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林,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上海焦点解决研习中心督导。2002年毕业于上海师范大学佛教史专业,2019年毕业于上海市民政局第二期高级社工班,专注于焦点解决短期治疗、短程家庭治疗、正念等心理咨询理论的推广与应用,同时服务于复旦大学心理咨询中心、静安区心灵导航心理服务中心、浦东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中心、中智EAP等机构。
今天主要讲的话题是焦点解决和社区心理危机干预。关于焦点解决与社区心理危机干预,我想先谈谈对两者的理解。每次提到危机干预,通常我们会联系到创伤后遗症。下一步的重点工作是怎样帮扶重点人群、怎样恢复正常社会秩序、帮助市场主体复工复产以及做好疫情防控的后续工作。而在所有的公共卫生事件当中,永远有两种看不见的病毒,一种就像这次的新冠病毒,另一种就是心理恐慌。因此,在灾后恢复工作中,也同样存在着两个战场,一个在社会层面上,还有一个就在我们的心理层面。我们的社区心理服务,在这里占了很大一部分。大部分人在经过这样的灾害以后,在或长或短的时间内会慢慢走上正轨,恢复平静,但是也有一些人需要更多的帮助。比如在汶川地震时,有一个作家在废墟里被埋了很长时间,后来虽然是获救了,但他患了严重的抑郁症,自己完全开心不起来,觉得很恐怖甚至周围全是黑暗。这种创伤的记忆会一直重复出现,我们把它叫做“闪回”。创伤后应激障碍必须引起重视。在进行心理危机干预的时候,危机干预者有4个角色:1.危机刚刚发生后,危机干预者扮演着像父母一样的角色;4.在一个月以后,我们更多扮演着心理咨询师的角色。这就是说,我们的工作对象有病人,有隔离在家的人,还有病亡者家属这三个群体。因此在疫情后的心理援助中,心理危机的干预是不可避免的。回到我们的现实,社区服务、社会工作的难点在于千头万绪无从下手,为此,我们需要掌握一种相对来说更高效、更简便的心理疏导技术。焦点解决是上个世纪80年代,由美国的Steve deShazer和Insoo Kim Berg夫妻以及他们有多元训练背景(包括心理、社工、教育、哲学、医学等)的同事共同提出的。它的特点是,这是一个正面的、以行动为主的,强调快速、高效,尽可能减少咨询次数的方法。它最突出的地方在于,在整个的咨询过程中,始终以心理健康的观点去看待来访者的问题,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去病理化。它的核心要素有4个,第一是目标导向,第二是自我探索,第三是寻找例外,第四是雪球效应。这个方法认为所有的问题和机遇是并存的,问题并不意味着病态,问题也有正向功能。这一点有点类似家庭治疗里所说的“疾病的意义、症状的功能”。我们认为,来访者才是解决问题的专家,他自己具备解决问题的潜能,只不过“当时已惘然”,他在创伤后暂时忘记了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因此我们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的关系,是合作、互助的关系。来访者是专家,咨询师是问题解决过程的专家,来访者在咨询师的引导下不断挖掘自己的潜力,积极努力且有效地去运用自身的正向资源,推动自身的改变,从而达到解决问题的目的。所以焦点解决关注的重点不是问题本身,而是注重探寻问题的例外。同时因为它是目标导向,以始为终,这让干预相对比较高效。所以这种短期的咨询模式,就比较容易掌握。因为我们认定来访者是自身问题的专家,所以在我们的服务过程中,就能够比较有效地体现“助人自助”的精神。我们相信以人为本,这种方法就比较积极、正向、简洁高效、易学好用。同时焦点解决也是一个开放的体系,它本身可以和其他流派、治疗方法相结合,兼容并蓄,博采众长。我举一个例子,在这次疫情干预中,我接触过一位春节前回老家过春节的女性。