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四部之锡兰海战（十一）

    4月2日夜晚，等不来南云的萨默威尔带领东方舰队前往阿杜环礁加油补给。4月3日中午12时，A分队到达阿杜环礁，下午15时B分队也姗姗来到。傍晚时分，萨默威尔接到了伯查尔上尉在侦察机上发出的发现日军舰队的消息。此时A分队正在补给，B分队还在后边排队。要等两支分舰队完全补给完，至少也要到第二天清晨7时。

    萨默威尔估算了一下，当天晚上连夜出击偷袭日军肯定是来不及了，这时的上将可谓是进退两难。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加油补给再说，也不能不吃饭就上阵打仗。如果赶得快的话，他仍有机会在日军舰队撤离时发动打击。萨默威尔于是决定，A分队补给完之后马不停蹄地在午夜起锚，B分队加完油立即跟上。如果运气好的话，他的舰队在4日夜晚还是有机会去敲打一下远道而来的日本人。

    就在两艘重巡洋舰接受日军弹雨洗礼的时候，萨默维尔的A分队就在战场西方280公里的地方。“厌战”号的雷达屏幕上出现了大量光点，那正是江草率领的攻击机群。

    根据后来幸存者的回忆，就在“厌战”号的雷达发现日军机群的时候，预感到末日即将来临的“多塞特郡”号打破了无线电静默，拼命向萨默威尔的主力舰队发出了呼救信号。后来萨默维尔回忆说，他从未收到过“多塞特郡”号发出的求救信号。事实上，如果萨默维尔收到信号并派出舰载机前往救援的话，南云很快就会发现他的行踪以及跟在他后边的B分队，一场航母对决将提前上演，东方舰队很可能面临全军覆没的命运。但如果萨默维尔收到了信号而不去救援，不但会对官兵的士气造成重大打击，也势必背上道义上的罪责，进而影响到皇家海军的声誉。

    18时52分，在两艘巡洋舰沉没两个小时后，A分队的一架侦察机在海面上发现了被日军击沉的“康沃尔”号和“多塞特郡”号的幸存者，那些人正浮在水面上苦苦挣扎。萨默威尔立即意识到敌人就在附近，很可能彼此都在对方的攻击半径之内。他再也不敢往前走了，上将判断日军舰队肯定会尾随两艘英舰追杀过来，如果那样他就不得不在大白天与敌人展开决战，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A分队打不过人家还可以撒丫子逃跑，但身后的那支“棺材舰队”肯定连跑都跑不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想到此处，萨默维尔当机立断下达了南撤的命令。这算是比较客气的说法，说难听一点就是人也不救了，先逃跑保命要紧。

    随着夜幕降临，萨默维尔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他命令从“不屈”号和“可畏”号航母上起飞侦察机，认真搜索东面300公里内的海域，航母上所有舰载机都做好了出击攻敌的准备。同时，上将命令B分队尽快前来汇合。

    对萨默维尔的做法，B分队指挥官威利斯中将颇有微词，他认为萨默维尔的作法太过冒险。即使能够在暗夜里偷袭成功，也很难将日军的航母一网打尽。一旦黎明来临，发起反攻的日军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将他以及萨默维尔的全部舰船送入海底。但在那个夜晚，出现在A分队雷达屏幕上的仍然是一直跟在他们后边的“棺材”部队，侦察机也未发回任何消息。事后威利斯对此感到非常庆幸。

    可怕的白昼再次来临。萨默维尔判断南云很可能已经发现了阿杜环礁的秘密基地，并悄悄前往就近埋伏等他上钩。锡兰不能回，阿杜环礁也不敢去，萨默威尔索性下令舰队转向东行，去拯救那两艘巡洋舰上的幸存者，然后重新等待黑夜来临。只有到了晚上，他才有些许成功的可能。

    驻守科伦坡的莱顿上将也在密切关注着东方舰队的动向，和威利斯一样，他也对萨默维尔的冒险做法感到担忧。但他了解萨默维尔的性格以及皇家海军的传统，就算实力远远不如对手，若要他不去尝试攻击就悄无声息地溜走，那对萨默维尔本人以及皇军海军来说简直就是耻辱，以后哪还有脸在江湖上混？莱顿和萨默威尔之间不存在隶属关系，无法直接向萨默维尔下令。思忖再三，莱顿向伦敦的海军部致电，表达了对强大的日军舰队可能毁灭整个东方舰队的担忧。

    莱顿知道，萨默维尔肯定也会收到他这份电报。他希望自己的建议能够帮助萨默维尔在关键时刻作出慎重决定。萨默威尔果真收到了莱顿的电报。手中的牌本来就不行，现在连莱顿都认为打不过人家，他自己也觉得死扛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在英伦三岛，大英帝国首相丘吉尔也在时刻为东方舰队的命运揪心，此时他已经对日本人的攻击力有了异常清醒的认识。他清楚地记得，几个月前在讨论“Z舰队”的去向时，大家因为夜深决定到第二天再做决定。谁知回家睡一觉醒来之后，“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已经不存在了。现在，他可不愿拿宝贵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去与占绝对优势的日本人死拼，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在他的授意下，4月6日下午，萨默维尔接到了海军大臣庞德上将发来的电令：“在敌军大规模空袭或海面攻击之下，锡兰各个基地都不安全，在阿杜环礁更不安全。R级战列舰尤其应当尽快撤离危险地区。”这一电报由号称海军第一强国的英国海军大臣亲自发出，本身就颇具讽刺意味。

    接到电令的萨默维尔正好顺坡下驴。黄昏时分，他下令舰队向西北方向撤退，从阿杜环礁以北240公里处通过了马尔代夫群岛。4月8日上午11时，当东方舰队再次冒险返回阿杜环礁加油补给时，海军部的第二封电报到了。庞德告诉萨默威尔，尽快将几艘R级战列舰撤离，并明确指示将它们撤到3600公里之外的非洲东海岸。萨默威尔复电表示同意，随后以4艘R级战列舰为基干的B分队就以为运输船队护航为名，一口气撤到了非洲东海岸肯尼亚的蒙巴萨。

    因为感觉到阿杜环礁已不安全，萨默威尔决定带着A分队前往印度孟买港。伦敦对这支舰队的安全始终揪心不已。两个星期之后，海军部的新电令到了。萨默维尔按照指示带着A分队去了蒙巴萨的基林迪尼，英国海军彻底放弃了印度洋。曾经的师父被自己培养的弟子彻底击败。在世界第三面前，昔日的世界第一选择了“安静地走开”而不是“勇敢地留下来”。值得欣慰的是，在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萨默威尔没有选择蛮干，而是以避战来保存实力，才没有重蹈菲利普斯在马来海战中的覆辙。

战役示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