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金顺 | 最美的声音（外一篇）（散文） / 四六文摘

最美的声音（外一篇）

文|程金顺

早晨起来，在院中小坐，忽有朗朗读书声飘入耳际，心中不由振奋，以为这是今天听到的最美的声音。寻声暗问，妻曰：是邻家小儿在晨读呢。孩子在县城学校读书，被父亲接回在家过星期天。读书的应是兄妹俩，细听，果然。由是甚为感慨。

世间可听的声音甚多，在乡间，听到最多的当是鸡鸣犬吠，鸟啼虫唱，河流喧哗，人欢马叫，觥筹交错，麻将呼啦……而读书之声，作为声音之一，能耳闻者甚少，因此也很难得，物以稀为贵，又系国之荣衰，誉之最美，当不为过。

或许有人要说，声音系于国之荣衰，是否危言耸听？

历览前贤家与国，闻声音而知兴替的案例确乎多也。殷商灭亡之时，纣王以淫乐误国，以酒为池，以肉为林，作靡靡之音，令女子裸体而舞之，致使天怒人怨。周武王吊民伐罪，周发殷汤，牧野之战，军人倒戈，助武王推翻纣王，殷商从此结束。后人曰：靡靡之音，亡国之音也。

延至南北朝，陈后主作歌《玉树后庭花》，终日沉湎于声色歌舞之中，使国事荒芜，国力日衰，一代陈国，最终在北宋大军南征之中灰飞烟灭。“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玉树后庭花》成了亡国之音。

与之相反，社会的进步，民族的崛起，首先发出的当是时代的强音。《国际歌》当为世界无产者奋起抗争的最强之音。全世界无产者在《国际歌》的召唤鼓舞下，拿起武器，与资产阶级旧势力进行殊死战斗，因而有了社会主义国家的诞生；激越悲壮的《国际歌》声传到了多灾多难的中国，优秀的华夏儿女谱写出《义勇军进行曲》，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经过二十八年的艰苦卓绝的奋斗，迎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在当今世界舞台上，哪里响起《义勇军进行曲》，哪里就有中国人的最美身影。《义勇军进行曲》成为中国人心里最美的声音。

在当今全国人民奋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梦的征途上，我们不乏最美的声音，但五千年来一以贯之的是文明的传承，是知识的学习。朗朗的读书声，不能仅仅是学校独有的声音，而应当是全社会的声音，也是全民族的声音。

可是，在当下，我们的读书声音太微小了。我们的生活已在不知不觉里被另一种声音所干扰。这使我想到了一件往事。2018年春节，我曾在一位朋友家留宿，那个夜晚，我被窗外一家彻夜不休的麻将声所惊扰，那呼呼啦啦的洗牌声，乒乒啪啪的出牌声直入我的耳鼓，让我不得安息。当时我在想，这些人若把这充沛的精力用在读书上该有多好！

我不敢说麻将声就是误国之声，但麻将声的确影响了孩子们的学习，已成了误人之声！

试看那些开着麻将馆，每日牌声不绝于耳的家庭，有几个孩子能读书成才？他们读书的声音早已被此起彼伏的麻将声所掩盖，他们进取成才的心志也在这乌烟瘴气的氛围里销毁殆尽。更不用说因玩麻将而引发的家庭悲剧，真是俯拾皆是……

近阶段的天气时阴时晴。正如今晨我的思绪飘忽不定。邻家楼上的读书声再次传来：

“……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也？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少年的胸腔里鼓荡着千年前智者的情怀，范公的“忧乐”精神，似高山流水的琴音倾泻而下，直撞晨风中听读人的心胸。这晨风中的读书声啊，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听到的最美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