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内原来草莽
五秒钟;发生了什么呢,
在这广阔的世间?
一种没有写出便被抹掉了的爱
和一只空空的水罐。
——塞弗里斯 (希腊)
腹内原来草莽
▷菩提之恶花
1
姬宝玉住在槐花巷的南边三叉口,这个三岔口很有意味,路面一例的青石板,只有往东的路笔直悠悠,几株老槐树贴着学校的围墙,其他两个方向基本是蜿蜒曲折,一条通往西南的清水塘,河面覆满了老菱角的藤蔓,像是绿色的绒毯,姬宝玉的家就在剩下的那个岔口,原因很简单,岔口有个槐花巷唯一的公共厕所,他家就是负责拉大粪的。
姬宝玉是最小的一个男孩,上面七个姐姐,他脑后的小辫子,直到坐在教室里被女同学的眼神鄙夷了多次之后,才幡然醒悟,原来这些女同学与家里的那些姐姐们不太一样,她们不喜欢自己的小辫子。
除了小辫子的问题,还有另一个问题。得知姬宝玉家从事的行当后,同桌的女同学当时就用粉笔画了条明显的白线,严厉禁止姬宝玉有意无意的过线。姬宝玉不明就里,他的感觉好着呢,因为除了掏大粪这一条,他家是槐花巷唯一最早吃蔬菜,每周有红烧肉的家庭。
“庄稼一支花,全靠粪当家”,当姬宝玉摇头晃脑说出这一句谁也不懂的话时,每人会把这龌龊的大粪与吃的粮食蔬菜联系在一起。粪坑就在男女厕所的前部,厕所东西向,东首是男,西首为女,早晨、傍晚,熙熙攘攘,叮叮咚咚,不绝如缕,除了气味,还有流萤一样的消息,千真万确。
顺着槐花巷尽头的清水塘,踩着松松垮垮的泥土与青草混杂的土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到达蔬菜队的化粪池,有次,姬宝玉站在其边缘,十分自豪地问,你们知道这些大粪水要浇到什么地方。男女同学面面相觑,掩鼻变色不知所云。接下来,大家就看见,蔬菜队的某人挑着木桶哼着小曲,把大粪水写意般地浇灌田间地头那一片片绿油油的蔬菜,浑浊不堪的汁液顺着土壤浸润下去。
2
姬宝玉的姐护短是出名的,我的连环画被姬宝玉借去看,还回来时里面内页殷黄的成分原因可疑,不免想到他家从事的行当。心中郁闷至极,于是找茬还姬宝玉在放学回来的路上打了一架,他的衬衫纽扣被扯了下来几粒,少年人旋即有有说有笑地各自归家,但我有点心虚,多饶了一圈,青石板烙脚,才回家。
家门口围了一圈邻居,乐乐呵呵不已。母亲瞧见我了,我也瞧见了姬宝玉的手被不知是他哪个姐牵着的,我那点龌龊心思大庭广众之下难以启齿,唯唯诺诺,被急性手快的母亲用水桶的绳子在屁股上抽了几下,还不知道躲,我寻找姬宝玉的目光,他左右游弋不再看我。
槐花巷是个清平喧嚣的地方,鱼龙混杂,却各有各道,基本井水不犯河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家从事的行当,除了工厂的工人,还有蔬菜队的,小商小贩等等,只有姬宝玉家的这个行当由来已久,算是祖传的吧,尤其那辆木质拉粪车,显然年代远了些。
就说这个姬姓,上古八大姓之一,为黄帝之姓。姬宝玉的老爷子老年得子绝不会让其继承祖业,七个姐中,倒是早有个女婿顺延了姬老爷子的工作,所以那会我们瞧见的多是这个不姓姬男人拉车的背影,那时,七个貌美如花的姐,找个心甘情愿为女人掏粪拉粪的男人,还是很容易的。
姬宝玉初中没毕业就迷上了理发这个行当,流行的国际美发厅的理发师,在男人女人头顶上活色生香,造出另一番风景,姬宝玉用艳羡的眼神决定了他的未来。我不好说,起小看大,人的聪明在各处,自己喜欢就好,职业也好,女人也罢,皆是如此。
后来还真让姬宝玉剪过发,他在我脑袋上练技术,那一年理发的钱是省下了,我忘记了因他挨打的过节,时间也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夜里,梦中回到未拆迁的槐花巷,一簇簇槐花清香无比,醒来胡子拉碴,原来人生大半了。
【油画: 熊庆华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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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之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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