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居

幽居

我家小院的梅花开了

看来，年前充分地备足年货还是很有道理的；突然怀念起腊月二十七八，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想着今天要去买啥的忙碌日子了。

现在，冰箱里牛羊鱼虾鸭尽有，小青菜菠菜大蒜大白菜红薯胡萝卜白萝卜山药莲藕洋葱——素菜种类丰富，米面油盐糖不缺，鸡蛋鸭蛋充足，今早又去大美家顺了两只鸽蛋。

闲，是真的闲下来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姿态把生活空间压缩进小门小户，日常已简单成维持温饱所必须的生理需求了。

早上睡到躺在床上听到八点的钟声悠悠地撞击窗棂，鸽子飞翔的羽翼煽动的气流像一缕疾风划过迷蒙的双眼。懒得不能再懒了。赶在九点之前进行个人行踪日汇报，这似乎就是起床的最后通牒：其实，躺在被窝里摆弄手机也是一样的。

每解决完一餐饭，对我而言都像一场胜利似的，尽管，战果都很勉强，我们的厨艺也只够填饱肚子而已。尤其是拾掇过晚饭的餐桌，我就想唱歌了——这一天啊，不曾冻馁，没有急头白脸，完美地度过了。

一日家常，在口腹之需以外，更多的，是难以具象的个体快感体验。看电影，写文章，读闲书，喝茶聊天，今天还能边晒太阳边赏梅——自家小院的梅花开得正好。这些不但能打发时间，而且可以让时间体面又优雅地流逝。曾经我想象的生活，就是每天都把这些喜欢的事从头开始做一遍。

谁知这样的日子竟然如此慷慨地来了，太意外了，我竟有些手足无措。时间不怀好意似的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我有点懵。

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这是家里最温暖的地方。书架书桌，笔墨纸砚，茶桌茶盏，纯净水饼干，电水壶电暖器，消闲的生活设施最为齐全。以往只有周末才能享受到的片刻欢愉，如今睁开眼就有了。那么，我过年至今这些天到底读了多少书呢？惭愧得紧，三本《读者》还有一本没读完。诗词日历的日子也都接不上了。

到底是太忙还是太闲呢。我想，也许都不是。而是闲得发慌。别以为我能坐得住，稍微读几篇文章，就沉不住气了。

抡起抹布拖地，擦厨房灶台和橱柜门，擦百叶窗积了厚灰的竹条帘子，擦浴室玻璃门的水垢，擦卫生间台盆，刷马桶。要把家里每个犄角旮旯都抠一遍似的，才足以释放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照这个模式来看，这个假期过完，我家将是有史以来最为整洁的。

三个人在家除了吃饭的时候碰个头，偶尔兴起，也能将三缺一的麻将打得血压飙升（我老是赢，还糊成七对，也能杠上开花）。

此外就只有喝茶最为清闲雅致了。茶水滋润过滤也提纯我们琐碎庸常又非比寻常的年节光景。

什么都有尽头，什么都要珍惜。我能想到不远的将来，我会很怀念现在，与家人的朝夕相守。