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江女人》之丹花(55):一条千里寻主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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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几天过去了,白家庄的家家户户都把屋子收拾停当。李丹花去大队开会,分地。说是地,其实是浸水湖。一脚踏下,能踏出个水坑来。

东方大队支部书记全六兴也是从三官殿迁移过来的。原来,东方大队有12个生产队。2个生产队住得高,留在淅川。迁来了10个生产队,800来口人。

全六兴说:“静一静,咱们开会了。今天,会议的主要任务是分地。地按三票分,上等地地势高,土质肥,长庄稼,每人3分地;中等地地势低,浸水,每人3分地;下等地就是那芦苇荡,分下去,各队开各队的荒。这芦苇荡人均1.5亩!分三种签,签上写有顺序,每票地按顺序分,赶在哪儿在哪儿!大家有啥意见,现在说,捏了签,说了啥毬用也不起!”

支书的话停了下来,大家都没有说话,会场静悄悄的。

张庄生产队的队长叫张小年,小名叫二胡子。二胡子道:“他妈那个×,这也叫地?老家的地,一亩能顶这里10亩!”

这炮一放,会场便乱了套。有人说:“凭什么当地人种好地,咱们种这湖浸地?”有人说:“这哪里是搬迁?这是进了劳改场,来劳动改造!”

大家越说越气,有人在会场上摔凳子,拍手,骂娘。

全六兴站了起来,用手捂成喇叭状,大声道:“静一静!”

大家静了下来。

全六兴说:“咱们都是干部,是共产党员,要有点觉悟。俗话说,拉弓没有回头箭。老家是好,可就现在这个样子,回老家也白搭。丹江水一上来,地淹了,房淹了,咱们吃啥?喝啥?民以食为天,食出于地。没了地,咱老百姓就成了无根草,活不下去!这里的地再差,咱们也得要。俗话说得好,人勤地不懒!只要有一双手,咱们就能把这芦苇塘改造成人间天堂!现在开始捏签,按上、中、下捏,每人三个签,签上写着顺序!”

大家不说话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望着中间那三个碗。碗里放着颜色不同的签。

丹花走了上去,依次在三个碗中各捏了一签,到会计那里登记去了。

捏完签,按照顺序,一票地一票地丈量。李丹花跟着大家,一块一块的分,一块一块的认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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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工,丹花往家里走。一条既像狗又像狼的动物,跟着丹花。丹花走,它也走。丹花停,它也停。那动物,一瘸一拐的,垂着尾巴。小时候,丹花听父亲说,狗的尾巴上翘,狼的尾巴下垂。看来,今天真的遇到狼了。丹花有些心惊。她加快步伐,急急地往家里赶。到了门口,那动物还在跟着。

丹花心里发了毛,大声喊:“顺阳,顺阳!”。

顺阳出来了。

丹花说:“有狼呢!

顺阳说:“在哪儿?”

丹花用手指了指。顺阳一看,是一条黄色的狼。他返身进屋,握着一把铁锨,往那动物跟前走。

顺阳到了跟前,铁锨举起来,停在空中,没有落下。原来,它是小黄。小黄的一条后腿瘸了,走路一拐一拐的。瘦了,尾巴也翘不起来了。

丹花把小黄抱进屋,做了点面水汤,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小黄躺在屋里,用眼睛望着丹花,望着这个陌生的新家,眼泪汪汪的。几百里路,小黄一点点地追赶着,寻觅着,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淅川有句俗话:娘不嫌儿丑,狗不嫌家贫。丹花想象不出,从淅川到钟祥几百里路,小黄是怎样走过来的。小黄的腿瘸了,脖子上还套着项圈。漫长的征途,小黄肯定是被人拴住过,被人追打过,被人收养过,被人抛弃过。这么多的苦难熬过来了,走过来了,终于寻到了自己的主人。丹花想哭,但忍住了。她知道,移民不应该流泪。移民的苦真是太多太多。苦难从来不相信眼泪。她应该像小黄一样,在人生的道路上,坚强地走下去。

白云飘用手抚着小黄的毛,轻轻地喊着:“小黄,小黄!”

小黄的头抬了起来,身子半躺在地上,望了望小主人白云飘,耳朵微微地动了动。

白云飘与小黄同岁。白云飘半岁的时候,小黄被母亲丹花抱进了白家。原来那条大黄狗老了,耳朵听不见了,再唤也不动。眼睛也看不见了,在院里瞎窜,有次,竟撞到树上去,把头撞出了血。白家需要一条狗来看门。丹花就从大姐家把小黄抱进了门。小黄进了白家,老黄便死了。小黄便成了白家的宝贝。它跟白云飘一起成长。白云飘哭了,奶奶便喊:“小黄小黄,快来跟我们小飘玩,我们小飘想你了!”

小黄便跑过来,摇摇尾巴,伸伸舌头,做做鬼脸,小飘便不哭。小飘会走路了。小黄长高了,长大了,长壮了。跑起来,像闪电一样,凶起来,简直就是一条狼。一次,一个贼到邻居家偷东西。刚撬开门,小黄便来了。它闪电般地扑到贼的身上,一嘴咬住了贼人的屁股,连裤子带肉拽了下来。贼人疼得急忙往村外跑,小黄在后面追,直到村里人把贼捉住为止。就是这么一条狗,在小主人面前,温训得像一条小绵羊。小飘拽它的耳朵,搂它的脖子,甚至坐到它的背上……无论怎么,小黄都不生气。它摆摆尾巴,伸伸舌头,哄得小飘“咯咯咯”地笑。

现在,小黄坐卧在小主人面前,用一双眼睛深情地望着小主人,仿佛要把路上的千辛万苦讲给小主人听。

“小黄,小黄,咱们去玩!”白云飘拽着小黄的耳朵,轻轻地说。

小黄站了几次,没有站起来。它把舌头伸出来,轻轻地舔了舔小主人的手,泪水从眼角溢出来,挂在腮帮上。

“小飘,你让小黄歇歇,它太累了。你把你的零食拿一点,给小黄吃,舍得吗?”

“舍得!”白云飘道。

白云飘走进房间,拿出了两块饼干。饼干是搬迁前舅舅解放从淅川县城特意买给小飘的。小飘舍不得吃。可今天,他从盒中拿出了两块饼干,喂到小黄的嘴边。

小黄的嘴紧紧地闭着,耳朵轻轻地摆了摆。

小飘说:“小黄,你吃,你吃!”

小黄的嘴还是闭着,两只眼睛流露出幸福的光芒。 

小黄是在到大柴湖的第四天死的。它躺在主人的家里,死得很安祥。

丹花把小黄埋在村口,深深的。她对顺阳说:“等柴湖变了,有钱了,咱们为小黄立个碑,上面写着:淅川小黄之墓。再在旁边,记下小黄千里追亲的美丽故事……(未完,待续;图片摘自网络,与内容无关)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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