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情缘(中)【中篇小说】

作者简介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古堡情缘(中)

原创/李跃峰

1977年初秋的傍晚,夕阳西下,晚霞映得天地红彤彤一片。古堡在晚霞的映衬下更加神秘美丽。古堡外是一个宽阔的沟谷。沟谷里的台地上满是酸枣刺、香茅草以及野生的狗桃树、苦楝树和松柏。

年轻的庄国栋靠坐在古堡的土墙下,迎着红彤彤的晚霞,陶醉地吹奏着一款半旧的口琴。一曲缠绵悱恻的《甜蜜蜜》流淌在美丽的古堡下。一只雪白的小山羊在古堡旁的台地上悠闲地啃着青草,不时咩咩地叫上几声,似乎在应和着庄国栋的琴音。

在古堡外的小路上,菊香手里拿着几茎香茅草,随意甩动着,沿着古堡下的小路散着步,不时抬头望望天上红彤彤的晚霞,调皮地嘟了嘟嘴。

美丽悦耳的口琴曲《甜蜜蜜》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中,菊香停住了脚步,陶醉地聆听着,不知不觉地和着琴音哼了起来。

菊香: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菊香一边哼唱着《甜蜜蜜》,一边循着琴音向前走去,转过古堡拐角。

庄国栋陶醉地吹着口琴,在晚霞的映照下,庄国栋显得更加英俊潇洒。

菊香站在古堡旁的沟沿上,痴痴地望着庄国栋,在晚霞的映照下,像个美丽的小仙女。

菊香陶醉地轻声地哼着: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

听见菊香的哼唱,庄国栋停止了吹奏,转过了头。他愣在了那里。

菊香扎了两条美丽的辫子,小巧苗条的身材,雪白的皮肤,乌黑大大的眼睛,虽然穿了一身列宁装,却于朴素中显出了纯朴淡雅的美。她用纤细雪白的双手轻捻着垂在胸腹间的鞭梢,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痴痴地望着庄国栋。看到庄国栋停止了吹口琴,也在怔怔地望着她的时候,她的脸一瞬间就红了,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美丽。

菊香:唉!你的口琴吹得真好。

庄国栋愣了一会儿,也红了脸,他站起来,用手挠了挠后脑勺。

庄国栋:没事,在胡吹。

菊香指了指吃草的山羊:那羊是你的吗?真可爱。

庄国栋:嗯。我昨天才买的。

菊香小跑着下了坡,来到山羊跟前,弯下腰拔了一把青草,逗着山羊玩。

庄国栋也走到山羊跟前。

菊香回过头望着庄国栋嫣然一笑,然后又逗着山羊玩。

庄国栋憨笑着望着菊香。

菊香站起来,转向庄国栋:你是福佑队的庄国栋?

庄国栋:你认识我?

菊香害羞地低下了头,双手捏弄着一枚香茅草,不语。

庄国栋:我是庄国栋,在福佑生产队,我比你早一年来古堡村。

菊香:你也认识我?

庄国栋:嗯。你叫菊香,是吉子生产队的知青。你家在西京市国棉七厂。你来的时候我还去接你了。今年三月二十三号我们还在一起学习过《毛主席选集》。那时候你好像身体不舒服,没有注意到我。

菊香想了一会儿道:嗯。那天我肚子痛。

红彤彤的太阳终于落山了,圆圆的亮亮的月亮升上了东方的山巅。庄国栋和菊香说说笑笑地牵了山羊走上了沟坡,相伴着向村里走去。

从此,菊香一有空就去古堡找庄国栋,听他吹口琴,陪他放羊。

有时候,他们牵着羊,有说有笑地在去沟口的路上漫步交谈。

有时候,山羊在沟坡地上吃草,庄国栋躺在古堡下的草地上望着蓝天,菊香则坐在他旁边望着远处的山岚,静听着大自然的天籁之音,不语。

大多数时候,明月高挂在中天,庄国栋牵着山羊和菊香面对面站在岔路口,庄国栋深情地望着菊香。菊香羞涩地背着手望着庄国栋,轻晃着身体。良久,菊香就会咬咬嘴唇,抬起头,望定庄国栋,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吧。往往在这时候,庄国栋会愣愣,久久不语也久久不动。当时间久的不能再久时,庄国栋才会抬头望望天空的月亮,缓缓地放平视线,望着菊香,不舍地道:那好吧。明天见。这时,菊香就会转过身,回过头来,羞红了脸。她向庄国栋摇了摇手,就昂起头向回走去。庄国栋每次都会望着菊香消失在了远处,才牵着山羊转过身向回走去。

