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秦可卿在贾府的实际生存状态
妥当之人
秦可卿是第五回正式出场,她一出场就气象万千。第五回写了什么故事呢?
宁国府梅花盛开,所以尤氏兴致很高,觉得是像老祖宗献媚取宠的好机会,就邀请贾母王熙凤她们到宁国府来赏梅花。她们就都来了,贾宝玉的照例要凑热闹,贾宝玉也跟着来了。这贾宝玉虽然一方面他确实具有反对仕途经济,具有某种叛逆性。他读书参加科举,谋求官职的人是国贼禄蠹。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贵族公子,他很慵懒,赏完梅花吃完午饭他要睡午觉。他不是一般的瞎凑合睡,他要好好地睡一觉,那这个时候书里面的就有一个很惊人的描写。就是秦可卿去安排他的午睡。
由秦可欣去安排贾宝玉午睡,这让很多人大惑不解。尽管秦可卿的年龄比贾宝玉大出许多,但他毕竟是贾宝玉的侄儿媳妇。在贾府这样一个封建贵族的大家庭里,秦可卿的这一举动显然不合时宜,明显的有违封建礼教。那么作为贾宝玉堂兄的贾珍或者堂嫂尤氏为什么不去安排,而偏偏是秦可卿去安排?贾俯的顶尖人物贾母如何看待这件事?
上一篇文章我们大致讲了《红楼梦》里面贾母的个人性格特征,对秦可卿也是极为看好的。我们再来看看贾母对于这件事她是怎么看的: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妥当的人。她不是一次妥当两次妥当,本来就妥当。她忽然走出来,带着贾宝玉去午睡极妥当。贾母认为秦可卿生得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一是形容她的相貌身段,二是形容她的性格气质都很不错。这倒也罢了!然后曹雪芹通过叙述语言,就替贾母做出了一个不可争议的判断,这个判断词是这样的:说秦可卿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如果第八回的文字不是打的补丁,真那么回事,她怎么会是得意的一个对象呢?
可能有的人认为《红楼梦》古本很多,文字也有区别,有的这么写,有的那么写,是不是你选择这一本写错了?但是,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红楼梦》的古本有很多种,这些古本当中的很多文句都不一样,但是偏偏这一句都一样,可见是曹雪芹的原笔原意。贾母就是觉得秦可卿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的人。
在一个封建大家庭里,贾母这样一个身份来对她的儿媳妇孙媳妇重孙媳妇做出判断,她认为妥当,她认为得意的第一要素应该是血统和门当户对,这样才对啊!我们都知道秦可卿是抱养的野婴,家庭也不富裕。那为什么贾母还对她评价如此之高?
如果再仔细推敲这话就更怪了。在故事开始到这个阶段的时候,整个宁俯和荣俯只有一个重孙娶了媳妇,就是贾蓉娶了秦可卿。本来是没有可对比的,可是贾母就等于有一个预言,就是你以后,贾琏你也生了一个儿子,也娶个媳妇,就算你们那些儿子娶了媳妇,肯定以后也比不了秦可卿。就是你贾宝玉以后也有一个儿子,娶媳妇都比不了秦可卿。为什么秦可卿在贾母心中就那么的不可超越?我觉得很值得我们思索。
秦可卿是宁国府贾蓉的妻子,是贾珍尤氏夫妇的儿媳妇。但令人不解的是,作为公公的贾珍与儿媳妇秦可卿关系暧昧这样的事,在宁国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作为秦可卿婆婆的尤氏,早对此事有所耳闻,不仅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快,反而在秦可卿生病时对她更加关怀。并且还一再叮嘱儿子贾蓉,不准难为她,不准惹她生气。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合情理的事情?是尤氏天生性格懦弱还是另有隐情。
