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儒雅 | 一生与磨难为邻
花洲文学
一生与磨难为邻
文|王儒雅
雨果说过：没有风暴，船帆只不过是一块破布。那么，船帆是否要感谢风暴呢，它使船帆之所以为船帆。我们又是否应该感谢磨难呢？它使人生之所以为人生。不，我想我们不应该感谢磨难，我们应该感谢的是那个历经磨难却从未放弃的自己。
历经磨难也许是人生的常态吧，但走出磨难而奋起，又谈何容易，我见了太多在磨难中沉沦的人，又听说了不少战胜磨难活出辉煌的人，但其实，在我们身边，更多的是一生与磨难为邻，与挫折为伴的普通人。
我想讲讲我奶奶的故事。
奶奶今年八十有余，她没有读过书，不认得几个字，更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她走过的种种，都让我动容。
从我记事开始，爷爷就是又高又瘦，奶奶就是又矮又胖，但胖也有胖的好处，小时候我总说爷爷的脸颊上有一道道深深的褶皱，像极了油卷儿馍，而奶奶除了额头上有几道抬头纹，整个脸蛋展光光的，像小苹果一样。那时候我喜欢爷爷，惧怕奶奶，因为奶奶不让我吃零食，说我浪费钱。后来我得知，爷爷属老鼠，奶奶属老虎，我突然感叹造物主之神奇，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后来长大一些，有一年春节，我发现奶奶居然既会抽烟又会喝酒，顿觉年轻时的她必是一位女中豪杰，我便对奶奶年轻时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再后来，慢慢听了很多他们的往事。
爷爷奶奶当时是包办婚姻，婚前从未谋面，婚后才慢慢熟悉，那时生活贫苦，吃不饱穿不暖，爷爷参军入伍，每月得到微薄的补助来作家用。爷爷奶奶生了四个儿女，实在无法想象，爷爷在部队的日子里，奶奶一人是如何照顾他们的，当大儿子和小儿子打架了怎么办？当最小的女儿夜里生病了怎么办？当几个孩子在学校里捅了娄子怎么办？奶奶那时也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不知那些饱经苦难的日日夜夜，她是如何面对的，又是如何将四个儿女拉扯大的。
还听爷爷讲过这样一段往事，那是他们的大儿子出生前的冬天，性格要强的奶奶，和她土匪出身的婆婆闹了别扭，孤身一人坐上火车，从河南农村去往东北营口找爷爷，那时候的火车还是坐一站买一次票，无法想象，没有出过远门的她，是如何一路过去的。
据说她到了之后，爷爷正在打篮球，奶奶见到爷爷就哭了：我在家受了多大的委屈，你却在开开心心打球…… 也许哭过之后，方知情重。
爷爷退伍之后，成了工人，爷爷奶奶和他们的四个儿女，从此成了城里人。但工人的工资依然微薄，不足以支撑全家的开销，奶奶便登上她的三轮车，冬天卖糖葫芦，夏天卖雪糕，端午卖粽子，平时也自己缝制鞋垫来卖。还有的时候，她会去郊区拾玉米，挖野菜……这是一个女人所能做的一切了。
大概在我十岁那年，有一次奶奶看爷爷一个人搬东西太辛苦，便去帮忙，不料腰椎受伤，我担心奶奶再也站不起来了，可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卧床修养一段时间以后，她开始慢慢的让我们帮着她站起身来，扶着墙尝试走路，过了几日，她居然开始拄着拐杖走路了……时光匆匆，孩提时代的很多记忆早已走远，但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步履蹒跚而又充满光亮的高大身影，却一直印刻在我脑海中，久久难忘。
但我又不得不承认，奶奶确实是老了，在我上高中的一年冬天，奶奶的膝盖频频疼痛，她说这是骨质增生，不要紧，多活动活动就好了。但我分明看见她做事情时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因吃力而淌出的汗……
那些磨难，她轻描淡写。但那些过往，一定写满了不易。
奶奶信耶稣，她总说：信主死后能上天堂，这大概是饱经磨难的她余生最大的愿望了吧。天堂，也许是一个没有磨难，没有心酸的地方。但我还是希望爷爷奶奶可以再多活几十年，能真正有一天与磨难作别，与苦难和解，能真正为自己活一次，能与平安喜乐共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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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作者简介：王儒雅，河南邓州人，邓州市六高中语文教师，毕业于海南师范大学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热爱写作、朗诵，愿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