有时候,他们会走进古堡里,静享爱情的甜蜜。

古堡只剩了四周的高大的土墙,里面是荒疏的杂草和随地的瓦砾。

小山羊在古堡里悠闲地啃吃着杂草。庄国栋和菊香并排沿着城墙边漫步交谈着。常常在一棵苹果树下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庄国栋深情地望着菊香,呆呆地。

菊香也望着庄国栋,羞涩地背着手,用小巧的脚搓着地上的小土块。

庄国栋:你看,树上有很多苹果。

菊香抬起头,望了望苹果树,然后又转过头来望着庄国栋。这时,晚霞的光彩正映照在菊香的脸上,菊香显得更加美丽了。庄国栋不自觉地拉住了菊香的手。菊香忘情地扑向了庄国栋。两个人忘情地拥抱在了一起,吻在了一起。

晚霞映照着古堡,映照着古堡里的一切。

小山羊悠闲地啃着青草。

一天,在吉子生产队知青点女宿舍里,菊香蹲在煤油炉子旁边,望着炉子里咕咕翻滚的菜肴幸福地微笑着。

王立新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王立新:真香啊。菊香,你在煮什么菜啊?

菊香的脸拉了下来,不语。

王立新直接走到炉子前,俯身一看,吸溜了一下口水。

王立新:辣子烹豆腐。真香啊。我也爱吃。让我吃一点好吗?

菊香:没有你的份。想吃自己做去!

王立新悻悻地走了出去。

菊香关了炉子,把辣子烹豆腐装进一个老碗里,上面扣了一张碟子,碟子上面放了三个大大的蒸热了的馒头,用干净的抹布包裹起来,再在外面包了自己的小棉袄,就抱着出了宿舍门。

菊香轻快愉悦地向外走去。

王立新偷偷地探出头,看着菊香远去的背影。

菊香径直走进了古堡。

小山羊在古堡里四处悠闲地吃着草。

庄国栋坐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嘴里噙着一根青草,遥望着天空的流云发呆。他的身边地面放着一本扣着的书本。

菊香抱着厚厚的包袱走了进来。

菊香:国栋,想什么哩想?

庄国栋跳了起来。

庄国栋:想你哩么,还能想啥?

菊香羞涩地嗔道:贫嘴。你吃了没有?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

王立新偷偷地在古堡门口向里望着,他的脸上满是愤怒和怨恨。

庄国栋:什么好吃的?

菊香:辣子烹豆腐。

庄国栋:辣子烹豆腐。我特别喜欢。你做的?

菊香微笑着道:不是我做的难道是你做的?

庄国栋:你什么时候学的?

菊香:先别问了,以后再告诉你。你先吃吧。

庄国栋高兴地道:香香,你真的太好了,让我香你一下。

菊香把脸凑了上去。庄国栋香香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菊香红着脸蹲下去,把包袱放在地上,一层层打开了。

当碟子取开来的时候,庄国栋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油汪汪的豆腐送进了嘴里。

庄国栋:真香啊。香香,你怕也没有吃吧?来,咱们一起吃。

菊香:你先吃吧,我不饿。我去看看咱们的山羊。

菊香站了起来,向山羊走去。

庄国栋贪婪地吃起了辣子烹豆腐。

王立新的脸上现出了诡笑。

王立新愤恨地道:哼!你不爱我,爱庄国栋。我叫你们爱!我叫你们爱!等到时候我就怕你庄国栋哭都哭不出来了。等着瞧吧,菊香到底都是我的媳妇。

王立新离开了古堡。

吃完饭,庄国栋打了饱嗝。

庄国栋:香儿,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辣子烹豆腐的?做的真地道啊。

菊香边抚摸着小山羊的脊背,边回过头来娇羞地回答道:我知道你爱吃辣子烹豆腐,就去找专门给人家做席面的师傅学习,回来后就照着他的方子做,没想到第一次做就这么成功。

庄国栋幸福地望着菊香憨笑着。

夜晚,古堡大队队部支部书记办公室的灯火明亮,麻新民高大的身影在窗前的玻璃窗上来回晃动着。

福佑生产队队长赵瑞敏急匆匆地走进大队部,来到支部书记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麻新民:进来。

赵瑞敏推门走了进去,并随手关了房门。

麻新民站在办公桌前,神情严肃。手上的烟卷燃烧着,已经快接近手指了。办公室的地面上丢了许多烟头。

赵瑞敏站在麻支书的面前,不知所措。

赵瑞敏:麻支书,你找我?