当时家乡疫情有些严重,她在家隔离期间,跟她谈了三年恋爱的男朋友和她说分手。一边隔离在家,一边男朋友又和她说分手,她就有一些极端的情绪。她打电话告诉我说她不想活了,自己太痛苦了,但是因为是电话干预,我们志愿者能够发的力十分有限,只能以对话的方式来提供帮助。我总结了一下,主要的有这样三句话:第一句话,用“嗯”语气词去接纳她的情绪,比如听她的倾诉,不断去重复她的关键词“难过”;第二句话,在接纳她的基础上,问她“听起来这样的情况这么糟,你是怎么撑过来的呢?”案主说她自己也不清楚,哭累了就睡了,醒来难过就继续哭。咨询师接着问她,然后呢?她自己说,“我不能死,死了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会很难过,还有我的狗、我的闺蜜,我的闺蜜每天都和我视频。我不能死,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当初说了要去世界上20个国家我才去了几个……”咨询师接着问她,还有呢?她顿了一会儿自己说,其实这些年他们一直分分合合感情一直处于波折状态。第三句话,在电话接近尾声的时候,咨询师问她如果疫情结束回上海她有什么打算。来访者说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肯定要回上海工作,她估计父母会陪自己一起去,去把门锁换了、把那个男生送自己的“破外意儿”扔了等等。我刚刚讲的是一个片段干预的过程,实际的干预要比这个慢、更费时。但我们可以通过这个过程看到,来访者的注意力、关注重点已经有所改变。在这将近一个半小时的电话以后,她的自杀念头无疑已经减轻了。所以在一般的危机干预模式当中,我们的干预者习惯用大量的时间听当事人阐述问题。但是因为问题很复杂,短时间之内我们也搞不清楚,特别是我们在进行社区心理服务的时候,人手少工作量大,我们有时间和次数的限制,用传统的方法不能够完全解决问题。因此我们就找到了焦点解决这把快刀。焦点解决的创始人Steve deShazer说“谈论过去,尤其是挖掘有问题的过去事件及原因,是不利于问题解决的。”问题越谈越多,解决办法也是越谈就越多。如果一直围绕着问题谈,来访者很容易一直沉浸到比较负面、悲观的情绪当中,情绪会越来越低落,眼泪会越哭越多。但是如果我们去讨论解决办法,就能够让他内心中唤醒一点点希望感。就像在风雨中飘摇的蜡烛,我们用手围罩了它,它自己就能够慢慢的点燃。
第一点,危机与现实并不直接相关,它更多的是来访者主观的知觉和感受。我在旁边用了一幅图,这幅图很有名,是社会建构经常用的一幅图,叫做鱼牛图。一只青蛙从池塘里跳出去,回来告诉那头鱼,说我出去见了大千世界,真的很奇妙,我竟然见到一头奶牛!然后鱼就问他奶牛什么样子,青蛙告诉了鱼,鱼就画了一幅画。大家可以看到,我们每个人都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去建构外在事实的。
对于危机,一直以来有两种看法。一种认为它是实实在在的困难,天灾人祸构成了危机。另一种危机是在经历过这些天灾人祸后,个体自身一种“解体”的状态,比如出现恐惧、害怕、悲伤等情绪,以及由此带来的对生活失去希望、想要自杀等观念、行为。前一种我们称创伤性事件,后一种我们称之为危机。可以看出,危机是一种应急环境下的状态,是一种情绪反应。我们可以讲的极端一点,亲人去世,大家都很悲伤。可是悲伤在每个亲属心里面是一样的吗?无疑是不一样的。久病在床和突然离去这两种情况给家属带来的心理创伤完全不同,所以我们要重构意义,化解险情,其实这和秉持着社会建构论的焦点解决是不谋而合的。焦点解决认为事实是被发明的,是被人们赋予意义的,每个人所知觉到的现实不尽相同,没有绝对的固定不变的客观现实。而我们的工作目标重点就是要去改变他的看法、感受,因为现实可能是无法改变的。第二点,焦点解决认为危机中的案主拥有自然的复原力,也有力量、有智慧、有经验去产生改变的。我们有一种不可救药的乐观,有一种天然的相信。