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子自述抑郁的梦之旅(连载之三)

  • 2020-12-14 09:29:26

-Saying:

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抑郁症”这一名词越来越频繁地跃入了人们的视野里,并且常常伴随着“自杀”、“死亡”等字眼出现,人们在叹息、扼腕的时刻,也不禁疑问,“抑郁症”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有这么多名人都死于“抑郁症”?它为何如此地难治?

——七非先生学习社群里有一位可爱的女孩,将纠缠自己多年抑郁症状的心理活动,用隽永的文字,细细密密地展现出来。相信大家看了她的自述,特别是有抑郁情绪的心理问题者、精神疾病患者,对照自己,也许会带来很多不一样的启发。

下面,推出的是第三期,我们一起看看这位曾经漫山遍野疯跑的野丫头是如何玩耍自己的……

01

回家后我又继续吃了一个多月的药,吃烦了,坚决不吃了,我擅自停药。

从此,我再没吃一粒药。

然后,我就开始了在村里饭店打工的生涯。

02

一年休学期满,我想上学,妈妈不同意。她一直认为我是因学习压力过大,用脑过度而把大脑用坏了,担心再上学用功会犯病。

妈妈说出不再上学的决定时,我非常失望,可同时,内心底里也仿佛解除了千斤担子般的轻松,“终于不用再那么辛苦地学了。”我隐隐地长舒了一口气。我自己也隐约地担心,再努力学习会影响大脑吧?

我开始了漫漫地打工路。

也从此,我一改往日乖乖女的形象,不再对妈妈百依百顺。我莫名地开始看妈妈各种不顺眼,妈妈说的话我稍不愿意听,随口就给她顶回去,甚至她说东,我一定往西。

我脾气恶劣,顶撞他们的时候,爹爹妈妈一声不吭,他们忍着我,顺从我,他们不想让我生气,担心气坏大脑。妈妈也一直叮嘱弟弟,不要惹我烦恼。我在家里经常随意地使性子,爹爹妈妈从没对我说一句粗话,没点过我一个指头。

03

出院第一年,我存有严重心理后遗症,我怕黑,晚上睡觉会很恐惧,得和父母在同一个房间里,还必须要开着灯,我才不害怕,才能睡着。

在医院时,因为大剂量的药物作用,再加上病房整宿都亮着灯的缘故,没大凸显这一问题。

父母领着我找中医师针灸了几个疗程,也没见效。

第二年,我去省城打工,看着城市明亮闪烁的万家灯火,莫名地,我的心很安很安,莫名地,从第一晚,我就不害怕了,不需要开灯睡了。我的后遗症好了。

04

我最初还常不自觉地关注他人的咳嗽声,马上会告诉自己,不是针对我的,是我多想了。慢慢地,时间长了,就不再关注了,再时间长了,就没这回事了。

我在外谨记着,“不要多疑,要心胸开阔,不生气,不上火。”父母也常常叮咛,“要开心啊,遇事要想得开,要每天高高兴兴的……”

我走上了漫漫地治病路,内心。

我变得有些大大咧咧的了,不去多想事和看人脸色,即便哪句话听着不顺耳,也不大往心里去,偶尔领导批评了,也不太在意。

需要学点东西,会了就会了,不会就随它去吧,我不会去下功夫动脑钻研。每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干好我手头工作就可以了。从没有升迁过,总是大头兵一个。

“遇事要想得开,要开心。”我常这么对自己说。

但我真的开心吗?真的心量大吗?

05

病情最厉害的一次反复,是在饭店打工的时候。有一天,老板刚刚杀了几只鸡,我打扫、收拾完残场,洗了手,走进房间打开灯开关的一瞬间,突然听到外屋包饺子的几个人,哈哈哈大笑。

我一下子懵了,认为他们都在笑话我呢,我的心“扑通!”一下沉落,我懵懵地看着晕旋的灯光,看着他们张张模糊、扭曲的脸,我直直的,迷迷乎乎地走出饭店,走到马路边垂头坐着。

村里人经过喊我的名字,我不吱声,店里人过来喊我,我不吱声,一动不动难受极了地坐着。待了会儿,妈妈走来了,把我领回了家。

睡了一觉,我才苏醒过来。

这是唯一的一次病情大复发。

现在想想,这是不是直接断药的副作用?