麻新民抽了一口烟,扔掉烟蒂。

麻新民严厉地道:瑞敏,你可是咱们大队优秀的队长,国栋也是咱们大队优秀的知青。我就不明白,国栋竟敢私下养羊,走资本主义道路。这你也能装作看不见?!

赵瑞敏长出了一口气:是这事啊,我还以为是其他啥大不了的事情呢。

赵瑞敏找了个凳子坐了下去。

麻新民:这事还不大?你还想要多大的事情?!

赵瑞敏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宝成烟,抽出两根,一根递给麻新民,一根噙在自己嘴上,并先给麻支书点上,然后再给自己点燃。

赵瑞敏:喔羊就不是庄国栋的,是我家的。这一段时间,许多知青都调走了,进城了,我们队现在只剩下他和小张两个人了。小张还有事请假回家了。他下工后没事干,闷得荒,我就把我家的羊送给他,让他替我放放,也散散心。看把你紧张的。

麻支书这才坐了下来。

麻支书:你看,你也不早说。我就说嘛,国栋是有理想有政治敏锐性的青年,他绝不会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刚才王立新给我说的时候,我还怀疑哩。

深秋,草木枯凋,秋风轻吹,寒气袭人。乌云布满了天空。

小山羊在古堡旁的沟谷台地上悠闲地啃着枯黄的草。

庄国栋靠坐在一株杨树下吹奏者《甜蜜蜜》。

菊香背靠在庄国栋对面的一株苦楝树下,深情地望着庄国栋,轻声歌唱着。秋风吹拂着她系在脖子上的鲜红的纱巾和额前那缕软黑的留海。

菊香: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突然,菊香不唱了,她弯下腰,双手捂住肚子,低声呻吟起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庄国栋忙收起口琴,随便塞进背在身上的黄挎包里,站起身,冲到菊香身边,背起菊香就往沟上跑。

庄国栋背着菊香使劲地跑着。

菊香伏在庄国栋背上,呻吟着。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衣服。

镰山公社街道上秋风肆虐,落叶在风的吹拂下四处飘飞着。

街道上人烟稀少,只有几个小孩子在踢着瓦片玩耍。

庄国栋气喘吁吁,背着菊香在飞跑着,脚步踉踉跄跄。

菊香的呻吟声更大了。

在街道的尽头,是镰山公社的卫生院。

庄国栋踉踉跄跄地背着菊香跑了过来。慢慢近了,汗水湿透了衣服。

菊香无声地呻吟着。

庄国栋:菊香,医院到了,再坚持一下,会好起来的。

庄国栋跑到医院门口,停住,手扶住膝盖喘息了一小会儿,就又背好菊香,进了卫生院。

庄国栋扶着墙背着菊香挪到了门诊门口。

庄国栋嘶声大喊:医生!医生!

一男一女两位中年医生穿着白大褂跑了出来,他们帮助庄国栋把菊香背了进去。

庄国栋放下菊香,在医生的帮助下扶着菊香躺在了检查床上。

女医生忙给菊香检查,男医生在一旁协助。

庄国栋专注地焦急地望着医生。

良久,女医生走到办公桌前,写起了方子。

女医生:你放心吧,没事。是急性胃炎,打一针,再吃点药就好了。

男医生拿起方子出了门,很快就走了进来,递给女医生一盒药。女医生从针盒里拿出注射器,抽了药液,走到菊香身旁。

庄国栋走了出去,在外面焦急地转着圈。

天渐渐黑了,风也息了。庄国栋抱着膀子在院子里转悠着,打着哆嗦,一个激灵,打了几声喷嚏。

这时,女医生喊道:你可以进来了。

庄国栋赶忙走了进去。

菊香坐在床上,精神好多了。

女医生:你们可以回去了,没多大的事。回去后记得按时吃药,会很快好起来的。

庄国栋:谢谢你!

