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 | 我想不到办法，进入 那首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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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 / 的诗
编辑：霞满天 组稿：下弦月
上一期：（↓）
撒斯姆
\小镇的家
◎撒斯姆
阿姆斯特朗踏上月球后
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荒芜，
寸草不生。
而这，
也更加使我们相信
人抵达的地方，神就死去。
◎小镇的家
每次回小镇，
都会听到又有谁过世了。
这几年特别多，速度越来越快
好像说好了一样，结伴而行。
我七十多岁的母亲谈起这些，
表情平静。她说下辈子最好
变成一只鸟，自由自在地飞。
她又说就算现在走了，也没什么
好抱怨了。我知道人死如灯灭
但纵明白一切，可还是会突然恼怒。
”
朋友
\伤口
◎朋友
朋友走时并不相信自己
会死在春天。
她在朋友圈
最后一条信息，仍充满着极强的
生的渴望。
另一个
朋友早她两个月去世。
他们刚跨过四十岁。
他们都写诗，风格各异。
他一向把生活
当仇人。
而她
恰相反，更把它当爱人。
但现在已无区别。
这是如常的一天。
人们活得漫不经心，
风雨再不关心人间事。
◎伤口
午夜我
读艾米莉的一首诗。
那里，
她不小心
被一块木片弄伤。
连日细雨，蒙住了窗外。
或许下边
她还写了些什么，
但我再读不进去。
我想不到办法，进入
那首诗中。
我无力
帮她包扎伤口。
甚至不知道，她伤在了哪。
”
静是什么声音
\仿多萝西娅
◎静是什么声音
她的头像从南瓜
变成了一副画。
蓝绿相间，
模糊一片看不出什么。
时间飞快地掠过？
抽象的梦？
她的母亲去年冬天走了。
后来我就失去了她的消息。
我记得我们最后讨论的
问题是：静是什么声音？
◎仿多萝西娅
停车看芦苇
那是你的主意
天空云层重
而庞大
我们驱车三天两夜
好像就是为了抵达
这荒凉之地
你站在静止中
风把芦苇吹得倒向你
后来再次出发
我们的心情开始
变得不同
我们商量着
要去寻找一片开阔的水域
并做一对称职的渔夫
虽然病毒还在肆虐
巴以冲突也还远远
未消亡
”
镜中
\缅甸，或一支梅花
◎镜中
镜中那个男人
抽着烟，
只抬头望天花板。
烟上升得很慢
你几乎认为
这是一幅静止的画。
你看不到
那条暗自汹涌的河。
以及河面上飞起的白鹭，
鱼鳞一样的光。
天空特别的晴朗。
男人甚至为自己
的悲伤
而感到羞愧。
于是他站起身来
对着镜子微笑
并跳舞。
只不过是破碎的片段，
可偏偏又
觉得如此的完整。
◎缅甸，或一支梅花
夜里三点半，
我再一次醒来。
楼上的婴儿也停止了啼哭。
太安静了。
只有我的呼吸碰撞着灯光。
这是最漆黑的时刻。
每个人都躲在自己的梦里，
他们把翅膀收拢，
紧紧护住胸口
那一小块的温暖。
缅甸抗议者今天死去很多。
橄榄枝只不过是木头。
他们品尝了自由的味道，
在枪响之后。
”
风车
\房子
◎风车
这片土地上到处
都是风车，
这片土地上没有山脉，
因此坟墓都堆积在路边。
那个缩着身子
往垃圾屋里钻的女人
她双脚用力地向后蹬
半响工夫
才从里面掏出几个饮料瓶
和一些废纸片。
她回过身对我笑。
满脸的难为情。
风车高大又实效，
它们不停地转动
像钟表。
或许更像剪刀。
◎房子
最近陪艾米莉
去看了
很多房子。
要就布局不好，
要就价格有点高。
我们几乎
不再抱任何希望。
她喜欢
落地的大窗户，
阳光从天空
尽情地倾泻进来。
她画画，
弹着古筝，
就这样度过一生。
我对所有人，
试图想获取
像身体一样
安全，
又可靠的房子
感同身受。
即使之后的三十年，
被那该死的贷款
处处围困。
这世界能让我们
痛快哭的地方，
实在太少了。
”
作者简介：叶开，江苏连云港人，诗是自我世界的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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