06

我还常常想他,习惯性地思恋了。

我有时会站在坪房顶,遥遥看向他家的方向,“今天是周末,他是在家,还是在学校呢?”但仅仅只是想想了,我一个得了精神病的人,一个打工妹,配不上他了。

他也没有喜欢我,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暗恋他……医生都这么说。他的心里一点儿也没喜欢我?我不信,他开始还和我对咳呢,天天冲我笑呢,我不全信医生的话。

这一想法我坚执在心,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不信我从一开始就病了(精神分裂症的重要判断依据是,患者以为他人背后议论自己,笑话自己,咳嗽自己。)我只是后期心思歪了,心理扭曲了。

我已明白,同学们不是针对我咳嗽的,但他确实是针对我的,我们一开始是心意相通的,他明白我的心。

他现在也明白我的心,但我配不上他了,他早就看不上我了。

一年后,我离开家乡去千里外的城市打工,生活丰富多彩起来,记忆渐渐地遥远,渐渐地淡忘了……

又过了几年,从外地回到家乡,熟悉的思念又浮上心头……

07

多年的打工生涯,我总有种郁郁不得志的心理。我没真正喜欢上任何一个工作,只是不上学了,就应该出来工作的。村里的小伙伴,仅个别地去上学,大部分都没考上高中,都在外打工。

我工作努力,勤劳、肯干,“多动手,对大脑有好处,手脑相连,心灵手巧嘛。”我牢记这一论断,干活儿更勤快,更卖力了,我喜欢让双手不闲着,我想让我的大脑,健康、聪明、伶俐。

我的手还真不巧,在鞋厂做工的时候,任怎么努力,完成的计件数总是落后,为此很苦恼,常常要加班加点地赶任务。越着急,缝纫机还越总坏,还要一次次地修理。心笨,连带着机器也跟着不灵啊。

学习聪明,干活还真不一定聪明呢,是两个脑呢。

我的体质瘦弱,紧张、繁忙的工作干下来,吃得饱,睡得香,身体结实有劲儿了。

08

工作之余,常常想继续学习,可累的,有点空,就想躺下多休歇。同伴们都不学,我总是受影响,时常跟着一起拉家常了,我也不知道想学什么?捡起的书,又放下了。

住集体宿舍,和同龄人在一起,倒也自有年轻人的快乐。有时结伴儿逛逛商场,偶尔看个电影,吃个可口的小吃,去同事家里串门玩玩儿,可内心我总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抹不去淡淡的忧郁。

09

一直没有忘记我的作家梦,可一提起笔,往日思恋的痛苦狂潮把我淹没,我写不出一个字来。

我感觉生活也没什么可写的,我没有如张爱玲那般敏锐的目光观察社会现实,洞察世情人心;我也没有我最喜欢的作家三毛,那种走遍千山万水的广袤经历,潇洒不羁的气势与风情,还有那最令人羡慕的,和荷西那甜蜜快乐,心心相印的美好爱情。

我的生活普通,单调,天天两点一线,宿舍车间,车间宿舍,人就像机器般,过着刻板、机械的生活。一个月休息三四天,剩下的时间,干活睡觉吃饭,天天身体挺劳累的。

捉襟见肘的那点工资,每月交给妈妈一半,余下的仅够糊口,差不多不到月底就光了。想买件看中的衣服,都不舍的花钱,哪还奢望高雅丰富的精神生活?美丽心灵的提升滋养?只是为了保证生存最基本的温饱开销在忙忙碌碌。

闲暇宿舍里的家长里短,难得休班,回家改善改善生活,自由舒展一天,这就是我们的精神大餐了。

日子平平淡淡淡淡。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我没有男朋友。在外地打工时,有一位很喜欢的男孩,可地位差异太大,我主动断了联系。

从小到大,我的心里除了他,还是他,他,他“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想起他,提起笔,往日思恋的痛苦狂潮把我淹没,我不知如何下笔,从哪儿说起,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作家,那永远是一个美丽和让人无限向往的梦想了。

我连看书都不敢看时间久了,担心疾病复发,书都不能看了!还谈什么理想、抱负啊,那真的是水中月,天上星,永远勾摘不到了,今生。

我常常想自杀。

10

有那么一两次,我听见宿舍窗外的咳嗽声,很像他的声音,我顿时泪流满面。

偶尔有他的消息传来,他考上了名牌大学,去遥远的外省读书了……他回来了,安排在一国企里做营销管理工作……

有一次,在熙熙攘攘的上班人流中,我蓦然看到了他,远远的,他骑着自行车,他的面庞总是那么出众。我们随着人群越来越近,我镇定地,看到了他,像没看到一样,心上仿佛不起一丝波澜,我平静地挪开目光,看向远方,我们在人流中交错而过,各奔东西前程了。

虽然那一天后来的时光,我的内心翻涌不平。

还有一次下班时,我正推着自行车在爬一个大高坡,身后传来阵阵咳嗽声,是他的声音!我转头在稀落的,三三两两爬坡的人中寻找,没有他的身影。到了高坡顶,我一边快速往下滑行,一边头脑纷飞,也没看到马路边堆放的石头堆,狠狠地冲撞上去,摔死过去了。