庄国栋扶起菊香。在庄国栋的搀扶下,菊香走出了门诊室。他们沿着田野间的小道向回走去。

天空晴朗,明月高悬,夜虫啁啾,小路两旁的玉米地静谧而神秘。

菊香幸福把头靠在庄国栋的肩上。庄国栋揽着菊香的腰,慢慢地走着。

菊香:国栋,我想听你吹口琴。

菊香抬起头,幸福地望了庄国栋一眼,就背了手自己慢慢地走着。

庄国栋掏出口琴,深情地吹了起来。《甜蜜蜜》的乐曲响彻在了夜空之中。

庄国栋和菊香手拉着手慢慢走着,他们不情愿地来到了吉子村村口,停了下来。

菊香转过身,面对着庄国栋。

菊香:我到家了,你也回吧。

庄国栋:记得吃药啊。

菊香:嗯。

菊香红了脸,望着对面的庄国栋迟迟不走。

庄国栋也望着菊香恋恋不舍。

菊香突然亲了一口庄国栋的脸,就跑进了村子。

庄国栋望着远去的菊香恋恋不舍。

春天的田野。麦苗已经苏醒,碧绿一片。

路旁的杨树和柳树已经绽开了嫩绿的新芽。

王立新和菊香一行十几人正拉着装满了粪肥的架子车快步走在生产路上。王立新拉着架子车,菊香在后面推着。

菊香心不在焉在走着,嘴里小声哼着歌曲《甜蜜蜜》。

王立新闷闷不乐地想:看她高兴的那样,肯定是心里还在想着庄国栋。他有什么好爱的?榆木疙瘩一个,书呆子。上次给麻支书告状,本想让他小子吃吃苦好让菊香自动退出,谁知道怎么搞的,支书连问庄国栋都没有?菊香人很美,心地也善良,我一定要想办法把菊香搞到手,绝不能让庄国栋把她娶走。

王立新回过头来:小香,咱们大队的知青已经调走了好几个了。两个回了西京市,三个安置到了县氮肥厂。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西京市啊?

菊香一愣:你说什么?

王立新干脆停住架子车,转过身来,道: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调回西京市。

菊香叹了一口气:我还没有这个打算。再说,我又没有人帮忙。算了,走吧,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王立新站着不动:你想不想调回去?

菊香:谁不知道调回去和家里人呆在一起好啊。

王立新:实话给你说了吧,我爸爸过年的时候问我想到西京市什么单位上班,他和我妈妈早就给我看好了单位。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回去,就没有答应。

菊香的脸沉了下来。

菊香:我还不想回去。走吧。

王立新:你想去什么单位告诉我,我叫我爸爸给你办。我爸爸是皇城堡区的公安局长。

菊香的脸吊了下来。

菊香: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一个人走了。

王立新这才回转身去,愤怒地架起车辕向前走去。

偌大的福佑生产队知青点宿舍里本睡六个人的炕,现在只有两床铺盖。庄国栋的床铺整理得很整齐,他床铺旁的芦苇席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另外一床铺盖已经卷起,上面用报纸盖着。

宿舍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庄国栋。他正坐斜靠在铺盖上看着书。

一张条桌放在门口的窗下。窗子开着,月光洒了进来,照在凄清的房间里。

庄国栋走到条桌前,点燃罩子灯,房间里顿时有了一丝光亮。七彩的光晕在罩子灯小小的火苗外面摇曳着。

山羊的叫声不时透过窗子飘进房间。

庄国栋坐在条桌前,翻开书本,打开笔记本,开始学习。

古堡大队的古堡里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梧桐、毛白杨、零星的苹果树以及狗桃等灌木。树下是碧绿的稀疏的野草。

小山羊在古堡里四处转悠着,啃着青草,不时咩咩地叫上几声。

庄国栋拿着书本,背着手,背诵着古文。

庄国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

菊香端着一小盆辣子烹豆腐,用手巾裹着两个大蒸馍走了进来。

菊香:孔夫子,饿了吧?来来来,不要背了,先吃了再说。

庄国栋转过身来,看着菊香手里的盆和手巾,夸张地吸了口气,笑着向菊香走去。

庄国栋:真香啊。还真饿了。

菊香把盆递给庄国栋,蹲在地上,解开手巾,拿了一个蒸馍出来,递给庄国栋。

庄国栋也蹲下身子,接过蒸馍,大大地啃了一口。

菊香:不要噎着了。看把你馋的,慢慢吃,都是你的。

庄国栋揭开小盆的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庄国栋:辣子烹豆腐。你吃了没有?

