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现 | 癞肚皮
癞肚皮
文|赵成现
入冬后，气温骤降，风头也越来越高，大人小孩很容易伤风感冒。令人烦恼的是感冒后遗症总使人咳嗽不止——吭、吭、吭……连续的咳嗽惹得众人躲离。
为治感冒，西药、中药轮番上阵，虽说有所缓解，但咳嗽就是不清底。这时候，老家的老人们就说：去剜些癞肚皮摊煎饼吃，吃几次就能够使咳嗽清底。
癞肚皮，一种生长在冬季里的野草俗称。因其叶面外观褶皱成疙瘩，酷似癞蛤蟆的表皮，老家人就一直称其为癞肚皮。也有叫蛤蟆草的，其实这种草还有一个文气的学名——“雪见草”。大概是因为这种草主要生长在冬季，不怕寒风雪冻，即使积雪覆盖，还依然保持着绿色的缘故吧，古人才美其名曰“雪见草”。
《本草纲目》中记录这样癞肚皮的药效：味微苦，清热，解毒，凉血，利尿。用于咽喉肿痛、支气管炎、肾炎水肿、痈肿；外治乳腺炎、痔疮肿痛、出血。由此可见，癞肚皮还真是一直奇特药草。另外，在广袤的中国大地上，不同地域，癞肚皮还有不同的名称：四川叫皱皮大菜，贵州称癫疙宝草，江苏叫癫头草。其他地方还有雪里青、过冬青、凤眼草等称呼，从中可以看出，这种野草的生长范围之广，还得到了各地人民的喜爱。
癞肚皮主要生长在地势较低的山坡下，以及平原地带沟沟坎坎的潮湿地方。秋末冬初，当其它茂盛的草木逐渐枯黄时，癞肚皮开始钻出地面，悄悄地在枯草败叶下铺出一片绿意。任北风呼啸，任冷意侵袭，癞肚皮舒张着褶皱的叶子，随意生长着。寒风中，贴着地皮的癞肚皮似乎在等待着人们的采集，等待着发挥应有的特效。
小时候，我们兄妹不管谁咳嗽感冒，母亲都是包着头，顶着呼啸的寒风到野外找寻癞肚皮。半晌功夫，母亲拎着在寒风中剜回的癞肚皮，一颗一颗择净，然后放进冰冷的水中淘洗干净。晚上睡觉前，母亲把空水后的癞肚皮剁碎，拌进面里揉成面团，用擀杖擀成片，最后放进锅里炕熟。母亲会催促咳嗽的先钻进被窝，再把热气腾腾的癞肚皮面片塞到被窝里。说是趁热吃，吃后不要说话，捂住被子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咳嗽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癞肚皮面片的会大腔小调的埋怨：妈，太苦了！母亲听了就说：不苦咋治病哩！那个时代，家里基本没有植物油，没有条件摊煎饼，只要能够炕成片就很不错了。在母亲的督促下，连续吃两三个晚上，咳嗽被彻底赶跑了。
2012年冬天，母亲感冒十来天就是不好。就对母亲说：我去剜点癞肚皮。母亲说：旱一秋天了，哪儿有癞肚皮？我还是坚持到野外找。结果沿着几道沟坎来回找，也没有发现一棵癞肚皮。想着母亲“吭、吭、吭”的咳嗽声，就接着在凛冽的寒风中找寻。最后在七里河边的一片湿地里，终于发现几棵癞肚皮。大概癞肚皮也有灵性，懂得物以聚类的自然规律，喜欢生长在一起。因此，发现一棵，就能够在附近找到一大片。
带着如获至宝的癞肚皮，回家给母亲摊了几张煎饼，母亲吃过两三天后，不再咳嗽。还逢人边说“偏方治大病”呀！
今年秋季雨水多，适宜癞肚皮生长。入冬后，街上摆摊卖菜的老人们，有的提着一兜子一兜子的癞肚皮在街上叫卖，说癞肚皮是一种很好的时令野味——炒鸡蛋、摊煎饼都是不可多得的佳肴；还能够预防感冒咳嗽哩。
看到这些绿油油的癞肚皮，就想起冒着寒风里找寻癞肚皮的情景，想起离开人世两年多的母亲。
癞肚皮同其它植物一样，生长期极其短暂。寒冬腊月里是其药性最强的时段，过了大寒，阳气慢慢普照大地，贴地的癞肚皮随即起身疯长。立春过后，癞肚皮在春风的吹拂中开花结果，然后在百草繁茂时节悄悄退出，等到冬天再发芽、生长。天地万物有生有灭，癞肚皮也懂得按照自然之律伴随着人们的生活。
（20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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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作者简介：赵成现，河南邓州民俗文化爱好者，著有散文集《留住逝去的乡愁》与诠释二十四节气的散文集《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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