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波 | 二牛
二牛
文|李长波
在和二牛的一起排行兄弟姊妹们中,二牛绝对是个人物。
说二牛是个人物,完全是留在联产承包责任制前后这一时期语境之内,并且在桑树“底下”(“底下”在这里合起来读dia音。我们这个家族在方圆二十里内知名的标志和大家对我们的代名词)这个地域之内。为什么呢,因为在这一时期,中原大地延续几千年的农耕文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真正实现了耕者有其田的打坷垃积极性得到极大的提高。自西汉时期“铁犁牛耕”的耕作智慧延续到这个时候,终于从两牛一人的偶耕模式延伸到一牛一人也可操作的“独拱”耕作方式,解放了劳动力的同时,黄牛的作用愈发重要。二牛,便是这个时期从使用到交易黄牛在十里八村极有影响的人物。
桑树“底下”(dia)这六个叔伯堂兄弟中,除了种地还有营业员、泥巴匠、酿酒师等职业,但都没有二牛滋润。
生产队时代,二牛为集体养牛使牛,可以住牛屋赶牛车享受蚕豆豌豆和油饼而不用下地打坷垃了。不论在村口大路和队里打麦场,叮当叮当的牛铃响过,我艳羡极了能坐在牛车或犁托(一种牛拉着放犁和耙的木质农具)上的孩子,然而我并未坐过,这是二牛从事掌鞭的牛把式时代,虽然也曾被称为戳牛屁股的。
分田到户以后,二牛利用优势,在周围五六个乡镇的被称为“牛绳”的黄牛市场上看牙口、摸牛膘,游刃有余。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在急需黄牛的买主和趟价的卖主之间察言观色,反复多次和他们通过草帽和上衣口袋互相摸或捏着手指头,在不能明码标价的牛绳上如鱼得水促成双方交易,赚取差价。这个时期虽然农村物资匮乏,但二牛走街串乡忙于赶集或周边牛绳,仍然不用下地干农活而吃香喝辣惹人眼羡,这是二牛的“牛(ou)经纪”时代。
二牛不用干农活的过人之处,还在于他对子女的安排上,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是村内上完村小村外农田直接就业,所以在那个缺劳力的时代二牛家任然是余粮户。不识字的二牛也经常告诫供我们姐弟三个坚持上学的父母,上学多了有啥用,上街赶集能认个男女厕所都行了,都去坐轿了谁抬轿呢,再说了坟地里没那个风脉,爷奶也没那个积德。这些有理有据的话,至今让好久没有回过老家的我们姐弟三人想起来唏嘘不已。
二牛是个不甘寂寞的人,随着二牛三个女儿相继出嫁,曾经在那个年代常常客来客往,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唯一的儿子先后学木匠,又学厨师,造过土纸,养过猪,喂过牛,灌制过汽水在村里出售。近年来大部分村里年轻人外出求学务工去了,仅从桑树底下移居宛市的就有二十多口人。留下的人们仅有的耕地也由机械化耕作了,附近的牛绳纷纷解散,二牛没了用武之地。好热闹的他在村口大道旁用两间低矮的小屋开了间茶馆,每天不多不少常来几个主顾,喝碗热茶,说东道西,成了村里新闻发布中心和家事评价中心,倒也不失热闹。
初冬回家,拐进这里,得知二牛家中哥今年又养了三十多只羊后专程跑去看望。听中哥说起,前年身体欠佳,去看汲滩镇上有名的神婆,刚进人家院子,神婆说“赶东集,赶西集,你爹是个牛经纪,用人家钱了吧,你能没有病”?
这话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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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作者简介:李长波,河南邓州人,现供职于南阳市直某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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