后来被人救回了家,一段时间后我才苏醒过来,看着满屋子的人,我第一句话是,“我有精神病,我叫某某。”再除了父母和村子的名字记得,其他的记忆全部消失,他,也不记得了。大脑空白了,几个小时后才逐步恢复过来,摔成了“轻微脑震荡”。

11

多年,他活在我的心中,他被我想成了如神一般的存在,他无所不知,他无所不在,他就在我的身旁,从没离开我。他是我心中永远的偶像——我当年日记里的话。

他是我日复一日,单调,重复,几乎看不到前路的茫茫人生旅途中唯一的希望,心灵慰藉的明灯啊。

脑海里浮现他含笑、勇敢、坚毅的眼神,浮现他开朗、张扬、洒脱、阳光、深情、爱我如初的光辉形象……我的日子仿佛有了光彩似,我的心中微微有了希望……“他会来找我吗?”我怀揣着美丽的幻梦,痛并快乐着。

12

与人交往,我哑口不提我得过“精神病”一事,这一见不得人的秘密我深藏于心。心灵深处,我被这个病打倒了,被“精神病”三个字彻底击垮了。

我和任何人都不特别亲近,我不敢敞开心扉,恐惧来源于压抑的内心底,来源于我很深很深的自卑感。

我和伙伴们开心地谈笑,但我从来不提上学时候的事情,再好的朋友聊,我只谈现在,不提过去。我没有过去,过去深埋于我心。

13

我经常站在工厂大门口,看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断,一番忙忙碌碌,我禁不住地问,“人们忙忙活活是为了什么呢?我是谁?我为什么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找不着生命的意义,我觉得活着就和行尸走肉差不多,没有追求,每天吃了干,干了吃,这和机器,和动物有什么区别?我常常想自杀。

我从很早,从一不上学了,我就萌生了这一念吧。

我去厂里医务室要安眠药,医生很谨慎,一次只给两粒。

一个中午,在家休班结束,我往工厂赶去。走到半路上,两边都是宽广无垠的田野,正午太阳下,四周不见一个人影。我放下自行车,一步步向远处田地中央,一个大水库走去。

我不活了,去跳水去。快到了,都看到波平如镜的水面了,骄阳下闪着粼粼的金光。我毫不犹豫地往前走,什么也不想。突然,听到一群妇女嘻嘻哈哈的欢笑声,我四下里望望,空旷的山野,连绵伸展,不见人烟,水库四周儿,也没有妇女在洗衣服。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热闹地说笑声,“妈妈”,我突然想到了妈妈,“我死了,妈妈也不会活了。”霎时,我的心很疼,很疼,“不,我不能让妈妈死,”我心里说着,“我不能让妈妈死,我不能死。”我收回脚步,转身离开水库,向马路边儿走去,继续回工厂上班了。

从此,我再没有实施自杀一事,虽然心里此念未绝过。

那群妇女的欢笑声?冥冥之中我不想死吧,心意识调动出来,点醒了迷执的我。

默默地,在工厂里劳作着,虽然,外表有说有笑,内心底总是不够快乐的。

14

一直多少年,心灵深处,我是存有怀疑的。全是我的妄想?我从一开始就病了?不可能吧?我不信医生的话,我不真认为自己有病。

以为别人是咳嗽给我听的,这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可他是真的咳嗽给我听的啊。

这一念疑惑我深深地,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压成了一个谜,无解之谜。

15

我常常会觉得我的人生是不真实的,是迷幻的,我的周围总是笼着一层薄薄的,淡淡的纱膜般,我挣脱不开。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和世界是有隔膜的。

世界是梦耶?戏耶?

16

多年后,在我远嫁后,有时在日子安宁平和,淡然幸福之际,这一念疑惑不自觉从内心深处飘浮而出。

人生真是谜般啊?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从没有喜欢过我吗?我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我努力分析,任怎么思索也苦想不出答案来。

摇摇头,这终将是一个不知谜底的谜了,此生。

未完待续……

作者本人,青年时代

她心中的谜底揭开了吗?

她又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灵震动?

我们一起期待下期揭晓······

作者简介

作者妙殊:2009年开始学佛,2014年结缘正心堂,2019年9月正式加入学习群,12月加入正心读书会。

走过了山山水水,我还是我,还是那个山花烂漫丛中,和小伙伴们一起奔跑,玩耍的野丫头。

还是那个向往光明,向往美好,向往自由,喜乐自在的野丫头。

作者:妙殊

图片:部分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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