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山茶诗画欣赏：山茶独殿众花丛

竹石水仙山茶图（局部）（明·陶成）

山茶诗画欣赏：山茶独殿众花丛

——“十二月花神”诗画谈之十

     农历十一月的两个节气分别为大雪和冬至，但2020年（庚子年、鼠年）农历十一月两个节气却是冬至和小寒。冬至日，是北半球各地白昼时间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冬至日的温度并不是最低，真正寒冬是在冬至之后。时至冬至，民间开始“数九”计算寒天。小寒，标志着季冬时节的正式开始。小寒时节，我国北方地区已进入严寒时期，土壤冻结，河流封冻。我国南方虽然没有北方峻冷凛冽，但气温亦明显下降。然而，在南方寒风细雨中，山茶花却万紫千红，飘香吐艳，为寒冷的大地增添了几分生动愉悦的色彩。

     山茶主要生长在我国的长江流域、珠江流域和云南省境内。自隋以来就有在皇家御苑和民间庭院中栽培观赏山茶花的记载。至宋代，山茶的种植已蔚然成风。山茶品种颇多且富有诗意，如冷胭脂、雪里娇、赤玉环、醉杨妃、花佛鼎、红十八学士、玉茗等等。茶花从隆冬十一月一直开到暖春，生机勃勃，葱郁长青，是傲雪和长寿的象征。自然，山茶花也是古往今来诗人词客咏诵的物象，仅宋代就有苏轼、陆游、王十朋等大家留下的传世名作。本文赏析的诗歌，是南宋著名诗人刘克庄咏物诗名作《山茶》。

青女行霜下晓空，山茶独殿众花丛。

不知户外千林缟，且看盆中一本红。

性晚每经寒始拆，色深却爱日微烘。

人言此树尤难养，暮溉晨浇自课童。

    

     诗的首联以单刀直入的笔触，引用神话简洁地交代了山茶的生活条件。“青女行霜下晓空”句中的青女，是神话中主霜雪之神，一个“下”字，宛然化神话为现实。曦轮微露，冷峻的青女翩翩下降，向人间撒下严霜，布以肃杀之气。而“山茶独殿众花丛”句中一个“独”字，有力地衬托出山茶凌寒不惧、坚实出众的秉性。首联就奠下了诗人爱山茶一身傲骨的基调与主题。

     颔联“不知户外千林缟，且看盆中一本红”，是主题的展开。“户外千林缟”句中的“缟”指白缟，在此形容千林万树披着浓霜。以“千林缟”渲染氛围，于银装素裹中突然托出一点“红”来，又一个“且”字，准确地点破了诗人独有的好尚与情致。这样，既照应了前联的“青女行霜”，又象化了“独殿众花丛”。这个流水对，诗思流畅，对仗工稳。

     颈联起首“性晚每经寒始拆”，指山茶有晚开的属性，既是承上，又是总揽概说。“色深却爱日微烘”一句，诗人以敏锐的艺术触角和眼光，抓住了这一画面：深秋季节，万木凋零，独山茶深红妩媚，在清晨淡淡晨曦中鲜艳耀目，“红”得刚毅暖人，可贵可敬！作者以变换的句式，突出了山茶的深沉凝重，刚实凛然。“经寒”之花，自然独具风彩、这就把诗境推上了至高点。

     尾联又另作开掘，突出强调此花“尤难养”，需要“暮溉晨浇启课童”，象儿童做功课一样，按时浇水施肥。“尤难养”的“尤”字，可见责任之重，深切地表明了作者对山茶的特殊喜爱和坚定护卫，蕴含深邃。

     一首咏物诗，“必有寄托”，甚至是“将自身放顿在里面”。作为满腔爱国情怀、刚直不阿的南宋末期江湖诗派领袖的刘克庄，咏物时是不可能站在旁观者立场的。诗人酷爱山茶，自有其深刻的原由。作者巧妙地将对山茶的形容描绘和性格刻画，溶铸进了个人的际遇情怀，寄托了自己的雅洁情思，别具兴味。对山茶，似孕含着一种孤芳自赏、与世无求的赞誉；于个人，似透露出一种洁身自好、与人无争的慨叹。而山茶抗寒独放，光耀照人，给人以一种自然美，它与诗人所奇托的情操美，乳融为本诗的整体美，给人们以艺术享受。

     本文题图的《竹石水仙山茶图》为水墨纸本，款属“云湖山人陶成”，乃明代中前期以“诗书画三绝”盛名于世的奇才陶成所作。此图取园苑一隅，于长满贴地苔草的土坡之上，傲然矗立着一方瘦削婀娜、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太湖石以大笔横写，寥寥数笔，浓淡得体，看似漫不经意地勾斫点皴，但湖石秀灵的姿质却于笔底自然流出。

     一棵山茶树傍石根而出，苍干蜿蜒，随势出枝、添叶开花。对山茶树干及枝的勾勒，运用了书法中逆锋起笔的中锋笔法，笔意抑扬、骨力遒劲。蜿蜒树干上面画有老疤及苍皮，颇有质感，尽显树干之苍劲。圆阔的树叶随着枝条或疏或密地分布，湿墨成叶、浓墨勾筋，一派葱郁。

     但见朵朵山茶花，绽开于叶丛之间，淡墨勾花、湿墨点蕊，愈显娇美。水仙簇拥破土而出，茎叶舒展延伸，花儿盛开，倍显清雅。湖石之后数杆秀竹挺拔而出，或因湖石而隐约，或与山茶而争翠。尤其是后面竹子的枝节或叶子透过石洞若隐若现，更使湖石平添了几分灵秀。

     整个画面构图，生动而鲜活地描绘出山茶花、山茶树、竹和水仙历经严冬而受到阳光淋浴后蓬勃生发的景象，画面所选取的几种花卉寓有“群仙”(水仙)、“祝寿”(竹、瘦石）和“美满”(山茶)、“节节高”(翠竹)之意。

     此作可谓画面构图饱满，意韵丰富，笔法沉着，用墨厚润，既体现出作者对笔墨的熟练驾驭能力，又洋溢着一种清新高洁素雅的情调。此图不设一点儿颜色，而纯靠水墨的浓淡干湿将花之艳、叶之郁、竹之翠、干之苍、石之坚和秀，一一淋漓挥洒而出，充分诠释着中国画“墨分五彩”、“墨出六色”的特殊魅力。画的左上部有题诗：“芳华绝尘氛，映日玉光动。信有石上枝，亭亭疑待凤。”不仅点明和诠释了画面主题，而且进一步表达了作者清高的节操。

     这幅《竹石水仙山茶图》，据行家考证，应作于成化末至弘治初这一时期。这张作品历经沧桑，几经转藏，现收藏于衡水中国书画博物馆。陶成传世的画作并不多，他于弘治八年作的《蟾宫月兔图》轴，现藏故宫博物院。当年学者说陶成“绘画才能极为广博，山水、人物、花竹、鸟兽，无不精通，笔意逼肖宋人”，“性情豪迈狂放，不为财势所屈，作品不易轻得”，此言不虚也。

     注：刘克庄(1187～1269)字潜夫，号后村，福建莆田人。南宋诗人、词人、诗论家。宋末文坛领袖，辛派词人的重要代表，词风豪迈慷慨。在江湖诗人中年寿最长，官位最高，成就也最大。晚年致力于辞赋创作，提出了许多革新理论。

      注：陶成(生卒年月不详)，字孟学，后更敬学，宝应县城人。陶成博学多才，工诗及篆隶书法，尤擅长丹青，自号“云湖仙人”。他作山水花鸟，或作人物，均气韵飘逸，意境悠远，被尊为画坛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