这和焦点解决的人性观是相关的——一个人可以被过去所影响,但是他不会被过去所决定,这一点也特别符合东方文化。在我们的文化当中,危机两个字从来都是有危有机,一方面它标志着危险,另一方面也表示着机会。第三点,焦点解决认为干预的重点在于聚焦与危机同存的应对策略和内外资源。比如以下案例:一位女士,因丈夫遭遇突如其来的车祸,她的情绪一片黑暗,就像太极图的“黑”面那部分。她只看到那些负向的的东西,比如车祸现场的惨状、她本身抑郁的情绪、以及在诉讼调解过程当中或现实生活中很一大堆的问题,她觉得她全部置于麻烦中。我们要做的是什么?我们要做的是从中找到那一点点“白”。如果我们把有力量的“白”放得越来越大,你就会发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太极图自然而然地成了双鱼图的另外一半,“黑”自然而然越来越少。所以说,干预的重点在于聚焦其应对策略和内外资源。第四点,干预的方案在于接纳案主的负向情绪,采用身后一步引导,用一小步的行动去推动转化。当一个来访者带着问题来,带着抱怨来,带着情绪来,我们更多看到的应该是他背后的期待和梦想,并把它建构成本次咨询的目标。从目标开始出发,寻找来访者身上的例外,那些标志着他有资源、有力量的例外,他的优势、他的方法,这些都是属于来访者自己的。在此基础上,以探寻的口气和赞美的姿态去询问案主本人,他接下来能做的第一小步行动是什么?这就是焦点最简的架构、目标、例外、一小步。此案例是前两年干预火灾时的一个案例。小李,职员,上海人,单亲家庭长大,婚后育有一子2岁。一年多来,小李总是闷闷不乐,为此丈夫特意休年假,夫妻一起出国旅游,母亲留在家里照顾小外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小李的母亲和孩子不幸遇难。丧事处理完后,夫妻二人仍难以接受,小李时常默默流泪,有时会用头撞墙,把自己关在卫生间不出来,丈夫撞开门后发现她拿着一把水果刀,试图自杀,于是丈夫赶紧带来咨询……面对这样一个案例,我们可以怎么做?这个步骤包括3部分:①正向开场,开门见山,②由负转正,重新建构,③奇迹假设,直奔目标。比如正向开场,我们可以这样问:“小李,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你希望我可以怎样帮到你呢?”咨询师等了一会儿又问:“来这里对很多人来说都很不习惯。你爱人陪你过来,他希望你有什么改变?”(需要注意的是,咨询师没有用“老公”,也没有用“送”,而是用的“爱人”和“陪”。这两个词是有些不同的。)来访者在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说:“他害怕我做傻事,我真想死了算了。我妈和儿子都被烧死了。”咨询师回应他说:“嗯,他担心你做傻事。”(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社交开场,我们要让来访者感到放松,而不是感到局促或尴尬。我们可以好奇地、关切地去询问来访者,同时用一般化的语句,比如“来到这里,对很多人来说都不习惯,你希望我可以怎样帮到你?”这是一个直接去寻找目标的过程的句子。 )我们还可以采用第②种方法,由负转正,重新建构。由于来访者并不一定能够直接说出他的目标,所以,我们除了用一般化去接触他的情绪,还可以做一些重新建构,即把他的负向情绪转为正向目标。每一种特定的情绪背后,都可以发现人的一种正向需求,或一种期待,因为凡事不只有一面。比如,来访者抱怨孩子在家里多动,正向的一点可能是孩子相对比较敏感;比如,来访者抱怨自己很焦虑,正向的一点是这可能体现了他对任务的重视,由此才会焦虑;比如,来访者说她的丈夫去世了,她很悲痛,我们可以把它建构成什么?可以建构成,因为你们的爱很深刻,你们用情至深。所以咨询师告诉来访者:“就算你已经痛不欲生,但是你依然时刻牵挂着你的爱人。”“你对孩子和妈妈的离世很痛苦,但你还是会顾及到你爱人的情绪。”来访者说;“是啊,我要是也走了,他怎么活下去啊?”(这就是正向的体现。在这种极端的情绪底下,她还是牵挂着她的丈夫。)