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唐诗解读——杜甫之《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七首》(其七)

男儿生不成名身已老,三年饥走荒山道。

长安卿相多少年,富贵应须致身早。

山中儒生旧相识,但话宿昔伤怀抱。

呜呼七歌兮悄终曲,仰视皇天白日速。

注:

三年:从至德元年(公元756年)至乾元二年(公元759年),这三年中杜甫不断逃难。

多少年:多是年少的新贵。

致身:致力仕途。

儒生:读书人。

旧相识:杜甫晚年写的《长沙李十一衔》一诗中有“与子避地西康州”句,西康州即同谷,可见当时在同谷有他的旧交识者。

宿昔:即夙昔,以往、过去。

皇天:天。

解读:

这首诗是对岁月易逝,功名未就,流落荒山古城的慨叹。

“男儿生不成名身已老,三年饥走荒山道”,诗人经过十余年努力与奋斗,始终未能实现“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宏愿,到头来只落得满头白发,一事无成。尤其是近三年来.奔凤翔,贬华州,客秦陇,迁同谷,几乎没有过一天安静的日子。到了同谷,又几乎陷于衣食无着的绝境。这对怀有救国济时壮志的杜甫来说,是悲痛不过的事了。联想到在朝的新贵,诗人更是感慨万千。“长安卿相多少年,富贵应须致身早”是愤激之语,有对新贵的鄙薄蔑视之意,暗含着对肃宗任人不当,排斥贤臣的讽刺和嘲弄。

“山中儒生旧相识,但话宿昔伤怀抱”,这里的“儒生”,与上面提到的“新贵”不同,不是不择手段只盯着“富贵”二字的小人,而是以兼善天下为己任的落魄者。在山里遇到这样的旧日相识,每逢谈论往事,就禁不住要“伤怀抱”了。“伤怀抱”主要伤痛的是抱负不能施展,流光水逝,报国无门。最后两句照应开头,叹息岁月易逝,年华难再。

在这一组诗中,诗人抒发了自己忧国忧民、渴望安定生活的思想感情,记述了自己远居他乡,穷愁潦倒的生活境遇,表达了对弟妹的怀念……,但到即将结束时,诗人却嘎然停住一切议论,以怅望皇天作结。这种手法,收到“此时无声胜有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

这组诗是杜甫寓居同谷时创作上的一大收获。七首诗有内在联系,前六首赋陈、抒情结合,叙述了诗人遭受的人生苦难,最后一首总绾全组诗,将诗人强烈的身世飘零之感表现得淋漓呜咽,全诗豪宕奇崛,酣畅淋漓,感情奔泻,它在杜甫诗歌多样化的体裁当中,别开生面,自成一格。都以七言句式为主,兼有骚体句式。运用重章迭句,反复歌唱咏叹。这就使得这组诗章特色卓著,歌味甚浓,不愧是诗人七古组诗中的精品之作。

杜甫(712—770),字子美,排行二,河南巩县人。其十三世祖杜预,乃京兆杜陵人,故杜甫自称“杜陵布衣”,即指其郡望。十世祖杜逊,东晋时南迁襄阳,故或称襄阳杜甫,乃指其祖籍。杜甫一度曾居长安城南少陵附近,故又自称“少陵野老”,世称“杜少陵”。其祖父杜审言,武后时膳部员外郞,于初唐五言律诗之形成起过积极作用。其父杜闲,曾任兖州司马,奉天县令。
杜甫七岁开始学诗,十四时其诗文便引起洛阳名士之重视,被誉为“似班扬”。青年时代正值唐玄宗开元全盛时期,经过前后三次、历时十年之漫游生活。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举进士,不第。天宝六载,公元747年,玄宗“诏天下,有一艺,诣毂下”,由于中书令以“野无遗贤”而无人一人中举,杜甫应是届制举,又落第。天宝十年,唐玄宗祭祀老子、太庙和天地,杜甫献《三大礼赋》,得玄宗赞赏,命待制集贤院,而终无结果。十四载,方任右卫率府胄曹参军。同年十一月,杜甫回家省亲,安史之乱爆发,次年六月,玄宗西逃入蜀,长安陷落,杜甫亦陷其中。八月,肃宗李亨在灵武即位,改元至德。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四月,杜甫奔赴行在凤翔,授左拾遗,故杜甫又称杜拾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五月,杜甫出任华州司功。次年秋,弃官司西去秦州(今甘肃天水)、同谷(今甘肃成县),决计入蜀。从肃宗上元元年(公元760年)至代宗大历五年(公元770年)十一年的时间,用杜甫的话是“漂泊西南天地间”。上元元年春天,他在成都西浣花溪畔筑草堂,与成都故人尹平武时有诗歌唱和。代宗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因避徐知道之乱,流亡梓州(今四川三台)和阆州(今四川阆中)。广德二年(公元764年)重返成都,入严武幕,任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郞,故世称“杜工部”。永泰元年(公元765年)四月,严武去世,杜甫携家离开成都,途经渝州、忠州至云安,于次年(大历元年,公元766年)至夔州,居未满两年,作诗430余首,也是他一生中创作最为丰收和旺盛的时期。大历三年正月起程出三峡,辗转江、湘之间,大历四年,杜甫居无定所,往来岳阳、长沙、衡州、耒阳之间,大历五年冬,在长沙去往岳阳一条小船上,一代诗人杜甫病死。
杜甫生平新旧《唐书》皆有传,现存诗歌1440余首,《全唐诗》编为19卷。
明人对杜甫的诗歌评价极高,誉为“诗圣”。且杜甫的诗歌在思想艺术上集中反映了盛唐向中唐过渡时期的社会现实,其忧世悯人的深情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足为后世楷模,故杜诗一直以来有“诗史”之称,所谓“少陵为诗,不啻少陵自为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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