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水都江堰

一

随团旅行基本上是走马观花，就像是浅阅读，一目十行；也像是上网浏览，一般只看个标题，是很难深入了解一个地方的。

都江堰让我改变了这个看法。刚一靠近她，就感受到她是一个很有生命力、很有磁力的地方，到那里即便是走马观花，就会感受她蓬勃的生机，就会有一种被磁化的感觉。

7月7日，我们早早地来到都江堰风景区。景区外薄雾似纱，满目苍翠，青石铺就的广场和古色古香的建筑深深地吸引着我们。虽然离开园还有一个小时，但我们仿佛完成了一次穿越，进入了历史的某一时刻，几个练太极的老人更是增强了我们这个历史的自觉，仿佛自已也衣袂翩翩，飘然地行走在这青石板的广场上。

首先吸引我们眼帘的是景区大门右侧的南桥。南桥号称川西第一廊桥，类似我们松滋的黄林桥，却远比黄林桥高大雄伟，更加富丽堂皇。其牌坊由六根巨大的木柱支撑，共有三层，飞檐陡壁，雕梁画栋，古色古香。临近观之，每层檐瓦之上还有一些皮影、川剧的人物造形，是泥塑还是木雕不得而知。南桥横跨内江之上，入内可避风雨，可仰观画栋之下的名人书画，亦可凭栏俯看内江之水从宝瓶口奔涌而来。所以南桥是一个集交通、休闲与文化传播的一个综合体。

内江由秦国蜀郡太守李冰父子修建的引水灌溉人工河。在鱼嘴处将岷江一分为二，外江之水注入长江，而内江之水用于灌溉成都平原，造就了天府之国。

所以，走过南桥，便有两层木制古建筑“导江楼”屹立眼前。沿内江岸边修葺了精美的石栏干，道旁是夜市一条街。每个门店均县挂着红色的灯笼，所有的器具收拢“打烊”，仿佛诉说着这里夜晚的灯火辉煌。让人还可以想像品美酒佳肴，听涛声依旧的那种况味，绝对是都江堰人和游客消夜的好去处。

走过导江楼，依然可见古色古香的餐馆和旅店。因自带了茶杯，便走进一家餐馆，见一个男老板正忙活，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向他讨开水泡茶。他放下手中的活，递过一个开水瓶，带着歉意地说，是大锅烧的开水。我接过来，说没关系的。泡好茶后，我要付钱给他，他却说，这哪能收钱呢，免费的。我一下子好感动。

快开园了，我来到景区大门前。大门的上金光闪闪的闪的“都江堰风景区”为已故国家主席董必武亲笔题写。门两边书有的繁体字对联：“完神禹斧椎功，陆海无双，河渠大书秦守惠；揽全蜀山水秀，导江第一，名园生色华阳篇”，是赞李冰和都江堰风景区的。

这时广场上练太极的人越来越多，多为老人，形成了一个三十多人的太极方阵。他们身穿练功服，伴随着音乐，如仙鹤翩翩起舞，一招一式，柔中带刚，舒缓有致。同行的几位女同胞好生羡慕，也凑上前去，跟着学练起来。可谓吸清气以扬浊，舒猿臂以强身。道教的太极拳健身术在这里得到很好的传承。

练太极不是都江堰人健身的唯一选择。年轻人多选择跑步，还有的老年人在南桥上练半蹲抖手的健身操，旁若无人，怡然自得。

我忽然感到在这样的环境里健身是人生莫大的享受。这里没有林立高楼大厦，没有工业污染，没有都市的快节奏，没有让人放纵欲望的会所，没有一切让人诟病的现代都市病。是什么成就了这一方人间静土？

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广告词。一个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水利工程典范，泽被后世2200多年，一个是以“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为核心教义的道教，1800余年经久不息。其生命力和磁场效应无论如何都是强大的。

二

进入园区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堰功大道。管护都江堰的历代功臣的雕像掩映在珍贵树木丛中，如紫微树、银杏、金丝楠等。紫微树，没长树皮，居然在夏季还开着鲜红的花儿；张松银杏，居然有着1700多年的历史，着实让人称奇。三国时蜀国张松其貌丑陋，具有雄辩之才，出使魏国，不辱使命。少小时读《三国演义》，感觉那个章节十分精彩。但现在都记不起详细了。

历史上对都江堰有贡献的自秦国李冰到清朝丁宝桢共计30余人。可见历代的统治者都十重视都江堰工程的管护。这些人物中最引人关注的还是诸葛亮，不少游客与他的雕像合影，还在他握有羽扇的右臂上摸一下，以沾上他的聪明气。事实上，诸葛亮为了完成北伐大业，对都江堰是最重视的，设置堰官，派兵1200人管护。

