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老家老院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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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老院老房子
山西 李荣福
人一老，便一切与老攀上了关系。聚在一块，常有人问，老李，你老家是？
我的老家，其实不老，我搬出来也不过十几年。我的老家是宋家庄村，平定县有名的一个大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2000余口人，现在，常住人口就有4000。我们村是一个古村落，许多院落都是百年前的建筑，青砖瓦房，雕梁画栋。煤藏丰富，山青水秀，离县城不远，交通便利，十分宜居。村风淳朴，能人众多，以前有在外“走染坊”的，搞漕运的，做买卖的，十分活络。现代的农业、林业、企业、手工业、养殖业等比较发达，运输业起步较早，集体的个体的都有。教育、卫生、体育等公益事业不断发展。村里有庞大而坚实的群众文化基础，从以前的“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到现在更加丰富多彩的文艺组织和活动形式，一直没有间断。村里的能人巧匠很多，建筑、烹饪、洗浴、美发、编织、裁缝、面塑、剪纸等等，既可足不出村，自给自足，又可输出劳力，外出创业。我们村又是一个年轻的活力无限的村。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改革开放的号角立马吹响，宋家庄村步伐大而快，土地下放到户，自主权交给村民，一夜间解放了生产力。村里相继办起了煤矿、砖厂、耐火厂、预制厂、运输队、服装厂、食品厂、养鱼池、双氰胺厂，还扶持村民搞运输业、餐饮业、服务业、养殖业、建筑业。机遇与风险并存，随着时代与市场的消长规律，许多企业由兴而衰至亡，但其过程中创造的财富、积累的经验和培植的精神，激励着宋家庄人不畏失败，奋斗不止，越过越好。如今，一排排花园式住宅楼拔地而起，主街道干净整洁，环境优美，新农村建设已成格局。暖气、煤气入户，低保、医保到人，从敬老院扩展到日间照料中心，修复了以三槐堂为代表的明清民宅，开发出玉屏山风景旅游区，积极打造“绿水青山“式新型绿色产业。村美景美人更美，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我的老院，是一个破旧的大院，分前院里院，最多时住着五户，一户一眼窑洞、一个厨房，最多再有间小平房。煤堆、烧土堆、鸡舍、兔窝，把角角落落塞满。房檐下，挂满锄头、镢头、镰刀，放着竹筐、水桶、铁锹，只留下进门入户的通道。院子里太挤了，磨擦自然也多，你打翻了我的咸菜罐，我把垃圾撒落在他门口，他家的鸡偷食了你家的厨房，麻烦不断。因为孩子们打架引起的纠纷最多，因为一句闲言碎语也可能演变成一场干戈。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妯娌反目，亲兄弟也变仇。看似一个院，处处“三八线”。后来明白了，什么也不是，都是因为穷，挤杂在一起，空间太狭小了，寸土寸金，别说“让他三尺有何妨”，就是三寸也互不相让，不惜以拳头和鲜血“坚决捍卫之”。院里没灯，晚上回来迟了，或去厕所，黑古隆洞，加上风刮带来的怪响，煞是吓人，幸亏轻车熟路，闭上眼也知道哪里有个水坑。院子是河沙石铺的，每天早上，母亲的一项任务，就是把院子打扫干净，石头缝里因此没有长过杂草。清理鸡窝，拾炭铲煤，干晾衣服，浇灌花盆，撒晒粮食，母亲是院里最忙的身影。后来，一家一家都批下宅基地建新居搬新家了，买下楼房了，我家把旧房都买了下来，终于“一统江山“，开始整修，该拆的拆，该倒的倒，该换的换，整修一新。再后来，我和两位兄长也各自买楼而居，老院变得空寂起来，久而久之，房顶生草，院里长蒿，风吹雨打下，瓦落砖破，门窗损坏，荒凉至极。真可谓前人已去，后人遗忘，念天地之悠悠，睹目而伤怀。但这个老院，永远记载看我们贫苦的岁月、难忘的过去，当然，也曾有不少的欢乐。
我们家的老房子，是一眼老窑洞，有20平米大，一进门一盘土炕占了三分之一。我们都是在这盘土炕上，度过童年的。席片、旧毡片、塑料布、油布、半米多高的铺盖，就是土炕上的装饰。窑洞是石头砌的，免不了有凸出凹陷之处，白泥抹不平，隔几年就熏得发黄，再粉刷一遍。直墙上，或挂几个像匾、撕历，或贴着奖状，正中间，是毛主席像。两架破旧书柜，当中挂块布帘，把窑掌处隔出一小块来，叫“里间”，一排溜几口大缸，盛放粮食，用毛头纸糊严实，盖上石板，石板上放着瓦瓮，盛面盛米。屋中间东边是一个铺柜，盛放杂物，西边是两个木柜，父亲亲手做的，虽然不精致，但红漆一盖，成了最新的家俱，关键是柜子里面，多半个家当，衣服、布料、包袱、红证证绿本本，还有钱包。七占八挤之下，连个摆大桌的地方也没有，当然也就没有大桌可摆。平时吃饭，搬条小板凳，坐在坑沿，过年时，炕上放桌，盘腿而坐。老窑坐北朝南，门前有一间瓦房颇高，窗户又小，阳光投进屋里的时间，总是很短，总是很少。夏天还好，冬天，虽然炭火很旺，但一到凌晨，温度很低，遇上熄火，盆里的水，都会结一层薄冰。那扒凉扒凉的衣裤往身上穿，就像是在上刑，母亲总是先把我们的衣服塞进空被窝里“暖暖”。就在这眼窑洞里，还住着一家讨厌的邻居一一耗子。偷吃粮食、偷咬衣服、乱拉粪便、惊扰人休息、在墙角处打洞，坏事不断。父亲安捕鼠器、养猫、撒老鼠药，可以说，住了多少年，与耗子较量了多少年。哪时，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住上三眼宽敞明亮的窑洞”！但就是在这样艰苦的居住条件下，从没听父母叫过苦，喊过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全家人日复一日其乐融融。
啊，我的老家、老房、老院子，岁月的沧桑和风雨，可以使之斑驳失色，断垣残壁，却不能将之从记忆中抹去。反之，离开也不过十几载，却说不尽的思念和追溯，且与日俱增。我知道，那里有我做不完的梦，更有我撇不下的根……
李荣福，男，57岁，教师，山西省平定县冠山联校任职。热爱文学，偶有散文、评论、诗歌等小作品散见于地方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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