咨询师说:“是啊,所以你想结束的是痛苦,并不是自己的生命。”咨询师接着说:“我还不完全了解你们遭受的苦难,但是我确信你们的爱很深,都在为对方考虑、担忧。”(这是一个赞美。即我不了解你,因为我不是你,我不能完全去体会你承受的苦难和痛苦,但是我看到了你们夫妻的感情很深,看到他在为你担忧,你也在顾及他的感受。)来访者说:“都是他照顾我和儿子……”(她很快又掉到悲哀的情绪里,不要紧,我们后面还可以继续问。这里我们用的就是重新建构的技巧。)重新建构在许维素老师的书里面有大量的问句和大量的关联词,这与我们东方文化很契合。比如,我们常用的建构“虽然……但是……”虽然你很难过,但是你坚持完成了任务;“我不确定……我确定……”我不确定你什么时候能够走出来,但是我确定你一直在努力,等等。我们通常用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一定有一个重要的理由。这句话有很强的预设,其潜台词就是,你是理性的,你很聪明,你的行为不是一个盲目的行为,你并不是冲动,只是没办法,你已经经过思考。比如,咨询师会问道:“关于这个,你可以告诉我,割腕的话对你会有什么帮助呢?”“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愿意为外遇的他而选择自杀?你是怎么做这个决定与判断的?”“让我了解你是怎么在怎么样的情况下熬过来的,是什么让你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坚持要这个目标?你今天这样做,一定有一个重要理由。”案例来访者会说:“是啊,要不是我出去旅游,我妈和我儿子就不会死。我真糊涂啊,我真对不起他们啊。”当我们这样问的时候,就没有站在一个比来访者更高的位置去硬拽他,而是站在他的身后,甚至比他的位置更低。我们好奇地去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你是怎么想的?这就是运用一些技巧,进行重新建构。第③个方法,假设问句,目标确定。可以用奇迹问句去做一个目标的设定。比如,我们假设问题解决了,那会怎么样?因为无论是假设问句还是奇迹问句,都是导向未来的,都是创造一个机会,让来访者离开当下的情绪泥潭。情绪的泥潭就像个沼泽地,你会越陷越深。我们把它抽离开,用直升飞机把它带到目标解决的地方,那是一个来访者最希望去的地方。比如我们问来访者:“看来你想要结束是痛苦,而不是自己的生命。”咨询师说:“假如有一天悲伤减轻了点,那时你们会是什么样呢?”咨询师:“是很难呐,假如痛苦依然存在,但你自己又恢复过来一点,你俩会有什么不同呢?有什么打算吗?”来访者说:“至少不会像这样乱糟糟的,我要先去买块墓地,把我妈和儿子落葬。我昨天还想过他们的墓志铭要怎样写……”(当我们用这样的问句时,来访者就能够思考一些除了悲伤以外的其他问题。)当然,除了假设问句,焦点解决中,最有特色的就是奇迹问句,即我们的第④点,超越奇迹,孕育希望。奇迹问句是茵素老师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所发现的问句的方式。其问话的方式是,把来访者立即带入奇迹的状态、仿佛催眠的状态。我们可以以比较缓慢的语气:“现在我问你一个奇怪的问题,假如你晚上在睡觉,整间房子静悄悄的,一个奇迹发生了,这个奇迹迫使你到这儿来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因为你在梦里面,所以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奇迹发生。当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同?”这有什么好处呢?这创造了一个想象的境地。在以前的讲课当中,我经常讲,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类会想象,我们在想象的过程还会用语言去把想象建构出来。