堰功大道的尽头便高高矗立着伏龙观。因为时间有限，我们旅行团并没有上去观看。后来知道有一尊东汉年年间的李冰雕像供奉在伏龙观里。伏龙观修建于公元4世纪，为纪念成汉时青城山天师道领袖范长生而修建，五代后蜀时，改为李公祠，成为纪念李冰的又一专祠，宋代时又改为伏龙观。1974年，修建外江闸挖基，在距河床4。5米深处，挖到李冰的石刻神像，重4。5吨，通高2。9米，神态安祥，面带微笑。记忆中，初中《中国历史》中的李冰像应是这尊神像的照片。这尊东汉年间的雕像是十分珍贵的历史文物，更有助于人们了解都江堰的历史。

宝瓶口、飞沙堰和分水鱼嘴是都江堰渠首的三大工程。在飞沙堰靠近内江的边上，可看到比较宽阔的内江到了宝瓶口就骤然变窄，仅20米宽。一边为玉垒石山，一边为离堆，峭壁耸立，形似关隘，水流至此回旋奔腾，有种闯关夺隘的气势。

1959年，毛主席视察都江堰，在建在离堆之上的伏龙殿的后殿观看宝瓶口问陪同人员：“这里的岩石有没有被冲垮的？”答曰：“这是砾石，很坚硬”，毛主席又笑着说：“一百万年后可能要被冲垮的？！”这何许就是一句谶语。

穿过一道索桥，便来到飞沙堰。飞沙堰是用来泄洪排沙的。现在已经看不到用竹笼作围堰拦水的场景了，已经为水泥建筑所代替。南宋代诗人陆游曾在四川为官，在其《视祝堤》的诗中对这一场景有着生动的描述。“今年乐哉适岁丰，吏不相倚勇赴功。西山大竹织万笼，舸船载来石无穷。横陈屹立相重叠，置力犹在冰庙东。”古人兴修水利的场面也是非常火热的。

如今在飞沙堰上建有都江堰灌溉一千万亩的纪念碑，应是1992年的事情。这充分说明都江堰这个古老的水利工程在新中国历届各级政府的重视下，得到了进一步巩固和完善，发挥了更大效益。

在飞沙堰乘座观光车，可到达鱼嘴分水堤。只见宽阔的泯江在此一分为二。人在其上，有着乘风破浪的感受。其实内江与外江的水量并由不是鱼嘴均分，洪水季节六成水流到外江，四成水流入内江，枯水期侧反之，水量自动随季节调整。2008年汶川地震，都江堰景区的一些建筑受到了破坏。其中鱼嘴出现了一些裂缝，并不严重，采取水泥灌浆的办法给予了修复。

我们在都江堰游览最后的一个景点是安澜桥。桥名顾名思义为安抚狂澜的桥。在1962年前，安澜桥面为竹索桥，每年都要重修一次。1962年后改为钢索。

著名作家巴金先生写过一篇《索桥的故事》，推测他当时是走的竹索桥。这篇文章朴实无华，但非常让人感动。文章把李冰治水与当时维修都江堰的民工以及何公何母桥的传说联系了在一起，道出了二千来都江堰的精神。

这个传说讲的是清朝初年，一位姓何的教书先生设计修建了索桥，但由于没有栏杆，造成有人从桥上摔下来，非死即伤。官府就将何先生逮捕处死。何先生的妻子没有因此沉沦，而是为索桥编制竹拦索，让险桥变成了平安桥。

巴金先生在文章里感叹：“那样的心、那种想帮多数人、想跟多数人贴近，为了多数人不惜牺牲自已的伟大的心是不会死的，不管经过千百载，它都会发光。”这正是都江堰人千年传承不变的精神。

如今走在已变成钢索桥上就更加安全了，参观体验的人非常多，也不用限制人数，大家自由地通行，即便是晃荡几下，也不用担心掉下去。

随后的几天，我待在成都，正值四川特大暴雨灾害。暴雨中的四川，泥石流阻断道路，掩埋房屋；洪水冲垮桥梁，让一些村庄和城市沦为泽国，200多万人受灾，四川军民奋力抗灾。都江堰市暴雨犹为严重。有一天的降雨量达500毫米，一星期的持续降雨，下足了一年的降雨量。

大禹和李冰的后人们又将经历一次严峻的考验，但我坚信他们有着如巴金先生所说的那种千年传承不变的精神，一定会众志成城，战胜暴雨灾害！

（本文写于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