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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深处的马铃声
原创/周纪合
纵观史诗,歌颂战马、名马的吟咏如银河繁星枚不胜举,然而我却对生产队的那匹枣红马久久不能忘怀------因为那匹马入社前是我家的、父亲又养育多年、为生产队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的。
解放前,我家房无一间,地无一垅,靠父辈给人扛长工度日,父亲做梦都想拥有一片自己的土地,拥有自己的一头牲口。土改时,父亲捧起分给自家地里的一把黄土,紧紧地贴在脸厐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怀着对党、对社会主义的无限感激,父母亲的劳动热情无限高涨,每年交公粮、卖余粮父亲的胸前都会挂上大红花。再后来父亲用卖余粮的钱买回一头小马駒,等到入社时,小马驹已经长成能驾辕犁地的大骒马,油光水滑的枣红皮毛闪光发亮,走到村里,谁都会发出啧啧的称赞声。记得入社那天,母亲把平常舍不得戴的马铃擦得锃亮挂在马脖子上,父亲牵着已经怀孕几个月的枣红马不舍地把缰绳交给了住队的工作组同志,噙着泪花一再叮咛饲养员要善待枣红马。此后父亲每天都要去饲养室去看望。不几个月枣红马产下了一头小马驹,全生产队的社员都跑来祝贺,父亲时常把家里的馍馍拿去喂小马驹。几年后,枣红马已经是儿女成群。有一年年终分红没有资金队上卖了一匹小马驹给社员兑现了分红款,大家欣喜的说枣红马是生产队里的半个家当。
转眼到了三年困难时期,人饿得东倒西歪,牲口连草都吃不饱,经常有大家畜饿死,生产队隔三差五分牛肉。枣红马虽然说受到了特殊照顾,但也瘦得皮包骨头,一连几年都没有发情生产,老饲养员说枣红马老得丧失了生育能力。1965年,父亲当上了饲养员,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枣红马又恢复了青春,驾辕犁地、碾场拉硙,青年小伙子都争着使唤。每年交公粮,枣红马驾着辕,车上插面红旗,队长头上的白毛巾打个英雄结,鞭稍上绾着红丝绸,响鞭一挥,枣红马踏着碎步、高扬起竖着双耳的头颅向粮站驰去,脖子上的马铃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你看队长坐在辕头那个得意劲,简直没法用笔墨形容。其他生产队小伙娶媳妇也常常借枣红马拉轿车,图个马铃悦耳、红马吉利。父亲在晚上总是要特别给枣红马另喂上一瓢豌豆或是玉米,其他人说父亲是偏心,父亲则扭着头说“多劳多得嘛!”有一次,二叔用枣红马犁地,不知什么原因抽打了枣红马,下工时父亲看到马屁股上的鞭痕,不是旁人拦的紧,险些动手打了二叔的耳光。上世纪70年代中叶,修西韩铁路,呆娃赶着枣红马去运石头。有一天呆娃装着满满的一车石头正向坡上爬,突然山顶炸石头放炮,“轰隆隆”的巨响惊得前边一头拉车的大青骡扭头向坡下跑来,沟深路窄,躲避不及,呆娃惊得手足无措,眼看着车毁人亡的惨祸就要发生!这时,只见枣红马嘶鸣一声,迅速来了一个左转弯,将车横在路中间,迫使大青骡停住了惊跑,满沟的人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呆娃后怕的给媳妇说不是枣红马的应急,恐怕是再也见不着他了!枣红马老了,先是不再生育,接着干不动重活,大片大片的落毛,只能在阳坡里晒太阳。几次杀房里汤锅上来要买,都被父亲顶了回去。实行责任制时,别人都拣强壮的牲口,父亲却牵回了枣红马。他夏天给枣红马割来鲜嫩的青草,冬天把草铡的碎碎的、把饮水烧的热热的,把料粉的面面的。枣红马拉车,父亲在一旁帮着拉;枣红马拉犁,父亲是一来回歇一次,只让干半晌的活。只要听到马铃声,母亲就跑出来帮着卸套,帮着喂草拌料。邻居们都说父母亲把枣红马当孩子一样的经营。终于有一天,枣红马在犁地时倒在了犁沟里再也没有站起来,二叔要剥马皮割套绳,被父亲骂了回去。他把枣红马拉到村子最偏僻的拐沟里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埋了起来。那晚,父亲对着马铃抽了一夜的旱烟,在那一红一灭的星光里,我看见父亲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母亲也翻来覆去的一夜没有入眠。现在老家堂屋的立柱上还挂着那串马铃。
周纪合,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55 年正月。自幼酷爱写作,怎奈水平不高,难成正果;后专攻医学,术不精而转从政。碌碌无为,一事无成,老来偷闲舞文弄墨以求自娱,如一丛路边小草,不为争妍芬芳,只为与世界添一抹绿意。
主编:李跃峰
本期小编:草庐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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