菊香:我吃过了。你吃吧,我看羊去。

菊香把手巾递给庄国栋。庄国栋用手巾裹紧蒸馍,夹在大腿和肚子之间,就大吃起来。他夹了一块红红的香喷喷的辣子豆腐,送进了嘴里。

菊香微笑着看着庄国栋吃了一口豆腐,满意地向山羊走去。

夜深了,他们恋恋不舍地向回走去。

庄国栋牵着小山羊和拿着盆、手巾的菊香并排悠闲地走着。

菊香:今天又有一个人调回西京了,你也不找人跑跑?

庄国栋:我才不走呢。我走了你怎么办?我要陪着你。

菊香羞涩地看了庄国栋一眼,挎住了庄国栋的胳膊,把头幸福地靠在了庄国栋的肩上。

晚饭后,菊香正在打扫宿舍卫生,大队支书麻新民出现在宿舍门口,手里捏着一封电报。

麻新民:菊香,扫地呢。

菊香忙站起身,提着扫帚,道:麻支书,有事吗?

麻新民:有你的电报。你妈妈病了,你回去看看吧。

菊香扔掉扫帚,木然地接过电报,阅读起来。

电报:母病,请归。

麻新民:不会有啥事的,如果有啥事的话就是速归。

菊香抬头望着支书。

菊香:谢谢麻支书,那我就回去了。

麻支书:你回去吧。这几天活少,你回去了就多呆几天,等你妈的病好了你再来。回去后代我问你爸你妈好,就说村里离不开,不然我就看她去了。

菊香:谢谢麻支书。我一定会告诉我父母的。

麻支书离去了。

菊香慢慢地走到床前,颓然地坐了下去,表情木然。

良久,菊香站起身,木然地收拾着行李。把衣服、洗嗽用具等等都装进了一个虽然破旧但却很干净的长方形帆布包里,然后木然地锁好门,向村外走去。

夕阳如血,映照着小小的村子,把菊香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站在福佑生产队的村口等待着庄国栋放羊回来。很快,天黑了,弦月高悬在半空,晴朗的天空星光辉映,村子里的狗此起彼伏的吠叫着。

菊香站在村口的路旁焦急地望着通向远方影影绰绰的古堡的道路。

庄国栋牵着小山羊慢慢地走近了,清晰了。小山羊的叫声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庄国栋离菊香半米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庄国栋: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菊香的眼泪如雨般掉了下来。

庄国栋:到底怎么了?

菊香哽咽着道:我妈妈病了。刚才麻支书给了我一封电报。

庄国栋:你先别哭。走,先回我宿舍,我们好想办法。

庄国栋和菊香并排无语地向村子里走去。

庄国栋把羊拴在宿舍旁边一个隐蔽处的杨树上,然后打开宿舍门。

庄国栋走到门后,从墙上取下黄色背包背在身上,然后推出一辆加重自行车,走出宿舍。

庄国栋撑好自行车,锁上门,从挎包里取出两个蒸馍,递给菊香一个,自己拿了一个就啃。

菊香:你推自行车干嘛?

庄国栋:带你去西京看你妈妈啊。

菊香:要三百多里路啊,你能骑到?再说你还要带我。

庄国栋:小声点,不要让人听见了。要是让人听见了,我就送不了你了。

庄国栋把馍噙在嘴里,骑上自行车。

菊香流着泪跳坐在了车座上。

庄国栋边吃边骑。

他们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庄国栋带着菊香在弯曲坡度很大的山路上疾驶而下。菊香紧紧地抱着庄国栋的腰,把脸紧紧地贴在庄国栋的后背上。柏油马路上汽车寥寥。庄国栋徐徐地骑着。

弯曲的坡道上,菊香推着自行车慢慢走着。庄国栋啃着一个大大的馒头。

西京市里灯火辉煌,街上行人寥寥。庄国栋带着菊香匆匆骑行着。菊香焦急地向前张望着。

终于来到了菊香家大院门口 。

庄国栋减慢了速度。

菊香跳下自行车。

庄国栋捏闸停住,下了自行车。

菊香拍打房门。

门开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开了门。

菊香:叔叔。

邻居男:奥,是菊香啊。你妈妈今天突然晕倒了,我们几个送你妈妈去医院看了,是肺炎,刚刚回来了不长时间。一小时前你妈妈还咳嗽呢,现在刚睡着不久。医生说是营养不良,要补充营养。唉,要是有鸡蛋吃就好了,再配合吃药打针,你妈的病就好的快了。

庄国栋:香香,我就不进去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就去村里收鸡蛋,赶明晚这时候送来,一定要让伯母尽快好起来。

菊香:你骑了几百里路,还没有休息,你能行吗?