想象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通过这个想象的过程,我们就是在给来访者赋能。“我知道你很想念你过世的妈妈,但是当你闭上眼睛,你会想起她什么?虽然你很难过,但想起她的好,对现在的你有什么帮助呢?”这些都是假设问句、奇迹问句的问法。我们经常用的一个问句是应对问句。应对问句是我们用来提升当事人能量的最好的一个问句。当我们从那些比较细微的,但是又确确实实存在的、不可否认的成功的地方入手,我们就启动了来访者自身的资源,我们找到他们身上自带的光,让他们找到了一些希望感和掌控感。特别是那些经历过重大危机事件的个案来访者,他们不习惯去谈、去叙述问题,不习惯把自己的苦痛呈现给你看,一遍遍重复描述危机事件有多么恐怖,而他们自己在这个过程当中有多么的无助和崩溃等等。理解幸存者的内疚,你就能够理解来访者为什么要不断去讲述事件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来访者是希望别人看到自己那些苦痛。如果我们能够在充分理解和接纳的基础上,问一些应对问句,就能够增加来访者对自己的一点点掌控感。比如我们问:“是什么支撑你来咨询室的?你一直在家里重复割腕自伤自杀,你是怎么能挨到现在呢?这一关对你们俩来说都很难过啊,这些天你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小李说:“他白天一直在忙各种事,亲戚朋友都来看我们,我也坐在那里,但脑子里乱哄哄的。有时一片空白。”小李说:“我眼睛一闭就想起他们,然后就忍不住哭,哭累了,实在吃不消了我就睡会儿。”小李说:“我夜里醒了又难过,睡不着,我就抱着儿子的小熊,上面有它的味道,这样我就能够睡会儿。”问到这里,请想一想,来访者是不是单纯一直坐在那里哭?一直在情绪里面?不是。她至少知道两点,第1点,她知道哭累了吃不消,要去睡会儿;第2点,她知道夜里睡不着,但难过又想睡的时候,可以找到儿子的小熊,小熊上面有儿子的味道。她知道这个方法能够让她睡会儿,而这比我们教她正念,教她数羊,教她呼吸来让她睡觉更实用。这就是属于她自己独家的应对的办法、力量和资源。当然,我们还可以问一些应对问句。比如“靠什么让你活到现在的呢?”“你是怎么坚持到这里来的?”“你是怎么坚持让事情没有变得更糟?”“你是怎么持续努力在挽救自己的生命而没有放弃?”“以前当你陷入低潮的时候,是什么力量最后拉回了你?”“当自杀的念头来临的时候,你一般怎么做?”“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是怎么让自己活下来的?”“你是怎么让自己冷静下来?”大家回到之前那张太极图里,我们找它黑中的白,哪怕黑成一片,而白只有针眼大,但我们要把它剔出来,因为这是属于来访者的力量和资源。步骤三,要推动、要助力来访者采用更小一步的行动,迈开行动的一小步也就是说,在雪球效应里面,我们要推动来访者去启动第1步的石子,小石子先要滚起来。如果能够先滚动一个小石子,那么石子就会越滚越大,直至后来成为一个大大的雪球。我们经常会用一些评量问句。评量问句也可以叫做刻度化的问句,其实这个大家都会,就是打分。有的人问我:老师,就是打分吗?我说:是的。但是,请记住:打分是让来访者自己给自己评分,而不是别人给他评分,因为他比我们更了解他自己。在评量的基础上,我们去推动它的一小步的行动。我们还有一个技巧叫关系问句。通过关系问句,去让来访者从他的现实的社会关系当中,特别是通过他人的眼光和不同的视角来寻找支持者、提供期待、见证改变。我们要了解当事人的重要他人,他的家人、朋友、老师、闺蜜等对当事人改变的看法。然后,通过关系式问句,推动他从不同的视角来看到自己的改变,看到自己改变后别人又带来的改变,然后在互动当中,又会有什么改变。所以,焦点解决、社会建构非常重视社会关系在咨询中的重要性。比如说有常见的一些问句:在这个过程当中,谁帮助了你?在这个过程当中,你这么做会给孩子有什么样的示范?