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蓝: 一支不要脸的笔
一支不要脸的笔
“小王,在哪呢?今天我值班,咱俩一起吃个饭吧?”星期六下午,小王接到质检站陈副主任的电话。
“嗯,行吧,今天你值班,咱就到矿上卤肉馆吃卤肉吧!”小王前不久随口答应过要请陈副主任吃顿便饭的。
“哎呀,咱们到市区去吃吧,环境好。你等着我来接你!”电话里传来陈副主任没有商量余地的声音。
小王刚走出家门,陈副主任骑着他那辆烂摩托就到了。小王对陈副主任说:“吃个卤肉还要上市区啊?”陈副主任说:“那里环境好,那里环境好。”
矿区离市区不远,陈副主任载着小王不一会就到了,又轻车熟路地来到巴蜀川菜馆。巴蜀川菜馆是市区比较有名的一家川菜馆,想到那儿的菜价,小王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
推开888包厢的门,迎面就看见陈副主任的两个同事王副主任和杜副主任已经端坐其中,满面春风地笑着。小王刚坐定,又前后脚来了保卫科的小李和劳资科的老秦,小李还带着他胖胖的女朋友,小王心里掠过一丝不快,但脸面上还勉强挂着客气的笑,叫来服务员要点菜,陈副主任说稍微等等,还有几个人没来呢!说今天小王搭台,咱们几个好朋友一起聚聚。啥?还有几个人?小王心里来气了,他答应过请陈副主任吃一顿便饭,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么大的一个饭局了,小王心里的火星儿还未被点燃,包厢门又被推开了,纪委的老黑,人事科的老黄,以及财务科的老钱鱼贯而入,一进门就纷纷向陈副主任打躬作揖,一个说:啊呀,今儿啥好事?一个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你看陈主任满面春风的样儿,还用问吗?另一个神秘兮兮压低声音说:八成是情场得意吧!陈副主任一边打着哈哈指挥就座,嘴里打着官腔说没啥事,没啥事,弟兄们联络联络感情,同时还吆喝着小王给各位大神们倒茶。
小王那个窝火啊,脸上已然挂上了七八分愠色,心想这下应该齐了吧。正想着,门又被推开了,小王一惊,回头看时,又进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士,是工会小林。小林涂脂抹粉的脸和依然窈窕的身段看不出年纪,但知情人都知道,她已然不是什么“小林”了,不过女人嘛都喜欢被称作小,所以人人都喊她小林。
男人们顿时纷纷起身让座,嘴里恭维奉承的话霎时溢满包厢,什么小林越来越年轻了,小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精神了……小王也站起身,使劲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来。小林似乎很受用众人的吹捧和奉承,端着架子,迈着猫步走到陈副主任指定的上座款款落座,然后用一双流光溢彩的狐狸眼扫视了一圈,娇声说了一句:哟,今儿是群英聚会呀!众人顿时拍掌大赞起来,说:啊啊啊,是群英聚会。
陈副主任看着脸色极不好看的小王,皮笑肉不笑地说:小王,今天是让你来认识一下我的这帮好朋友,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以后有啥事尽管找他们。说着他自己就不客气地噼里啪啦点好了菜,又对小王说:小王啊,无酒不成席嘛,再要四瓶酒,就从店里拿吧,到时一起好算账,四星世纪金徽吧,再拿四包吉祥兰州,下次我请大家!小王一听,心想这狗日的陈副主任宰人眼都不眨一下,他忽一下站起身,走出包厢,陈副主任一看情况不妙也跟了出来。小王再也压不住怒火了,提高嗓门对老板说:老板,888结账,我负责饭钱,烟酒谁要谁掏!老板按了计算器,报价:烟酒500,菜400,就收你380吧!
小王气呼呼地付了账头都不回地往外走,陈副主任从后面扯着小王的衣角说,生啥气嘛,我是介绍你认识我的朋友嘛。小王甩开陈副主任的手答到:我没有吃过这样的饭!说完头也不回往家走,越走越生气,一把掏出上衣口袋里一支钢笔狠狠扔在地上:他妈的,都是你害的!
原来,小王是行政科副科长,以前和陈副主任在质检站共过几个月事,小王老实本分,陈副主任老奸巨猾,因此也没多少交情。十天前,陈副主任来小王办公室办事,恰逢小王的钢笔掉地上摔坏了,陈副主任就把自己身上的一支钢笔送给了小王,小王是个很本分的人,硬要给陈副主任给钱,陈副主任说不用了,咱兄弟嘛,这么见外干嘛?说完又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哪天你请我吃个饭就行了。小王也就痛快地答应了:行,没问题,哪天你约我。老陈诡秘地笑了笑没吭声。小王还以为以后吃个便饭足以应付了,哪知道一支十来块钱的钢笔让陈副主任不明不白地狠狠宰了一顿。
小王生着闷气往家走,一路走着,一路不断想起有关陈副主任占便宜不要脸的种种传言。听说他常常让有车的下属开车接送他回老家出远门,从来不掏油费;常常约一帮狐朋狗友到某某下属开的馆子吃饭不掏钱;常常约别人打牌借钱不还账……以前他还不信,现在,终于信了:真是一支不要脸的笔……
用心甘情愿的态度,过随遇而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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