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张志德丨游解州关帝庙

作者简介

张志德，山西运城人，曾当过记者、编辑、县官。出版过10部文学作品，分别是长篇小说《曲城梦》，中短篇小说集《豆蔻年华》、《官场百相》，诗集《小溪》，散文集《朝霞短笛》、《心灵的田野》、《志德游记》，纪实文学《文明之家》等，共计200余万字。系中国小说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部分作品曾获奖。

游解州关帝庙

作者：张志德

“北斗在当头帘泊开时应挂斗 ; 南山来对面春秋阅 罢且看山。 ” 这是解州关帝庙春秋楼二层楼上的一幅对 联。听了它, 不能不使人感到楼的雄伟、高大和它所处 位置的景色之美。所以凡到过运城的人 , 倘不去解州关 帝庙游览一番 , 实属一生之憾事。

我的一位表叔裴明亮 , 解放前曾在解州关帝庙为僧 , 对其甚为了解。八二年春天 , 他领着我到关帝庙细 细地游览了一次。当我们刚踏进解州镇的东门时 , 他就 指着镇西高耸入云的春秋楼给我说 : 关帝庙是我国现存 布局完整的宫殿式建筑群之一。创建于隋代初年 , 约公 元五八九年 , 扩建于北宋大中祥符七年 ( 公元一 0 一四 年 ), 经明清两代直至解放前 , 历代重建重修达五十余 次。现存的主体建筑 , 主要是明清两代修建的。面积达一万八千五百七十六平方米 ( 近二十八市亩 ), 平面布 局分为南北两大部分。南部为结义园 , 主要建筑有结义 园木牌坊、君子亭、三义阁等。北部为正庙 , 又可分为前院与后院。前院以端门、维门、午门、御书楼、崇宁 殿为中轴 , 两翼配以石坊、木坊、钟鼓楼、崇对祠、追风伯祠、胡公祠、碑亭、钟亭等。后院以“气肃千秋 ” 木坊、麟经阁 ( 即春秋楼 ) 为中心 , 以刀楼和印楼为两 翼 , 构成了正庙整体呈主次分明、左右对称的建筑形式 , 反映了我国建筑特有的、以中轴线为基准的对称式 布局的传统风格。它凝结着历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创造 才能。

说着 , 我们来到了关帝庙前门。眼前是一个完全用石头砌成的牌坊。上面有许多浮雕和立雕 , 色泽十分鲜 艳 ; 再一细看 , 那些人、马等 , 原是表彰关云长出五关斩六将的一生主要功绩的。人物栩栩如生。凡前来参观者 , 无不 “ 啧啧 ” 称美。

进了端门、稚门 , 满眼是两人抱不住的高大挺拔的柏树 , 郁郁葱葱 , 遮天蔽日 ; 地上是妁药、牡丹、鸡 冠、芭蕉等花儿 , 争奇斗艳 , 香气袭人。过了午门和御 书楼 , 左侧是个钟亭。钟之大 , 钟上花纹之美 , 十分引人注目。我们走了过去。表叔告诉我 , 这钟是青铜铸的 , 有万斤重。你听这钟声 ! 说着 , 他用拳头轻轻地敲了一 下, 钟声浑厚、沉重 , 连绵五分钟之久 , 象黄河在远处呜咽 , 象失去亲人的人那种特有的哭声 , 其声十分悲 苦。他看我的表情有痛楚之感 , 便接着说 : 关于这个钟的铸成 ,还有个惊心动魄的传说。据说当时在铸这个大钟时 , 两次都未铸好, 不是缺花纹 , 就是有窟窿。正在 发愁之时 , 当地的官吏说 , 要铸好钟 , 必得用童男童女 祭奠天地。于是立刻买来了童男童女 , 梳妆打扮 , 在炼 铜炉旁的神像前烧香 , 化表 , 磕头 , 作辑 , 然后在琐呐 和锣鼓声中 , 被几个化装为神灵的人 , 高高地举过头 顶 , 直奔炼炉加料台 , 只听得两声惨叫 , 他 ( 她 ) 们便 被投入熊熊燃烧着的炉火中。随着一阵白烟的冒出 , 铜 水流入模型中。这次 , 钟铸得格外好 , 无一短缺和图案 的模糊之处。钟架起来了。一敲 , 声音十分悲哀 , 这就 是两个小孩在哭啊 ! 听了这个故事 , 我不寒而栗――多 么残酷的统治者 ! 不知怎的 , 我站在钟前不想离开。