庄国栋:没问题。再说明早还要上工呢。

菊香: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明天晚上你就不要来了,你先休息几天,休息好了再来也不迟。我妈妈的病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邻居男:真可怜啊。路上小心点。

庄国栋推转自行车,向菊香他们摇了摇手,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太阳的光线穿过福佑生产队知青宿舍东面的梧桐树、杨树的枝干,斜斜地洒在了知青院子的地面,穿过悬浮在空气中的浮尘,形成了一个个宽窄不一的光柱。

庄国栋疲惫地骑着自行车进了院子,撑起自行车,打开了宿舍门。

福佑村村口的大槐树下,福佑村生产队队长赵瑞敏披着黑色的土布夹衣来到了高大古老的槐树下,拉动了高悬在槐树枝上的乌黑的大钟。咣咣咣的钟声顿时打破了福佑村黎明的寂静。

村里各家的大门陆续打开了,男男女女的社员们陆陆续续揉着腥松的睡眼走了出来。

庄国栋锁了门,扛了一把铁锨疲惫地走了出去。

一群人围站在槐树下。

生产队长赵瑞敏在安排着工作。

赵瑞敏:李刚带着你那五个人继续给麦地打药。张红英带着你那几个妇女继续锄麦地里的草。王民带着庄国栋、宁建国、张娟以及王芳把饲养室积攒的粪送到南沟十亩地去。

一阵鸡叫声回荡在村庄的上空。

村民们陆陆续续向各自的岗位走去。

中午,终于下工了。庄国栋疲惫地扛着锨,抱着一大抱青草回到了宿舍。他把锨靠在宿舍门口,走到了宿舍后面。后面传来了几声喜悦的羊叫声。

庄国栋回到宿舍门口,打开宿舍门,刚进去就一手拿着一个大馒头和剥好了的大葱,一手提着一个铁皮水桶出来了。他放下水桶,锁好门,然后又提了水桶,吃着馒头就着葱向外走去。

庄国栋走进福佑队一户群众家里,吞掉最后一口馒头,扔掉剩下的葱叶。

庄国栋:嫂子,在家没有?

一位青年妇女走了出来,道:吆,是国栋啊。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在嫂子家吃点。

庄国栋:吃过了。嫂子,你家有鸡蛋没有?我妈妈生病了,捎话让我买一点。

村妇:有啊,就是不多。你要多少?

庄国栋:我要十斤,有没有?

村妇:哪里来的十斤啊,只有二斤。

庄国栋:二斤也行。

村妇进了房子,用盆子端出来几十枚鸡蛋。

村妇:这是十八个鸡蛋,你拿去吧。

庄国栋:这足足有二斤多啊,你拾出两个。

村妇:反正这鸡蛋是咱家的鸡下的,多就多了。你只要给二斤的钱的就行了,就算我看你妈了。

庄国栋:真不好意思。

村妇: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么。

庄国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给了村妇。

村妇:你给多了,只要八毛钱。

村妇犹豫了一下,就又转身进了房子,又拿出四枚鸡蛋给了庄国栋。

庄国栋不要。村妇就硬塞进了庄国栋的手里。

庄国栋出了一家门,进了另一家门。又出了门,进了另外一家门。他一家家地跑着,桶里的鸡蛋越来越多了。

庄国栋提了满满一桶鸡蛋回了宿舍,疲惫的脸上溢满了笑容。他放下水桶,从水瓮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咚地灌下了肚子。

一阵清脆的钟声传了进来。

庄国栋从墙角拿了一根葱简单地剥了剥,然后从挂在墙上的挎包里取一个蒸馍,大大地咬了一口就出了门。

草庐书屋

原创/李跃峰

我是一个俗人,自认为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就于庚寅年退隐草庐书屋,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写文章,过起了隐士的生活,乐哉悠哉。

