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菀贞丨小说/棕榈花开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菀贞:山西翼城人,喜欢文字,认为文字的灵性在于贴近心灵,洞察心灵,解析心灵。喜欢安静的做自己,让心在仁爱宽厚从容中慢慢去简单,让尘世随阳光慢慢安暖。

棕榈花开

菀贞

雨已经下了一夜,仍然没有要停的迹象。偶有汽车鸣笛穿过雨幕造成间歇中断,迅疾又恢复了匀称的沙沙声,整个夜都在这单调的声音里感觉到湿漉漉的沉重。冷风从窗缝挤进来,掀开了放在床柜上的圣经书页,哗啦啦的响声像忽然落在她身上的寒噤一样冷嗖嗖的。

安息日下午的受洗仪式仍历历在目,牧师庄严肃穆地在她面前诵读经文,然后郑重的为她洒洗按首。从那一刻起她的肉体与灵魂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将与凡尘俗世区分隔离,另归属于神的国度。她下意识地裹了裹被角,把头埋进枕头里。

“于是,我压抑自己,并吞下深夜黑暗的呜咽的叫声。”《杜伊诺哀歌》像雾霾一样压抑得她透不过气来,一声叹息就像这诗句的余音怅然落进那连天的雨幕里一样忧郁。

拿起放在床柜上的白色药瓶,她迟疑了一下,回想起临睡前已经吃过两粒。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指向子夜时分,她却没有丝毫睡意。断续涌现在脑海里的映像仿佛游走在意识里的一抹妩媚,捻弄心弦影影绰绰,是他的身影和他说话的神情。这个让她倍感温暖的男人曾经陪伴她安然度过了她人生中那段消极时光,在她失落而冷寂的心里注入一丝体贴和安暖。然而,此刻她却要努力把它们从记忆里一一删除,转换成纯净无杂的思维景像。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

她让思绪极力攀岩在那些至高无上的箴言上,或者臣服在威严的诫律之下,在那些正直的近乎枯燥的言辞里凿出光亮照亮自己,鼓舞自己,以免被黑暗吞灭在阒静里变成一堆朽肉。

不,绝不能,她已经把肉体和灵魂献祭于信仰的祭坛,不再同常人一样的随心于恨或者爱得轻率和自由,像耶稣钉十字架一样。她必须从这些严格的戒律中脱离罪身去往圣洁的天堂。这是每一个虔诚的信教徒在心中种下那颗光明的种子时甘愿经历的苦难

此时,她为自己的罪过深深懊悔着。但那个深埋在心底的喃喃的心绪像有毒的花粉一样被风轻轻一扬就扑面而来,又挥之不去,时时挑衅着她的戒心。忽儿,又像两只撕咬在一起的麋鹿让她无奈让她心痛。

当婚姻的圆满终于暴露出裂痕,家的温馨突然凝滞在角落里,苦笑终于酿出心酸的泪水。在那些生恍若死的日子里,她像一只受困的猫输掉了自己的九条性命一样绝望。

苦,从心的每一个角落向外蔓延,眼泪却填补不了内心的失缺,用仅存的意志安抚那根疼痛的神经,但那情感中的残破却无法用耗损精神的代价修补,她的身体渐渐飘摇在羸弱的风口。她想她光彩的人生也许就此香消玉殒了,这样或者报复那些负心的人,或者激活冻结的婚姻,这是她生命之光渐渐褪去光泽的时候仅存的一点点侥幸。

朋友不忍看着她就此颓废,把她带到耶稣面前,说耶稣是天下万民的救世主,能搭救世人脱离一切的苦难。她信了,权且信了吧!她渴望找到一种依赖来支撑她倾斜的人生,哪怕一根稻草,她都愿意把自己托付给它,好把苦难交出去。

