，那样的飘渺。
医生为他开了些保守治疗的药，父子俩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家，接受保守治疗，静等着高考结果。七月份高考成绩揭晓，他的成绩远远超过你们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并满怀希望地报考了你们的学校。他一边服药，期望奇迹产生，病情好转，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到来。艾书的病情越来越重，而他心中盼望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却迟迟不见踪影。艾书一直坚持到九月初，在一个黎明中流着眼泪告别了人世。谁料在他下葬的第三天，大学录取通知书就送到了他的家里。农村习惯，逝者下葬三天后立墓门台。他父母拿着艾书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来到坟前，在墓门台前划着火柴，点燃了这张艾书盼望已久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他们仿佛看见这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像一片云，飘到了艾书的手中。他的父母放声大哭道：儿啊，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今天我们给你送来了，希望你在天国圆你的大学梦吧！
老人们绘声绘色地叙述，让陈主任陷入静默之中。他在一位老人的带领下，找到了艾书的父母，把五百元交到他们的手中，以代表校方对艾书不幸去逝表示哀悼和痛惜，对他的父母予以深切的同情和慰问。陈主任怀着沉重的心情踏上返校的班车。坐在车上他沉痛地想到：如果我们的学校在关心学生的学习成绩的同时，能更多的关注学生的身体健康；如果医院对学生的例行体检不是留于形式；如果大学录取通知书优先向偏远贫穷的地区新生发放……艾书就可以及时得到医治，就不会被病魔带走，就可以拿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在学校就读，艾书就不会有不尽的遗憾……一连串的假设，让陈主任感到那张迟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仍在熊熊地燃烧着，火焰熏得他流泪，灼得他心疼。
作者简介：程金顺，河南邓州人，市赵集镇西岭幼儿园园长。中学一级教师。本人业余爱读书，喜欢写作，邓州市作协会员。《豫西南文学》编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