下面我们再分析一下,秦可卿的公婆怎么看秦可卿。有可能你们会说,人家公公对她好这和秦可卿的出身有什么关系?非得要她的出身有背景吗?人家是另外一回事。你说得也很对。贾珍和秦可卿的暧昧关系不是什么极端的家族隐秘,在第七回的末尾我们可以看到。
当时是王熙凤和贾宝玉到宁国府去玩,而且在那一次就见到了秦钟,最后秦钟就要回家,秦钟又和秦可卿是名分上的姐弟,既不同父也不同母,所以并不让他留宿在宁国府,管家就派了一个老仆人叫焦大。焦大喝醉了酒,一听说派这个活就火冒三丈,而且仗着他在上几辈的主子面前有脸面就破口大骂。他骂的话很多,我们只拎出一句话来看,这句话很惊心动魄,叫做:“爬灰的爬灰”。焦大骂的什么就很清楚,他这骂的不是指秦可卿,他这个矛头直指贾珍。他骂的声音很高,不但已经上车的凤姐贾宝玉听见了,贾蓉也听见了,尤氏当然听见了,家下周围的仆妇们也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贾珍的这个问题在宁国府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尤氏的性格比较懦弱,或者说这个人没有什么决断,她也不能准确地断定她的儿媳是不是和丈夫有通奸的关系,但是至少她应该不愉快。所以到第十回秦可卿生病的时候,写到尤氏对秦可卿的反应,按我们正常的思维逻辑她应该窃喜。
而且秦可卿得的病书里面隐隐约约也写到了,得了什么病呢?她是月经不调,几个月没有经期,那么这很可能是怀孕了对吧!如果怀孕的话那么尤氏有可能转怒为喜,因为娶媳妇的目的就是要让贾蓉延续三代单传。但是大夫说得很肯定,不是怀孕,尤氏好像也认可大夫的判断,不是怀孕,就是病了。那么《红楼梦》就有一大段文字写尤氏对待秦可卿生病的态度和反应,应该细读。
“你且不必拘礼,早晚不必照例上来。”什么叫早晚照例上来?《红楼梦》里来回去写贾宝玉林黛玉早晨要到长辈面前去晨省,晚上要晚省,就是去请安,每天都要去。除非你生病了长辈允许你不去,否者都要去,但是尤氏却对秦可卿如此宽容。“你就好生养养罢,就是有亲戚一家儿来,有我呢。就有长辈们怪你,等我替你告诉。”而且尤氏还有的话更古怪,她对她的儿子贾蓉说:“你不许累掯她。”累掯是一句北方的语言,意思就是不许你难为她,不许招她生气。后面的话越说越奇怪。“倘若她有个好歹,你要再娶这么个媳妇,这么个模样儿,这么个性情的人儿,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去。”她听见焦大骂爬灰爬灰,在说这话之前她应该对这个儿媳妇非常的反感,却没想到对秦可卿关怀备至到如此程度。
所以你说秦可卿在贾俯里面是怎样一种生存状态,透过别人眼光你就很清楚了。从贾母开始上上下下都非常尊重她,喜欢她,她在那里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她好比鱼游春水非常自如。她是这样一种生存状态。
尤氏跟别人还说了这样的话:“哪个亲戚,哪一家的长辈不喜欢她?”
你说贾俯的人喜欢她也就罢了,邻居这些想她是养生堂抱养的,下嫁到贾俯难免别人会说闲话,她的娘家更是一个羞涩贫穷的小官僚,不喜欢她的人肯定有,但是曹雪芹在这里形容就说没有一家长辈不喜欢她。尤氏又说:“这两日好不烦心,搅得我了不得……我想到她这病上,我心里倒像针扎似的。”你看着尤氏多心疼秦可卿。
受到贾母喜爱公婆疼爱的秦可卿,她的人缘极好,就连身为荣国府总管的王熙凤对她也是,这就让人感到非常奇怪。一个出身寒微平时对下人宽厚,一个出身名门,大权独揽为所欲为,这样的两个人她们怎么会走到一起,并且成为密友,并且无话不谈地步。那么天生一双富贵眼睛的王熙凤,为什么会对秦可卿表现出这样一种亲密友善的态度?秦可卿她自己心里又是怎么想的?这当中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请看下篇:王熙凤和秦可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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