教导她的牧师是个忠实的上帝真子,他所有的灵性德修都坚守在神职的法则之内,是教徒们的楷模和榜样。严谨、温和、谦逊的执教风格赢得了教徒们的敬仰和尊重。她被经卷中所赞颂的真善、慈爱、灵修深深地吸引。也许这些美好的言辞最有魅力开启和点燃人心灵深处那束蒙蔽已久的纯洁善良的生命之光,她与这个伟大的生命体发生了共振共鸣,使内在的生命本源体得到有效的疗愈,因此她那根近乎衰萎的生命线慢慢复苏,像所有虔诚的信教徒一样获得新生。甘心领受神命,潜心灵修,并渐渐渗溶于为人处世的习性里,以致竭力达到修成和圆满的地步,这一过程仿佛沐浴在上帝恩光里重塑金身一般神圣。

虽然这一新鲜血液的注入曾使她重新正视了活着的意义,但这种抽象的意志支撑只限于心灵对话的狭小空间里,难免会发生觉知混肴欲念诱惑的错乱。并且这种意志支撑在长时间的发力后让她感觉空乏疲累,像拳头打在空气中一样没有实物感。

当肉身在现实中经历人世遭际时,她习惯性地想要抓住一些实际的有形的温暖和踏实的感受。因为她还不能够更深层次地参透真理,从中获得强大的能量保护自己,还没有学会使用真言将内心郁结的苦闷化解,没有用灵修的老练和智慧处理好灵与肉身之间的不协调。适时出现的情感竟让她毫无知觉地放任了自己,这像是上帝的恩赐——因为上帝并非不体谅人的苦楚,但又像是上帝的故意,以此试验她是否甘愿远离“罪衍”的诱惑,甘愿义无反顾地步入上帝神圣的殿堂终身朝拜侍奉。但她对情感的依恋明显暴露了她“在俗之心”已根深蒂固的锈蚀在她肉体的妄欲当中,她陷落在情感的深渊里艰难自救。

她觉得之前所有的潜心都是一种热心和假象,因为生命本体携带的罪身就隐藏在她意志薄弱的浅表之下,轻易就会卸下那层纸质的铠甲,把丑陋暴露殆尽。“重生”对她来说是一个长久艰难的灵修过程。但最大的羁绊就是不能将他给予的温情拒之于肉身的喜悦之外,也因为她一直悲怜于对他无辜的伤害,因此不能决断地将盛开在她情感荒漠里的这树蔷薇连根拔除。

但灵犀之中生命之光的召唤却让她无可回避地肩负起一种神圣的职责。她决定闭心静修,以此忏悔肃清盘踞在自己内心的邪情私欲,不再对欲望抱有欲望。

她知道她近来一切的行为意念都是与上帝圣洁法则违逆的,她必须接受某种惩治才能赎清自己的这一罪过,并且必须像一个勇士一样决胜归来,才能在上帝神圣的殿堂里无愧于心的朝拜。冥冥之中她觉得她注定是这些虔诚朝拜者中的一位。于是,有种升华的干净缓缓地流淌在她的心底。

曾经,因为婚姻的不幸,她渐渐丧失了追求生活的勇气,变得悲情厌世,这种情绪也无不自觉地影响到她对“虚空”的私意解释,她认为既然所有事物的结局都是虚空,那么过程就毫无意义,最终必然要归于一种静态的自然过程,所以无欲无求才是人的终极归宿。或许这恰恰正是她透过宗教释放身心重担后,造成存在观念上一味妥协的危险,她清楚自己正是这失败中的一例,在获得灵魂自由的同时生出另一种病态的忧郁。

“如果我尖声呼喊,天国诸神中有谁能够听见?”

正如《杜伊诺哀歌》中里尔克的呼求被神垂听,蒙神的怜悯眷顾一样,为他开启一扇光明之门,引领他走出困锁。她的困锁也必能蒙神解围。

在基督信仰中,人终将无法得到灵体与肉体的双重获益,所以既必须是一个战利品又必须是一个牺牲品,在得到人性升华的同时,就必须牺牲掉血肉之躯中的扩张和贪欲,回归到生命真体的流动当中,以交融的形式与神同在,像海灵格谈成功的思维中提到的那样,“如果,我们朝着生命的反方向移动,因此就必承受与属神的生命分开的痛”,就像黑暗与光明不能相通一样彰显了善与恶的秘密。

她忏悔着,但为自己选择的心灵皈依荣幸。她情愿投靠在造物主翅膀的荫下,躲避世间的苦难。

很显然,婚姻之外的男女私交对一个真正的信教徒来说是一个羞耻的话题,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更不能让自己一再投靠和崇尚的信仰被红尘染指,沦陷在亏负圣洁旨意的泥藻里,成为一个戴罪之人。

