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时代面前不能左右命运。我们那一代人是共和国的脊梁，吃尽了苦，也尝到了改革开放的甜头。我写她，是因为她的命运是我们这代人中的典型。
作者简介：李景宽，黑龙江省艺术研究院国家一级编剧，原《剧作家》杂志社剧本编辑。退休后，写作散文近二百余篇，多篇刊登在《小说林》《岁月》《中国当代小作家》《绥化晚报》等报刊杂志上，由教育部统编版中小学语文教材主题阅读首选读本《伴悦读》（长春出版、山东出版社出版）入选七篇。
一条清亮的小河，日夜流淌不息。小柯租条船，在河上撒网打渔，皮肤晒得黝黑，浑身尽是肌肉疙瘩。每当夕阳西下，小柯把船停泊在岸边，收工之后，便拿起唢呐，坐在船头吹奏起来。每当这时，便有一双美丽清澈的眼睛在红柳丛中注视着他。他也发现了被人注视，所以吹奏起来格外卖力。有时，边吹边扭，几近癫狂。一次，打渔归来，小柯累了，在船上睡了。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便悄悄来到岸边，近距离注视他。他醒了，感觉出那双眼睛离他越来越近，故意打起鼾声，眼睛却眯成一条缝儿窥视。只见她穿着蓝底粉花衫、青短裤，脚蹬一双绣花鞋，梳着一条大辫子，辫梢系着红头绳。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船上，轻轻地拿起那只唢呐，左看，右瞧，似乎要弄明白那美妙婉转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她看清了，唢呐的头部有个薄薄的哨嘴，像春天柳哨的前端，还有个圆圆的挡片，一支黑色长杆上有八孔，顶端是个锃亮的铜碗。她想试着吹，但怕惊醒他。她身上有股少女独有的香气，直往小柯的鼻孔里钻。小柯吸了几口香气，鼻孔发痒，忍不住“咔嚓”打了一个喷嚏。女孩被这炸雷一般的声音吓到了，手一哆嗦，唢呐“咵嚓”落到了船板上。就在她惊愣不知所措时，他翻身坐起来，女孩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从此，每当小柯吹奏唢呐，女孩都坐在他旁边静静地听着。她最爱听小柯吹奏《百鸟朝凤》，当吹出各种鸟婉转鸣叫时，一群江鸥在他们头顶上盘旋。每每这时，女孩惊喜地“咯咯”直笑，双颊现出了深深的酒窝。小柯知道了她的身世，她叫小蝶，是船主的宝贝女儿。船主有二三十条船，都租出去了。每年吃租金，成了远近闻名的渔村财主。小柯在她面前吹唢呐，常常心猿意马，她身上的香气让他魂不守舍，想入非非。他身上的汗酸味，小蝶不但不嫌弃，还闻得脸红心跳。小柯托人向船主求亲，船主一声冷笑回绝了。还派人看住小蝶，不许她走出家门半步。小蝶不吃不喝，进行抗争。小柯几天看不见小蝶，无心打渔，便来到小蝶家门外吹起唢呐。小蝶听见了，从炕上爬起来听。她从唢呐声中，听出了一种遏制不住的渴念。
船主亲自来到船上，跟小柯谈判，他愿意把这条船送给小柯，只要他驾船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小柯被逼无奈答应了，心里却不是滋味。这天，小柯没有到船主家门外吹唢呐。小蝶意识到小柯要走了，跟爹说她要送他，从此不再想他，爹答应了。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小柯站在船头向小蝶家的方向吹唢呐，以这种方式与小蝶告别。这时，一个人影奔来了。小柯看清是小蝶，小蝶上了船，催他快划，她要跟他远走高飞。他劝小蝶下船，回家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跟他尽是受苦。小蝶说，跟你受苦也快乐，心意已决。他听了像打了鸡血，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呐喊：我的天！他急忙摇起双桨，向远方飞也似地划去。随着船桨掀起的浪花越来越清晰，小柯分明看到了大红日头从水里钻出来撒下金辉。突然，从芦苇荡里钻出来几条船截住了去路。小蝶让小柯划船快逃，她飞身跳入水中。小柯没有逃，随后也跳入水中。那些船上的人也跳水搭救。从此，小蝶和小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每天傍晚，这一带的打渔人便能听到唢呐声，凄美，哀婉，却找寻觅不到声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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