在表叔的催促下 , 我们来到了崇宁殿。他说“ 宋 崇宁三年 , 徽封关羽为'崇宁真君’ 故名崇宁殿。 ” 举目四顾 ,周有石雕栏杆和二十六根绕龙石柱 ; 咸丰书的 “ 万世人极 ” 和乾隆软定的 “ 神勇 ” 匾额悬挂殿前。内塑关云长头戴冕旒  身着龙袍的帝装泥像 , 上挂着清康 熙书的 “ 义炳千坤 ” 牌匾 , 其雕梁画栋之功力 , 是各 殿、楼之中最优者。那石柱上的雕龙 , 眼若鸡子 , 体如 劲弓 , 翻腾在云雾之中 ,状若冲向云天 , 活灵活现 , 引 人入胜 ; 那梁上的小鸟 , 展翅欲飞 ; 凝神细望 , 嘴儿正 张着 , 好象能听得见它的叫声。它会使你留恋忘返 , 心 驰神往。出了殿 , 他带我到殿前的 “ 绞龙坡 ” 前 , 他指 着一棵弓形的柏树 , 说： “这叫汉宫侩柏 ” 。我看时 , 一棵根在坡旁的两人抱不住的弓形柏树的树冠正罩在坡 顶。他接着说： “ 此树和别的柏树不一样。它的叶是圆 的 , 而且柏籽园实并好象镀有一层银粉。正月十五闹红火 , 灯笼、火把一照 , 柏籽象无数颗星星在眨眼。 ” 我 说： “ 那不是满树星光满树银吗 ?”他点头称好。

崇宁殿之后 , 就是有名的麟经阁 , 即春秋楼。麟经， 是春秋的别名。该楼二层三檐 , 雄伟壮观 , 达六层楼之 高。五色琉璃砖瓦被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一射 , 闪闪烁 烁 , 放着金光。风铃 , 在风婆婆的摇动下 ，“ 叮叮咚 咚 ” 地响个不住 ; 古柏高松 , 携手对话 , 将楼前笼罩得清凉舒适。置身其间 , 给人一种肃穆的庄严感。距一层 房檐一米高处 , 有二十六根吊柱伸出平坐 , 修成走廊 , 在建筑术上有其独特的风格。表叔说 , 此二十六根悬空 柱 , 是一奇景，一合抱粗的柱子该有多重 ? 可是千百年 来微丝不动 , 毫无损坏 , 许多外国专家前来参观 , 对这 一力学结构大为赞赏 , 认为我们中华民族的祖先 , 的确 是聪明过人的。

我们顺着木板楼梯登上楼去。楼中有一暖阁 , 里面有关云长在灯前观《春秋》的塑像。定睛看时 , 一位脸 色赤红、右手捋须的关云长 , 竟象活人一般 , 眼睛是那 样的有神。我不由赞道 “ 这个像塑活了 ! ” 表叔听 我这一说 , 兴致来了, 便从口袋里掏出火柴 , 将红烛点 燃 , 又从供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香 , 也点燃了插在香炉 里。然后他让我退后几步看。当时晚风习习 , 烛光摇曳 , 香烟缭绕 ; 凝神望去 , 烟幕之后 , 关云长的眼珠闪 闪放光。神极了 ! 似这再等会儿 , 还怕他会坐了起来。

我情不自禁地说 “ 好 ! 我今天看到真关云长了 ! ” 表叔满意地笑了。随后说 “ 你可知道关云长的脸为什么 是红的吗 ?”