她起身关闭了那扇半开着的窗户,雨声戛然止于窗外,忽然而来的安静让她觉得无法承受的孤寂,内心深处的渴望让她下意识地想到了他,像一片绿叶萌生在春天里一样悄然润柔。

这一年多来,他陪伴她走出了那段灰暗的时光,让她柔弱的臂膀借助到搀扶的力量,那些纠结于心的苦痛与不快被他亲切宽慰的话语孜孜化解,像冬天里一缕明媚的阳光让她感到舒心温暖。可是现在她必须无情地克制这种思念的滋生,甚至绝情到极致、绝情到折磨。

牧师曾以神的口吻告诫过她,并在十字架前为她祈祷忏悔。她很愧疚,对神她欠下了一份自洁和悔改的诚心,对牧师她欠下了一份归向和期待。她只有让身心清白的回归才能报答牧师和上帝的容忍和宽恕。但她却又为辜负了他的真情而痛苦不安,离开他无疑是要忍受被撕裂的疼痛,她想哭……

那年深秋的一天,气候已从最初的凉爽渐次地接近寒气袭人。她独自乘大巴车去A市朋友所在的医院检查身体。因为两个多月来她的腹部一直隐隐作痛,当地医院对于检查的结果不能给出确切的诊断。

她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头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闭,不想与任何人搭话。车程大约有四五站的样子,上来一位四十二三岁的中年男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俊朗的面孔看上去成熟稳重。

中途,她的腹部忽然疼痛加剧,汗珠从她的额头密密的渗出,她把头抵在前面座位的椅背上,身体蜷缩着,双手按压着腹部。

“不舒服吗?”他低声询问

她痛得无力回答,或者因为是陌生人,又因为是男人,或者更因为她内心的那份冷。

“痛得很厉害吗?”他的声音很温和。

出于礼貌她微微点了点头“能坚……持……”闭着眼睛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

她把头转向窗外,背对着他,垂下来的长发遮着她痛苦扭曲的脸,她觉得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他急切地向车上的乘客们求助:“在座的哪位是医生?”

没有人应答。

“我这里有止痛药……要不你先吃一颗?”她听到了他满含焦虑的声音。

她憔悴不堪地向他点了一下头。他取出白色药片放在她的手心,把保温杯里的水递给她,她已顾不得什么了。

……

二十多分钟后她的脸色渐渐好起来,抱歉地向他点了点头。紧抿着的唇掠过一丝苦笑。

“好点了?”他看着她稍微松弛的表情,舒了口气。

“嗯。”她想起之前的狼狈和冷淡,低着头有些羞怯。

“你也是A城?听你的口音……”

“是的。”

“去B城?”

“嗯,是……”她低头捻着手指

“一个人?”

“嗯……”眼泪涌到眼眶又憋了回去,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委屈。

他没有再说什么。

大巴车缓缓驶入终点站。“我送你去医院吧,你一个人,又有病。”他显得很亲切。

“不用了,这一路麻烦你够多了。”她本能地拒绝。

“没关系,谁让咱们是同乡呢。”他像是在说笑,但已经伸手拦了出租车……

分手时他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电话号码和单位地址。

“我就在D公司上班,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打电话给我。”他真诚地说。

她握着那张字条,心里涌出一股久违的温暖。

医生告诉她,她的肾上长了肿瘤,需要做进一步的穿刺化验才能确定病情。她并不感到震惊和悲痛,她已把生死度外,与其生如炼狱,死了就是更好的解脱。她常常这样想。

朋友帮她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登记了房间,她在那里等待化验结果。

夜色降临,她独自走出房间,沿着E大街一直向北走去,这个方向路过他上班的那条街道,不知道为什么,总习惯莫名地朝这边走来。再往北是一个公园,每到夜晚她就来到这里找一个灯光暗的地方坐一会,看着天上寥落的星星落泪。