你的爱人如果看到你在开始这么做,他就知道你已经开始从危机当中走出来。有没有谁相信你一定可以走出来?你的家人有没有告诉你,你的改善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你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吗?如果我是你养的那只狗,我会看到你有什么不同。这都是在切换不同的视角,通过叙事的方式帮助个案看到自己的改变、看到自己的力量、看到自己的资源,也看到自己如果采取行动会带来的效应。这时,我们去帮助他、推动他,可以采用更多的行动。
1、心理危机干预,既要评估风险,更要评估当事人本身的资源。
因为所有的干预我们都会去做危险性评估,我们一方面要评估当事人自杀的企图,有没有生命危险? 也要评定当事人已经丧失的社会能力,比如常要评估的知、情、意,还有他的生活能力,他的饮食起居、喜怒哀乐等等。但在这里特别要提出来,焦点解决除了重视风险评估以外,我们更多地要看到那一块白,我们更多地要评估当事人本身的资源。因为整个焦点解决问句的预设性都比较强,但是在实际做的过程当中,我们是会很慢的。有的人会误解说焦点解决直奔目标、简单、快速,但是那样很容易给来访者一种强拗、硬拉、硬拽的感觉。这其实在心理危机干预时的大忌,所以我们在整个过程当中,要配合或要遵从着当事人的节奏,慢慢地进行。即我们要在真正接纳当事人的基础上,不是站在当事人前面、也不是跟他并肩走,我们更多是站在他身后,轻敲他的肩膀,轻轻地转动方向,从牛角尖里面把他慢慢地拨出来,让来访者体会到咨询师对我是理解的、是接纳的,甚至有一些被佩服、被欣赏的感觉。然后,来访者就愿意跟着咨询师的问句来思考问题。面对他的情绪、欣赏他的应对。焦点解决相信,尽管处于危机中的当事人,他平时已经很沮丧了、很悲伤了,但就算在这样的生活当中,他肯定也会有一丝一刻、哪怕几分钟,相对比较平静的时候,他也采取过哪怕一点点有效的行动。再或者,我们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来访者并没有完全放弃,因为他现在还活在我们面前,他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生命、或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对生命的留恋。 所以,我们要去面对他的情绪、接纳情绪,在此基础上要去欣赏他的应对,我们要把那些点提出来,用赞美给他赋能,所以叫做赞美他、祝福他。赞美其实是焦点解决的核心思维。赞美通常会让我们处在危机冲击下的当事人觉得放松,甚至会把情绪更深地宣泄出来。因为当我们赞美他的时候,我们的位置比他更低、我们是仰望他的,他才能够渐渐地挺直自己的腰杆。当然了,对于焦点解决中的赞美,我们有专门的一节课,我们会把它归结为直接赞美、间接赞美、自我赞美。赞美有多种多样的形式,我们今天由于时间关系,一下讲不完。然后,赞美也可以以直接的语言、以非语言的鼓励来进行。在一个处于危机状态、或在一个危机过后、在一个大灾大难后的来访者,他的能量相对比较低。我们通过问句的方式、通过这样一个姿态,能够逐渐地把他扶住。我们通过看到他情绪背后的正向需求,我们跟他一起商定目标,通过问句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应对方式、例外的时刻,帮助他发掘自己属于自己的独家方法、个性化的方法,找到属于他真正的现实当中的资源,这些都是他自有的。然后,我们要推动他找到自己接下来可以行动的一小步、他的行动计划。所以,目标是他的,方法和资源也是他的,行动计划也是他的。当然,成功的喜悦和荣耀也是他的。那我们能做的是什么?我们能做的是祝福他。所以,我们在后面咨询的时候,我们更多的祝福他、更多是探寻他的改变,探寻他是怎么走过来的。以上就是我所理解的焦点解决应用于社区心理危机的观点和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