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总有一部分留住你
姜思达采访春夏,问:“你讨厌这世界的什么?”
“许多,我几乎讨厌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但一定有小部分的东西留住你。”
借由这个采访的一小段对话,我想说,世界上总有一部分留住我们,它可以很大很大,也可以渺小得微乎其微。只要,我们被留住,就足够了。
这一天,本该爸爸去陪护住院的奶奶,因为拔了牙齿,疼痛难忍,于是我便背着包去了医院。
这是我第二天来陪伴奶奶了,今天她的病床旁多了一个病友,我向她问好。
得到的回应却在我的意料之外,她开始指点我的身材,一开始我装作没听见,但因为她说的太多了,我感到喘不过气,只好小声跟她说:“可以麻烦您别说了吗?谢谢您。”
反而让她更来劲,又叨叨叨说了许久,见我不再搭理她,才停下。
好在奶奶的耳朵不好,她并没有听见什么。
我专心在自己要完成的作业上,医院的网络太差,总是需要等很久才有反应。不如我心里想的那样,可以在医院把作业完成。
给一起上课的朋友打了电话讨论作业,我需要重头再做一遍作业,之前忙活的全都打了水漂。离截止时期没有多久了,焦急的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我本意是想让他替我来照顾下奶奶,我好回去完成作业。
听到他虚弱的声音,我又收回了自己到嘴边的话。只是问他有没有吃止痛药。
听他说没吃,顿时血气上涌,我想我当时脸估计都气得发红了,大声念叨他,为什么不吃?这个时候逞什么能?
他忙说就吃,就吃。我才罢休。
奶奶的病房又新来了一位。
她是女儿带她来的,看模样我与那位女儿差不多大,上次妈妈住院时,我也如同她一般。
听医生在一旁说病情,她的女儿不仅签了份病重通知,还在一旁听医生说:最坏的情况,有生命危险。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心情如何,我的眼泪瞬间就充满眼眶。
医生问:丈夫呢?
离婚了。
几个孩子?
一个。
流过吗?
流过一次。
她俩一起躺在病床上休息。妈妈住院的时候,也这么邀请过我。可我拒绝了,因为担心她会被我挤得难受。
我的心情差极了。心想,有个地方能让我好好哭一场就好了。
我想要逃离,逃离。
没有人可以找到我,
没有人需要我,
我需要一座孤岛,只有我。
或者,我想要生病,一场大病,
我想要有理由的倒下,这样他们就会可怜我,照顾我。
爷爷离世之后,现实与琐碎向我砸来。
我保持稳定,保持我的情绪愉悦,这样在爸爸妈妈摇摇欲坠的时候,有力气可以接住他们。
很多个夜晚,我都难以入睡。入睡后,光怪陆离的梦境将我困住,每天早晨都不想起床,真是好累。
可是妈妈已经起来了,她已经开始一天的工作,我不能再休息,要和他们一起奋斗。我们可是战友啊。
最近这些天,很忙很累,我会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但它如同风一样,一晃而过。
我对一切都难以放心,爸爸独自去长沙我会忧虑,没人给妈妈做饭我会焦急。我总是在最后一秒,最后的关头才能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即便我留出时间给自己写作,却无法履行对时间的承诺。
奶奶打完吊针,本来艳阳高照的天瞬间变得阴沉,有着要下暴雨之势。
风在呼啸,在催促没带伞的人赶紧回家。
我有些冷,和奶奶告别。
我想要走一走,背着笨重的书包,沿着马路旁的商店慢慢晃悠。
我走到了外公外婆家楼下。我要上去吗?我这样问自己。
徘徊了一会儿,我又走了。年迈的他们,如果看到我悄然而至,又会东忙西忙。我想象,他们佝偻的身影在房子里缓慢的完成每一天的任务,做饭、洗碗、洗衣、打扫卫生。外公的记忆开始衰退,大部分时候都只能依靠外婆。他俩形影不离,如同依偎在一起的,即将凋谢的花朵。
不远处传来萨克斯的声音。那是不远处的广场里,一位老人在奏乐。
广场里满是绿叶,像一座,坐落在城市中的孤岛。
广场里全是老人,一眼望去,都是行动缓慢,享受着悠然时光的老人。
有一位老人在吹萨克斯。
他身边有其他老人观赏,他的对面,是马路,是忙碌的青年人。
我驻足,听完一首音乐才继续往前走。
这一天,确实有暴雨,我在暴雨中爆哭了一顿。
雨后,阳光升起,我带着肿起的双眼,以及巧克力在院子里疯跑。
它的眼里只有广阔的草地,我的眼里只有温润的微风。
我知道的,生活很难,对我来说,艰难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我愿意去相信,生活是很美好的,有鸟叫,有阳光,有徐徐吹来的微风就很足够。
迫切想要休息的时候,心里装着太多、沉重的时候,总是要发泄的。
发泄完后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即便这一天狂风暴雨,我还听过一曲萨克斯,它来自一名我不认识的老人。
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