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 灞水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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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水悠悠
陕西 张军
生长于北方的人似乎对水会有一种特别的亲近和喜爱,毕竟北方干旱少雨,河流屈指可数。所幸家乡即有一条灞河傍村流过,千百年来,唱着不倦的歌谣,滋养了一河两岸的农田村落,也蕴育形成了独具魅力的诗词情韵和文化意象。
“八水绕长安,灞桥居其三”,浐、灞、渭三河穿流交汇,使灞桥辖区承天之佑,得水独多。灞河作为黄河最大支流渭河的一支,古时称滋水,春秋时秦穆公称霸西戎后改名灞水。而灞水之上的灞桥,籍诗歌作引,从古时起便深情款款地伫立在中国诗词的绚烂与风华里,以其散发着深厚离别气息的经典意象,氤氲成情怀摇曳的别样风景。
在长安成为汉唐京都的漫长岁月里,古灞桥作为东出长安的必经之地,有无数文人墨客曾来往于此,徘徊留连,黯然销魂。汉末王粲的《七哀诗》里有:“南登灞陵岸,回首望长安。”身逢乱世的诗人站在灞水桥头,频频回望之中,已拨响恨别千年的琴音。灞水、灞桥与灞柳,从来浑然一体,不可分开。没有灞河,桥、柳无从谈起。没有灞桥,如何驻足送别?而没有灞柳,灞水、灞桥又何来萧索寂寞?柳者,留也。“灞桥折柳送别”早在汉代已成习俗,地理名著《三辅黄图》云:“汉人送客至此,折柳赠别。”而到了唐宋时期,灞桥折柳送别之际,还有了习惯性的赋诗。杨炯诗云:“霸池一相送,流涕向烟霞。”李益吟咏:“杨柳含烟灞岸春,年年攀折为行人。”罗隐慨叹:“灞岸晴来送别频,相偎相依不胜春。”均在送别之间,反复翻意。而李贺的“灞水楼船渡,营门细柳开。”则写出了灞桥出征的大唐锐气。柳咏的“参差烟树灞陵桥,风物尽前朝。衰杨古柳,几经攀折,憔悴楚宫腰。”抒发了孤漂羁旅的愁怀,也饱含着人生失意的苦闷。灞上的诗情词韵竟是如此缠绵悱恻,牵人心魂。
承载着绵绵诗意的灞河就这样汩汩涛涛,千年流淌。老家的村庄紧临灞河,河水冲刷形成的一大片河滩地被村人开发利用起来,栽植了桃树。家乡人并非土生土长的本地村民,据说多年前从湖北一带逃难过来,定居于此,逐渐形成一个村落。也许出于外来户的紧迫感,村人大多勤劳耐苦,重文化、善思考,遇事敢于先行一步。在改革开放初期,桃林便已被村人经营的颇具规模,沙土地种出的桃子果大味甜,在附近的十里八乡远近闻名,极受青睐。后来村人又种植了猕猴桃、葡萄等果木,自筹资金建起了联营合作社,修建了通村公路,使村民收获的果子形成了存储、销售一条龙。村人也早于其他村子率先走上了富裕路。可以说,正是灞河的接纳和滋养,才使这支被本地人称作“南蛮子”的流民族群得以落脚生根和发展延续,所以家乡人对灞河充满着感恩之情。
中学时代来到灞河边上的一所学校寄宿,与灞水有了近距离的密切接触。课余时间常会捧一本书或独自一人,或约上三俩好友去河边小坐。那时的河水时而丰腴,时而窄瘦,不徐不疾,奔向远方。青春的心思,敏感而脆弱,对处境的困惑,对未来的迷惘,都一股脑付与这潺潺流水。水流无语,却涵容一切,消释一切,在不息的律动中,愁闷的心灵得以安抚。学校因位居灞河桥头,深得“灞”字文化的熏陶,不仅校内遍植垂柳,门前的街道名“柳巷”,围墙边即是一道柳堤,阳春三月,柳枝飘拂,柳絮漫天飞舞,一派“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的诗情画意。学校成立了“春柳文学社”,一大群喜爱文学的师生在校刊“春柳”上赋诗作文。一次学校聘请来了校友--著名作家陈忠实先生,为师生们举行了一场精彩讲座。先生沧桑的脸庞和深邃的眼神让人印象深刻,他质朴亲切又铿锵有力的话语使大家深受教益。
作为灞河边长大的子民,陈忠实先生对灞河一直情有独钟,在散文《关于一条河的记忆和想象》里他写道:“我感到感慨乃至惊诧的是,不过百余公里的灞河川道,竟然给现代人提供了一个完整的从猿(蓝田猿人)进化到人(半坡人)的实证;一百多万年的进化史,在地图上无法标识的一条小河上完成了。还有华胥氏和她的儿女伏羲女娲的美妙浪漫的神话,在这条小河边上创造出来,传播在一个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子民的口头上,这是怎样的一条河啊!”
就是这样一条堪称灞桥人民的母亲河,在上世纪末叶社会经济转型时期却几近断流。受利益驱使,河沙被大量采挖,建筑垃圾遍布河道,杂草丛生,河床干涸,生态环境遭受严重破坏。灞河象一条遍体疮痍的大鱼,苟延残喘,再没有了奔向大河大海的气力。那时每每从灞河边走过,令人不免扼腕叹息。
进入新世纪,在一次政府举办的干部培训班上,一位政府领导向大家介绍了灞桥区“打造绿水东城,建设宜居灞桥”的宏伟蓝图,即开展灞河综合治理,整修河道,筑坝蓄水,绿化美化河岸,重现湿地景观。这一构想使身在现场的我和其他干部无不心潮澎湃,激情飞扬。政府与人民心意相通,目标一致,奇迹总会发生。几年之后,人们眼中的灞河以其脱胎换骨的靓丽风姿,惊艳了世人。
新建成的“灞桥生态湿地公园”沿袭了前人以灞桥、灞柳、灞水为核心的主题意象,使灞河的历史文化和乡土风情得以复苏和发扬。河岸边架新桥、修码头、筑楼阁,建起了湖心鸢尾岛、秀水廊桥、柳园飞雪、生态荷塘等自然景观,形成了林木繁茂、花草丰美,既有原生态魅力又具有历史人文风情的“古城绿道”。古老的灞水终于重展新颜,焕发出勃勃生机。
如今的灞河,碧水青青,飞鸟翔集,百花争艳,杨柳依依。人们在这里可观景、可散步、可健身,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融合共生,一派天人合一的美好图景。灞河湿地景观带已成为西安的一张靓丽名片。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活中能有一条河流相伴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河水汤汤,奔流向前。天地浩荡,生生不息。
张军,笔名张筠、君竹,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天津散文研究会员。作品百余篇见于《教师博览》《散文选刊》《散文百家》《人民日报.海外版》《西安日报》《陕西工人报》《教师报》等报刊。
附:【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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