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母亲的泪
母亲的泪
我的母亲是位“女强人”,但也有过落泪的时候。我曾经目睹母亲的几次落泪,让我至今刻骨镂心。
“一九五八年,吃饭不要钱。”生产队办起了公共食堂,各家各户的铁锅一律砸碎送去“大炼钢铁”。
好日子没过多久,天灾人祸接踵而至,田地里颗粒无收,日愁三餐压得老百姓抬不起头来。母亲当时在生产队食堂做工,一天要到水塘里不知挑回多少担水。
那个时候打到碗里的稀饭能照得见人的头影,“一泡尿就飚光了”。母亲总是喝完她那碗里的汤水,把碗底沉淀的一点米粒拨拉给我们姊妹几个人。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已经是个“昂泼儿”(我们老家土语,意即正在长身体的男孩)的我,一天到晚饿得哇哇叫。母亲肩挑两大桶水艰难地挪动着浮肿的双腿,而我手拽着母亲的衣摆,一路跟着哭喊肚子饿。
村里一位辈份最高的长者见状,长叹一口气说:“这是什么年头哟!让孩子们饿成这样!”母亲早已唏嘘不已,一行行泪水往下滴落。母亲的泪,是辛酸的泪,和水桶里晃荡出来的水滴溅洒一路。
父亲62岁那年患上重病,在成功手术和对症治疗后,由于母亲的精心照顾,在与疾病顽强抗争十三年之后不幸辞世,创造了同例病症的奇迹。
“年轻夫妻老来伴。”父亲的去世,给母亲的的身心健康造成重大伤害,老俩口在乡下相依为伴的生活骤然结束。
办妥父亲的后事,经过我的苦苦哀求和乡亲们的耐心劝说,母亲同意跟我第一次到了海南。尽管我和爱人变着法子想让母亲过得开心,孙女和孙子也乖顺地哄着奶奶,但母亲的心结始终无法解开。
我有时上班时间有事回家取个东西,看见母亲孑然一身站在屋后的菜园里,面朝北方暗暗落泪,我见状后走进菜园把母亲搀扶着进屋,用开心的话题陪她聊一会。我知道,父亲永远生活在母亲的生命里,母亲无时无刻不思念着相濡以沫的父亲。
母亲七十八岁那年,我的弟弟不幸患病。刻苦好学的弟弟,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恢复高考那年又进学堂,大学毕业后凭着勤奋工作,从偏远的基层单位走上处级领导岗位,年富力强时突遭厄运。尽管付出了艰辛的努力,我的弟弟在病后的第三年还是走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生最难迈过的一道槛。我想象得到母亲知道真相后,将遭受的莫大悲痛和沉重打击 。所以处理好弟弟的后事,我立马赶到姐姐家商量相关安排,然后请一位行医的亲戚带上急救药品,和我们一道回家。
当我一脚迈进门槛,母亲从闭眼小憩中醒过来,惊喜地问我怎么回来了?我慌称出差路过回来看看妈。当大姐、行医的亲戚和村民们尾随进屋时,母亲一下子反应过来,呼天抢地地大叫“我的小儿子呢……”一下子从凳子上跌落地面昏迷过去。行医的亲戚立马进行抢救,我和大姐在村民们的帮助下把母亲抱上床。母亲哭得伤心欲绝,一串串泪珠往下滴落。母亲的泪,是悲痛的泪。我跪立床边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声泪俱下地劝慰母亲。
我的弟弟病逝后,我再一次将母亲带到海南,带在我们身边便于照顾。尽管我们百般孝顺,母亲还是无法自拔,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先后出现这样那样的不适,两次住院治疗也不见有一点好转。母亲几次吵着要回老家,我只得护送。
原以为母亲回老家后会逐渐康复,结果却是每况愈下,我和大姐、小妹轮流照顾。晚上我就在母亲床边搭个小铺陪护。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母亲的病情出现危急状况,村里的热心老人嘱咐我抓紧准备后事,我心如刀绞一般,泪水不止地跑前跑后忙这忙那。
母亲弥留的那一刻,我紧紧攥住母亲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只见母亲抿着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紧闭的双眼眼角溢出了泪滴。母亲的泪,是不舍的泪。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妈,放心走吧!天国没有病痛折磨。”
八十岁高龄的母亲就这样走了,尽管对我们有一千个不舍一万个挂牵……
冬去春来,清明又至。这是母亲走后的第十四个清明节了。细雨淅沥,草木啜泣,往事如烟,回忆起母亲含辛茹苦的往事,我已是泪眼朦胧……
图片/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李品刚,安徽桐城人,军旅生涯二十六年,计生战线退休,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轨迹、抒写人生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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