我摇摇头。于是他便滔滔不绝地讲开了 : 关云长小时在解州城内学铁匠。他听说解州北街有个熊护员外 , 勾结官府 , 仗势欺人。他下令将城内除他 家后花园的一眼井外的所有吃水井全部填掉 ; 又下令 , 凡从他家担水的人 , 只能是姑娘和小媳妇。而进去担水的人 , 都逃不出他的魔掌。关云长恨透了这个老熊 , 决 心练就十八般武艺 , 为民除害。一日 , 有一老太婆在街 上哭得死去活来。云长上前问过 , 原来这个名叫四下婆 的如花似玉的女儿被熊护员外拉进府去 , 进行了污辱。云长气得咬牙切齿。年仅十六岁的关云长 , 在一个风雪 交加之夜 , 身带宝剑 , 翻墙过院 , 来到熊护员外住宅 ,杀得鸡犬不留。之后 , 放一把火 , 将房子点燃起来。熊熊的烈火招来了官兵 , 他们手举灯笼、火把 , 四处捉拿 凶手。关云长逃至蒲州附近的大庆关 , 天已微明 , 看看 官兵将至 , 无计可施 , 急得象热锅上蚂蚁一般。正在此 时 , 过来一位老太太 , 云长求救于她。老太太让他指关 为姓、打鼻染脸、剪发栽须。云长依了 , 便打破鼻血 , 染红了脸 ; 拔下头发 , 栽成长须 ; 而且把姓改为关 , 然 后坐在桥下。待官兵到来 , 见是一位长者 , 便问 : 有年轻人过去吗 ? 答 : 一人浮水而过。官兵策马前去了 , 关 云长继续前逃 , 来到了黄河边。他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 了 , 便想将脸上的血洗净 , 于是掬着黄河的水洗了起 来。洗呀洗呀 , 将河水都洗浑了 , 脸上的血还是未洗 掉。从此 , 关云长的脸便永远是红的了 , 黄河的水也永 远是混混沌沌的了。

表叔的叙述尽管是个神话传说 , 但我却对眼前这个红脸关公肃然起敬了。之后 , 我们在悬空柱修成的走廊上转了一圈 , 解州 镇便尽收眼底。南面距庙五华里的中条山 , 象绿色的地 毯挂在面前 , 林木葱郁 , 公路弯曲。那山脚下一抹粉红 是什么东西 ? 表叔说 , 那是桃花 , 有个庄子叫 “ 桃花 洞 ”, 是个山水相映 , 花红柳绿的好去处。你可知道 , 这桃花洞是解州一景呢――如果挑花盛开时节下雪 , 这些 桃花能将雪分向两边。两边地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 而 桃花和桃树下却很少有雪。这叫 “ 桃花分雪 ＂ 。我惊喜 了 。

他见我兴致来了 , 便说 “ 秋天才更有一番风味 呢 ! 秋天你再登楼远眺 , 多变的云雾 , 则是中条山的神 秘的衣衫。云雾给它以生命 , 它好象是能来往自如的巨 人。那时你也会感到你是在云雾里 , 象站立在云头上的神仙一般。”我听着 , 想入非非了。我下定决心 , 秋天非 来一次不可了。

转到北边 , 是一望无际的硝池。时值黄昏 , 夕阳残 照 , 波光鳞鳞 ; 远处 , 渔船点点 , 白帆片片。再想看 ,看不清了 , 被象烟一样的柳树挡住了。此刻 , 我对王之焕的《登鹤雀楼》一诗有了新的感受 , 竟脱口而出 : “ 欲穷千里目 , 更上一层楼。 ” 表叔见我又动了情 , 便又说“ 我还忘了告诉你这个。 ” 他指着远处，  “ 你看池周围是啥 ?” 我说 “ 柳树。 ” 他笑了 , 说 “ 这也是解州一景 , 叫'硝池烟柳 ’ 。其实 , 周围没有几棵柳树 , 那是雾气蒸腾的幻觉。 ” “ 真奇了 ! 真奇了 ! ” 我叫起 来。表叔饶有兴致地说 ： “ 这是春天 , 到了秋天 , 水面 便不会那样清晰。云雾会使硝池变为一个怯于见人的姑娘 , 她时隐时现 , 躲躲闪闪 , 好象在集会上的人群中的姑娘 , 想见她爱慕的小伙子而又怕小伙子望见她似的。 " 我被他那形象、生动的比喻陶醉了， 嘴里念着 “ 秋 天。啊――秋天。不知怎的 , 这些美好的景色又使我想 起了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的名句 “先天下之忧而 忧 , 后天下之乐而乐。 ” 我对表叔说 “ 物美人更美 , 才是现代化建设所需要的 ! ”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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