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李景宽专栏|唢呐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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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李景宽，黑龙江省艺术研究院国家一级编剧，两届田汉戏剧奖话剧本一等奖获得者。小剧场话剧《夕照》由话剧表演大师李默然领衔主演。《起飞的小鹤》、《马铁匠、冯鞋匠和他们的女人》《萨日娜》等八部广播剧均获国家级广播剧奖一等奖，黑龙江省广播剧研究会授予“优秀广播剧作家”称号。创作的电视剧有：《庄稼院里的年轻人》《樱桃》《哈尔滨星火》等。

唢呐声声

李二会吹唢呐，晚上，唢呐一响，村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聚到他家，一边听唢呐，一边唠起东家长，西家短，家雀扑拉房檐子，老母猪拱翻酱坛子，鸡毛蒜皮，一地鸡毛，在他们嘴里成了热闹新闻。每当这时候，李二的老婆便腆着大肚子上厨房烧水、炒瓜子。这个小媳妇是李二师傅的女儿，也会吹唢呐，但她从来不在大伙面前露自个儿的绝活，有胭粉总往丈夫脸上擦。

在来的人群中，有个小寡妇长得标致，五官紧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会说话。她丈夫上城里搞建筑，不慎从十米多高的跳板上摔下来，当场就脑浆崩裂。家里有三间红砖蓝铁瓦盖房，她一直守着，没孩子没爪子，倒也省心烙印。村里有几个年轻跑腿子趁机撩拨她，都叫她赶跑了。李二的老婆发现，这个小寡妇经常给丈夫暗送秋波，她心里咯噔下子。

每回她把大伙送走了，开窗放烟，扫地，铺炕，还给丈夫温水洗脚。夫妻躺在被窝里，她总是小鸟依人，风情万种，把丈夫撩拨得子弹都打光，这才入睡。一来二去，她发现丈夫对她有些敷衍，甚至推说累了，翻身就睡了。二人常常是脊梁靠脊梁，一宿不翻身，她感觉老母猪吧嗒嘴——要糟。

回到娘家，妈教给她拿住丈夫的高招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摇头说，这是撕破脸皮的损招儿，万万使不得。同村她的闺蜜来给她出主意，叫她抓小寡妇和李二的现行，趁机把小寡妇揍一顿撵跑，不许她再踏进家门半步。她说若那样的话，等于把丈夫往小寡妇怀里推。

她妈和闺蜜万没料到，她居然和小寡妇拜了干姐妹，家里每次吃好嚼果都把干妹子请来一块吃。她生了儿子坐月子，不用娘家妈来伺候，由干妹子全程伺候，只是不留宿，这等于她监视人家一个月，干妹子还觉得干姐姐信任她，尽心尽力，心无旁骛。满月之后，她给丈夫好顿补缺。由于家里添个儿子，丈夫整天乐呵呵的，对她黏上了。

有一天，李二说骑摩托上城里办点事，她不问办啥事，也不问多咱回来，只是说路上小心，宝宝等他爹回来好骑脖颈玩。丈夫刚走，她的闺蜜就跑来爆料：不好了，姐夫骑摩托上小寡妇家了。她平淡的笑了，你姐夫当我说了，驮干妹子上城里相看对象去。她把猜想的当成了真事来说，可心里却七上八下不落体儿。

她把孩子放进悠车子里，转身拿出爹给的唢呐，来到窗下吹奏起来。男女老少以为又是李二吹的，都跑来听。一看是李二老婆吹的，而且明显比李二吹得好，大家惊奇不已。她的吹奏，时而高亢，时而低徊，时而婉转，时而凄婉，吹着吹着，还流出了眼泪……大伙都说，她吹得太投入了。

李二骑摩托驮着小寡妇在城乡的水泥路上行驶，也听得真真切切的。

二哥，我姐咋吹的这么好听，平常没看出她还有这么一手绝活。

她呀，是吹给我听的。

啥意思？

意思大了。

我咋听不懂？

我能听懂……

直到太阳落山了，村外想起了摩托声。李二骑摩托自己回来的，摩托进了院里，只见家里烟囱冒着蓝烟，李二这才放心，停好摩托，一步跨进屋里。

屋里炕桌上摆着四样炒菜，还烫了一壶酒。他一进来，老婆就递给他湿毛巾把。他擦了擦脸，就从悠车里抱起了儿子，又亲又咬，好像出征多年才归来。

上炕吃饭时，李二一杯酒下肚，便问：你咋不问我，驮着干妹子上城里干啥去了？

你不想说，俺问也问不出来。

你对我就那么放心吗？

自己的丈夫啥样，俺心里有数。

告诉你吧，我驮着她上城里相看对象去了。

哎呀，还真叫俺猜对了。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没说出来，脸上依然平静。

男方是一家饭店的老板，老婆跟人跑了。他俩一见面，就对上眼儿了。

你别蒙我，哪会有这样的事。

真的！你说巧不巧，那个老板跟她是初中同学，比她高两年级，他俩还是学生会委员哪。

老婆一听，乐了：你咋没把妹子驮家来吃饭？

人家呀，直接留在那家饭店收款了。

嗬！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呀！

老婆，我、我……

别说了，你不囫囵个儿回来了么。

……

老婆，早上你吹唢呐，我听真亮的，你是给我提个醒，外面的野花不要采，回家有安排，是吧？

去你的，我怕你不回来，才吹得那么伤心。

我回来了，你再给我吹个喜兴的呗。

傻样，不怕把大伙吹来呀？

可也是。

屋里电灯熄了。

两口子在被窝里悄悄地说着情话，只有窗下的蛐蛐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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