草庐书屋是我的书房名,十五平米。南面贴墙放了两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我喜欢的书籍。北面窗下摆放着一台电脑,那就是我学习和写作的地方。中间的地方我本想放一张藤编的圆桌和三几张同样为藤编的圈椅,可妻子不同意,就摆放了一张双人床,做了客床使用。于是,我的书房就变成了客房兼书房,为一房二用了。但我来我家住宿的客人极少,一年内也没有几次,所以,书房绝大部分时间还是被做为自己的本质属性使用的。

我的书屋虽然是一个狭小的房间,但在我心里它却包藏宇宙,无所不有的。我在其中享受到了绵绵不绝的幸福和快乐。

我的书屋是一个圣贤满满的学校。里面有老子、庄子、释迦牟尼、孟子、毛泽东等东方哲人,有柏拉图、列夫托尔斯泰、卢梭等西方贤圣,有屈原、司马迁、杜甫、李白、苏东坡、曹雪芹、泰戈尔、莎死比亚等中外文学大家。他们从来都不嫌弃我是一个无名之辈,平等地与我探讨哲学和文学,探讨做人的道理。在他们的谆谆教导下,我终于学会了快乐生存,并在他们营造的文学殿堂里徜徉漫步,领略世界各地的人文风光、风土人情,认识了罗密欧与朱丽叶、列文、安娜卡拉尼娜、贾宝玉、林黛玉等等个性鲜明的人物。在他们的陪伴下,我终于脱离了浮躁与烦恼,获得了宁静和快乐。

我的书屋里朋友很多,而且都是挚友,没有损友和恶友。他们既在现实生活里,也在网络的世界里。自从我退隐书屋之后,过去那些善于钻营的要追求金钱、权力和美女的所谓的朋友就都立马忘记了我,而是孜孜不倦地去寻找他们的所谓的能为他们帮上忙的所谓的朋友去了,我的书屋也就立马变得纯洁了,变得没有了聒噪而获得了宁静。而留下的,能继续和我交往的现实的朋友就只有了同病相怜、知心知音的朋友。人与人之间没有了尔虞我诈,变成了真诚和坦率,变成了纯洁和简单,变成了宁静和怡然。现实里的朋友不来,我就打开电脑,于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便从QQ好友里走来了,从网易博客里走来了,也从文学网站里走来了。他们要么和我谈论生活的琐事,有了困难互相安慰,出主意想办法,有了快乐互相分享最终获得了加倍的快乐与幸福;要么探讨一些人生哲理,社会新闻,在探讨中获得了提高与感悟,获得了智慧与心得;或者分享一段搞笑的视频,一首美妙的音乐,一篇寓含哲理的美文,在不知不觉中享受着生活的乐趣。我们中间没有矛盾,只有理解和宽容。

我的书屋里也有美丽的风景和山水森林。可我这美丽的风景与山水森林,一般人却无法享受,只有我和我的朋友们才能领会其中的精髓。那是要用无为的心和极静的心灵才能享受的。只有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才能聆听到平日里被我们烦躁的心忽略了的蝉噪、虫鸣、狗吠以及客厅里挂钟的脚步声;才能在别人看电视的时候,灭了灯,拉开窗帘,把满天的星辉和明月白云邀请进房间,是我的灵魂得到休憩和提纯。这时候,再泡杯香茗,舒服地倚坐在沙发里,放飞心灵,让心随着月光飞进月宫,和灵魂深处的那个人共享静谧的时光。心灵放飞够了,再拉上窗帘,按亮台灯,翻开名家散文或者小说读读,马上,心就又会随着陶渊明步入桃花源,静享世外淳朴的民风;随着汪曾祺,进入江南的水乡,和小明共同经历那半僧半俗的透明纯净生活;随着沈从文领略湘西的风情,随着贾平凹欣赏陕南的美景。让自己的身心在作者的导游下,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

也许,这辈子,我写不出什么名堂,但我愿意像那些无名的小花一样,努力地成长,尽最大限度地做好自己,开出美丽淡雅的文学之花。即使能够愉悦一位过路的小孩,让他或者她消解了路途的疲乏,我也知足了。也许,我还能够成为一棵繁茂的大树的。这样,我就能为更多的路人提供栖息的场所了。如果能够这样,我就欣慰了。但不管能够成为什么,我都会不断努力的,争取能够成为最美的小花,最茂盛的树木,甚至壮观的大山,为更多的读者服务。

唐代著名作家刘禹锡在他的《陋室铭》里写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这也是我的书屋的写照。

2013年8月4日于草庐书屋

往期文章推荐:古堡情缘(上)【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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