公园有一条浅浅的河流,河岸上的树叶已经枯黄凋零,被寒风卷起抛落在冰冷的河水里。

夜很黑,星星隐藏在暗处,她坐在那块孤石上,更像是这黑暗里凝结的一团孤独。她没有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丈夫,他们在好长时间一段自己里已经形同陌路,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不堪,让他们知道自己即将油尽灯枯。

病痛、伤害、孤独、无助像黑暗一样蛰伏在她的周围,而她孱弱的身体像一只困在茧壳里的蛹,再也无力承受独自舔伤的痛苦。她把那张字条攥在手里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摁下那十一个数字

“喂……你是……?”是他的声音

“我是A城,是来医院……”她紧张得语无伦次

“哦,知道了。检查结果出来了?”

“还没有……在等……”她哽咽了,压抑了很久的委屈似乎要喷涌而出

“哦……”他停顿了一下,“你现在在哪里?”

“在街心公园……”泪水已经顺着面颊无声地落下。

……

他握着她的手,也许完全出于安慰和怜惜;她倚着他的肩膀,她的确已经很疲惫,借他的肩膀靠一靠。

以后的每天他都会来陪她,鼓励她好好看病,好好活下去。

结果出来了,良性。上帝可怜她,还没有让她的命运糟糕透顶。

手术那天他过来陪她,进手术室的时候他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声:“等你……”她拉着他的手眼泪涌出了眼眶。

手术很顺利,醒来第一眼能看见他,心里很踏实,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极了一个出生的婴儿,周围一切都是新鲜轻松的,那个忧伤,灰暗沉赘的自己已经在手术室昏迷的世界里不再醒来,而这一切新的开始都因为身边有他。

然而,现在她却要让自己努力的忘记他,她为自己的无情难过痛恨。

电话铃声响起,是他打来的,她的心在慌乱中被一些柔软的东西打动着,手指颤抖着摁下了接听键。

“你……还好吧?”他的声音依旧那么亲切

“还好。”她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那份埋在心底的牵念像一条丝带立刻柔软地交织在他温暖得像咖啡般浓郁的音频里,苦苦甜甜的味道在她喉间蔓延。

他约她一起去饮茶,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她想给他一个解释。

天空下着雨,茶室很冷,他起身为她关闭了身后的窗户,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他手的温度很温暖,让她心动,她警觉地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啦?”他有些不解。

“我……”她埋下头,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说,尽管已经决定是来向他道别的,但心中油然涌现的酸楚却怎么都无法向他说出那些令人伤痛的字眼。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的声音清晰而温暖。

“我们以后……恐怕不能再继续了……”她的声音在颤抖,目光停留在茶室那株观音树的叶尖上,一颗晶莹的露珠无声的滑落在地上。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因为我是基督教徒……”她终于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像抖落一个隐形的黑影一样如释重负,但自责却让她的心沉得很低很低。

“基督徒?”他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把端起的茶杯重又放回到桌上。

“对不起!一开始就该告诉你这些,但那时……我怕失去你,怕失去你之后那些厌倦无望的日子卷土重来。”她清楚自己当时是多么依赖他给予的爱护,这何尝不是存着一己之私?

他没有说什么。

“我……对不起你。”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感情,失声痛哭起来。

离别的伤痛终将被岁月的风雨掩饰,情感的泪滴终将被时间的手揉碎,再揉碎,像漂浮在空中的尘一样被忽略不计。

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这样是会被视为触犯教规的。”她静静地说,“这不仅仅要约束在行为上,而且……臆想幻念都不允许受到玷染。”

“不能退一步吗?”

她摇了摇头,“不能一错再错了……”

雨依然下着,落在窗玻璃上的雨滴迤迤蜒蜒流淌下一道道细细的雨痕。

她明白自己现在是一个被分寸和界限约束的信教徒,情感的“越轨”是要被指责唾弃的,男女之间的任何亲密交往在教规之下向来是敏感和质疑的话题……

“要善待自己。”他说。

“会的,我会好好生活下去的。”她像是在安慰他,更像是一份承诺。

“不要让自己背负太多压力。”他说。

她点点头。“对不起……”她再次向他道歉,但心中的那份愧疚又岂是能用“对不起”三个字代替了的?

