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智泉流韵》特邀作家袁晓霞长篇小说《血雨腥风半世情·第五章 ·血海深仇》
第五章 血海深仇
“唉，想不到好好一家，竟遭此大难。这剩下孤儿寡母，日子该怎么过呢？”爷爷听说了母亲家的事，唏嘘不已。便和奶奶商量着，不如早点把母亲娶回家来，也帮亲家渡过难关。
但母亲却退回了爷爷送来的“好”（豫西风俗：结婚的日子，由男方定。男方把定好的吉日通知女方，叫送好）。母亲觉得如果此时自己出嫁走了，家里只剩下外婆和小姨，一老一小，日子更没法过了。
春天的一个晌午，母亲去地里剜野菜回来，刚拐进街口就看见自家门外，几个人正把连哭带喊的小姨往马车上塞，为了防止小姨乱动，其中一人还用绳子绑住小姨的手脚。
“干什么？抢人吗？！”隔着三四百米的距离，母亲用尽力气大喊起来，边喊边扔下篮子向家门口奔过去。
听到母亲的喊声，已被按倒在马车里的小姨挣扎着坐起身子，向着母亲大哭：“姐，姐，救救我呀，咱娘把我卖了呀，我不去东山，我不去呀！”
看到母亲飞奔过来，那几个人连连抽着马，驾车逃也似的向村外驰去。而外婆则从院里出来，指挥着族里的几个男人，拦下了要冲过去的母亲。
“莲子，你回屋，袁庄已下聘了，过几天你也要出嫁了。”
“你！”母亲指着外婆，“你！我爹尸骨未寒，你就急着把我们姐妹往外推，你安的是什么心？你说！”
“哇！”外婆竟当着众人放声大哭起来，多天来一直压抑的悲伤，刚才骨肉分离的痛楚，令她再也支持不住。她边哭边说：“我作什么打算？你爹你哥都走了，地也没有了，你让为娘的怎么养活你们姐妹？眼下又是这兵慌马乱的世道，万一你姐妹有什么差池，你叫为娘的怎么向你婆家交待，怎么向你爹交待？”她哭着，用袖子捂着脸，奔向屋里。
母亲软软地靠着院门，滑坐在了地上。是呀，自从出事后，因为家里没有了男人，每到晚上，她和娘及妹妹，早早的就插好了门，窑门还顶上了桌子，可每听到院里有个风吹草动，娘仨还是吓得挤作一团，久久不能入睡。更不说家里的存粮已不多，就算是现在天天拌着野菜吃，可坐吃山空终会有断顿时，到那时她们又该怎么办？
三天后，母亲出嫁了。母亲的嫁妆里，多了一件拆开了打成捆的织机。为了好看，外婆还让人上了红色，又用桐油刷了。“你走了，织机我也不用，你带到你婆子家，好歹算个物件。或者过日子还用得着。”外婆如是说。‘
临上轿时，外婆往母亲的衣兜里塞了四块银元。“你也别怪娘，娘把房子卖了，你们都走了，这房子我也住不完。换的钱给你置办了嫁妆，剩下的就这么多了。”
“娘”母亲抱住外婆大放悲声“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如何过呀？”
外婆也哭了，许久，娘俩都不愿分开。
婚礼似在一片悲戚的氛围中完成，至少母亲是这样认为的。她的心里充满了悲伤，从上轿到拜堂入洞房，她至始至终都没有一点笑意。而父亲，直到天快亮时才回到洞房。
天亮了，按照家乡的风俗，新媳妇是不能睡懒觉的，虽然一夜未合眼，母亲还是轻轻地从合衣而卧，蒙头睡着的父亲脚边溜下了床，梳洗完毕后，起身去公婆的房里请安。
打开门来，发现公爹竟然坐在二道院的门坎上。看见了母亲，他磕了下烟袋，站了起来：“灵奇家的，你来屋里一下。”原来，他一直在这里等母亲。
母亲带着满腹疑问跟着爷爷进了屋，惊讶地发现屋里竟坐着自己家族的长辈!看见母亲进了门，正在给他们倒茶的奶奶，用手托着袖子，擦起眼泪来。
原来，还在母亲拜天地时，母亲家族中来人捎信，外婆在母亲的花轿出村不久，就自缢在当初她躲鬼子时躲过的那条沟的一棵槐树上！
因为不想冲了母亲的喜事，所以，爷爷及母亲家族的人都同意将这恶耗，拖到母亲他们洞房花烛夜后再告诉母亲。而父亲，则是在喜宴结束后，就匆匆赶回了母亲家里，购棺打墓，差人为外婆洗面更衣，直到天亮方回。
一身喜服尚未下身，花簪银叉还在头上，母亲就披麻带孝一路哭着奔回娘家。多天来的担心、揣测这一刻得到了证实。当初为保全自己和妹妹，为娘的失了贞节：如今为了保全名节，她又舍去了性命！直到此时母亲这才知道外婆卖房嫁女的苦心。
“天雷呀，你显显灵，你劈了那该杀的小鬼子吧！”
（未完待续 ）
袁晓霞 ， 女， 1957年生 ，河南豫西人， 老八路后代 。父亲1944年参加豫西抗日先遣队（人称皮旅）1972年随父亲从江南回到河南老家，1974年下乡，之后参加工作在银行。1982年起发表作品。其诗歌，小小说，影评等先后在省市级刊物上获奖。曾是中国作协青年诗歌协会河南分会会员。之后缀笔。2012年始陆续发表散文，小小说至今在报刊网络等发表作品近4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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