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岳父

接到岳父病危的消息，妻立即坐高铁回家。刚抵达武汉，就接到岳父去世的电话，终究还是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

岳父的身体，早些年就一直不好，咳嗽喘气很严重。一到冬天，气候寒冷，境况更加艰难，睡觉要预备氧气机。幸好有岳母的细心照顾，才坚持了这么多年。

岳父的病，与他坎坷的经历有关。岳父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年轻时在供销社上班，凭着他的交际关系，帮助过很多人。后遭人算计，身陷囹圄。出来后，身体便一直不好。工作也丢了，境况大不如前。脾气也变得很暴躁。他也曾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使家境变得好起来。但一切的挣扎都失败了，心情自然很是郁闷。这一点，我很是理解岳父。他是个有着高远志向的人，总想通过自己的一番拼搏，让家人过得幸福一些。然造化弄人，有些事终究是勉强不得。

在我成为他女婿的时候，他正在养一大群鸭子。别看养鸭子这份工作，看似清闲，实则辛苦。天未亮就要出门，直到太阳下山才能回家。风里来雨里去，一般人真是吃不消，但岳父拖着病体却干了很多年。

我常年在外打工，与岳父相处的时间很少，过年时才去一趟他家。加之我性格内向，不善言谈，所以与岳父聊天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但岳父对我的关爱之情，我依然能感受到。每次到他家，岳父便嘘寒问暖，岳母亦忙着备好茶点，如同贵客来临。我不喜烟酒，岳父也从不勉强。有时来了本家的亲戚，我也忘了敬烟，岳父也不嫌我怠慢了客人，甚至还替我打圆场。他不抽烟，所以总是爱忘记，请多多包涵。岳父虽然脾气不好，但只要我们在他家，他从来都是那样的和蔼可亲。整个家庭的氛围，一团和气，令人如沐春风。

做他的女婿二十多年，我好象从未帮他做过农活。记得有一次水缸没水，我拿起扁担想去挑水，被他夺了过去，说我个子小，挑不动。在他的眼中，我仿佛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常记得第一次去妻家相亲时的情景。岳父戴着眼镜，端坐在大桌前看书。见了我和媒人进来，忙起身让座，端茶递烟。当我表示自己不会抽烟时，竟得到了他的赞许。然后我们谈了一些事情。我当时很紧张，只记得岳父说过，暂时的贫困不可怕，只要你肯努力上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不知道岳父看中了我的哪一方面，竟满口答应了我和他女儿的婚事。在当时，我的境况的确很糟，简直可以用一穷二白来形容，而岳父大人竟敢将他的爱女交给我，这份恩情我至今不敢忘记。那一夜，我获得了在他家留宿的权利，但我却睡得并不好。由于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上半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下半夜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在我似睡非睡中，我隐约感觉到岳父在给我加盖被子，他担心我一个人睡着冷。当时，我的心里便涌起一股暖流。他的这一举动，胜似我的亲生父亲。我父亲对我的，只有严厉，再别无其它了。

后来，我与妻子结婚十多年，一直未能生育。这又成了岳父的一块心病，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再后来，我儿子的出生，岳父母的喜悦之情简直是无法形容。唯有亲人的爱，是这般的真切和令人感动。

岳父今年已满七十八岁，在农村，也算得上高寿了。虽然生老病死，是大自然不变的规律，任何人都逃避不了。但一个亲人的离世，总不免令人悲伤。谁不想自己的父母能长命百岁？

由于路途遥远，时间急促，我没能亲自送岳父最后一程，我想他老人家也不会怪罪于我。在我的心里，始终记着那个慈祥的，爱我如父亲般的老人。愿天堂没有病痛和苦难。爸，一路走好，愿您能知晓我对您的思念和愧疚！

写于2020、12、27深夜

(后记：写完此文，已是凌晨一点，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岳父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一直在我脑海中浮现。对于生活，我们这一代人，失去了太多太多，包括对亲人的爱和关怀。唯有如岳父对我的教诲，努力拼博，奋勇向前，才能创造更美好的生活，也有更多的时间与亲人们团聚。让生活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