“不要这么说。”他说。

泪在她的眼角逗转,悄悄地落入心的深处。

“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

“不要难为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这样,就尊重自己的选择。一定要好好的,我会在远处一直陪着你。”他深情地看着她,温和的话语几乎让她再次失控。

他说:“也许我们前世曾经相许,今生邂逅只为相互陪伴一程……这就足够了。”

她默默为他续满茶水,茶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有一种暗哑的伤痛从心口向沉默的空气中延伸,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忍受着碎裂的声音,如咽如诉。

她深感愧疚和不安,即便分手即便永不再相见她依然很在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不仅仅因为那份真情,更因为她是基督徒,是教义的代言人,是良善的履行者,是大众的表率,不容许有辱教义的过错。所以,她为是否能从他心里洗脱自己的罪责而不安,同时,又为他们将就此成为陌路而难过。

她断了与他所有的联系,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像那些被季节遗忘的花瓣,只有余香飘零在记忆的深处。

因为爱,所以分手

因为珍惜,所以忘记

因为永恒,所以放弃

……

为了那份执着,为了给信仰塑造一个完美的化身,给信仰留下自己一颗虔诚而干净的心,她住进了基督教理事会的院子里。那里设立了一个收容机构和义务医疗团队,她帮忙在那里打理一切事宜,并耐心地开导那些处在迷茫困顿中的兄弟姊妹,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恨,引导他们以宽容之心相待于人事,并把大部分积蓄拿来支助接济教内的孤儿和生活拮据的家庭。每天的工作尽管忙碌,但她脸上却常常挂着舒心的笑容。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活得充实、有意义。她的身体恢复了健康,看上去面色红润状态很好。

闲暇时她就去侍弄摆放在教堂廊沿下的那株棕榈树。因为棕榈树象征着希望,寓意将要来的弥赛亚,代表基督教徒们一种崇敬和向往,所以牧师去南方G市参加圣经研讨交流时带回来两棵,本不适合北方种植,另一棵已经死掉了,留下的这棵看上去枝干叶黄就要枯萎了的样子。她翻阅资料,查寻棕榈树的种植与养护方法,为它更换土质,浇水施肥。终于在她的精心呵护下,棕榈树起死回生了,开春不久就长出许多米粒般大小的小花苞,这让她欣喜。牧师说这株棕榈树来这里第三个年头了,今年是头一次开花,她更期待它开放的模样了。

也许她预定是上帝特意拣选的担任神职的真子,在解析参阅经文上她有超常人的灵性和悟性,善行善念稔熟于心,处世坦然有矩。现在的她不会轻易被凡念浊欲诱惑摇动,而是具备虔诚者的自律、谦恭、稳重。牧师逐渐让她担任一些讲义的主持。

礼拜六下午的第二节讲义是她主持,她淡定谦恭地打开圣经书,双手在胸前画十,众信徒随她的动作也默然谦恭的在胸前画十。她的声音温柔,举止温文尔雅,她阐述的议题明了而深刻,信教徒们都喜欢听她的讲义。

今天她要讲的是耶稣在橄榄山的一段宝训,当她讲到宽待仇敌,如何将自己内心的忿忿不平化解,如何在爱里获得上帝的恩光眷顾,人与人之间爱才是和平共处的温柔的纽带,此爱是天地间的大爱……,全场安静无哗,人们向她投以敬仰和爱戴的目光。

她也许已经被经文的灵意感动,看着台下那些在尘俗中苦度的生命,感到救赎的使命在召唤。她想起《再见耶稣——海灵格谈成功的思维》中的一段话:“是在为生命服务。 因此,我们期许自己带着觉知的爱与这个世界分享生命的智慧和感动!”

忽然,就在她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最后一排座位时,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心头微微一颤,随机收回目光恢复了平静,顺利进行完全部讲义,照列做最后的祈祷祝福。大家慢慢地散去,她安静地坐在讲台后面庄严的椅座里,看着他的背影离去,看着窄长的甬道上空无一人……

阳光很好,温暖地从高大的门洞里涌进屋内。光芒在她的四围蔓延,越来越明亮,越来越轻盈。

窗外,棕榈花开了,开得异常精巧别致。整个庭院在这温暖的阳光里显得生机勃勃。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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